不知过了多少天,又轮到春禾值夜班,在沉闷的深夜见到了熟悉的面庞。
他一身风尘,挟着一丝沧桑踏门而入。他的脸色有些苍白,是不同以往白皙的肤色,现在少了许多活力,连他的眼神都是疲惫的。
经历了一天一夜的舟车劳顿,顾宇很难看上去体面,他的头发也是乱蓬蓬的,唇瓣没什幺血色,甚至因为干燥起了皮。
顾宇刚从隔壁市回来,一下车站就直奔这里,他也不知道春禾今天晚上会不会上班,只是来碰碰运气,赌一把,还好这次幸运之神站在了他这一边。
他从背上的双肩包里取出一个铁盒子,上面印刷着精美的图案,颇具民国时期的风情。
“这是我爷爷老家那边的特产,椰丝饼干。”顾宇说着,双手捧着铁盒对着春禾。
顾宇见春禾愣着不动,又补充道:“我从小吃到大,真的很好吃,你试试!”
他的语气虔诚,像是小孩子欣喜的向着同伴分享自己心爱的物件。他的眼神充满着期待,春禾便是在这样的注视下,不由自主的伸出手接过。
“谢谢。”春禾收下那盒点心,放到柜台下面。
她看见他眼底的血丝,向着深色的瞳孔逐渐蔓延,可怖的侵占着每一寸地盘,即便这样,整个人还是散发着温和的气息,比平常多了一些脆弱感,好似下一秒就要崩塌。
疲倦如疾风暴雨般袭来,顾宇在如愿以偿的见到春禾后也不再多做抵抗,任凭思绪飘远,灵魂出窍,他现在只想好好的的趴一下。
顾宇直接走向后面的休息区,寻了一个干净的位子坐下。他将头轻轻的靠在桌面上,合上沉重的眼皮。这段日子他在医院里日夜连轴转,睡眠极度匮乏,狭窄的陪护床在他高大的身躯下,渺小的可怜,并不能给予他舒适的休息。
事情要从那个电话讲起,那天夜里,平日很少联络的父亲突然来电告知,顾宇的爷爷在外面锻炼的时候不小心摔倒了,还好被路人及时发现已经送去了医院。不过顾宇的父母常年在外地工作,老家又没什幺别的亲戚在,看护的重担自然落到了顾宇身上。
顾宇得知爷爷受伤的消息后,买了当晚的车票连夜赶了回去。大巴足足开了四个小时,到虞城后天已分明,日光穿过云层照耀在每一寸土地上,外面是生机勃勃万物生长,医院里面却不同,到处充斥着死气与萎靡。
医院便是生命与死亡的交界处,是生门与死门的过渡地带,在这里,既可以是挽救或迎接,也可以是送别或安息。
顾宇从小到大最讨厌的地方便是医院,连空气都是消毒水气味的地方。甚至在他小时候,他曾虔诚的许下心愿,希望这辈子都与医院绝缘。可是人既不能避免生老病死,就斩不断与医院的纠葛。他站在医院门口,擡起头看向闪着灯光的巨型字牌—虞城第一人民医院。
顾宇蹙着眉跑了进去,依据父亲留下的信息,他很快的就在住院部二楼找到了爷爷的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