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以身相许,凌若晓这才记起要与白卷解释当年的事情,或许让他明白那救命恩人并非是她之后,白卷就不会再纠缠于她了。
她下意识瞅了白卷一眼,却见他正拧着秀眉,满脸凝重地看着自己,仿佛也有什幺话想问的样子。
但碍于范朝玉在场,两人都无法开口,因此凌若晓领着他们在府邸内散步时,脑海里一直都在想着该如何支走这个满脸不怀好意的范朝玉。
这可不是凌若晓单方面的个人揣测,而是范朝玉瞅白卷时那种色胆包天的眼神确实露骨,还颇有几分想撬她墙角的意味。
好在先前提过这门亲事是由皇帝陛下亲自赐予的,再加上白卷本身穿着华贵,看着就知道来头不小,所以范朝玉顶多只敢从眼神上骚扰,有那贼心,没那贼胆。
虽说没触碰到,但是这种大胆的注视依旧让白卷很不舒服,不光是他,凌若晓心底深处的不耐和反感也愈发加深。
这范朝玉是什幺意思?竟然完全不避讳,当着她的面就敢肖想白卷,她可是已经说过白卷是她未过门的正君了!
凌若晓冷下脸,心头一阵无名火起,她决定了,跟白卷这边的私人恩怨可以先放一放,反正来日方长。
至于今天一大早布置的那些陷阱……
她发誓,不给这女人吃点教训,她就不姓凌!
“既然来都来了,现在正值饭点,范姐姐不介意的话,就留在这用膳吧”凌若晓改变了支走她的心思,她态度一转,笑眯眯地阴阳道“不过先前不知你要来,我还得先去吩咐厨房一声,免得少了副碗筷,怪扫兴的”
白卷在一旁听了,面色有些古怪。
遇到这种情况,通常都应是以陪客为优先,极尽地主之谊,至于这点小事分明可以随意差遣一位下人去转告,可殿下却决定亲力亲为……
这恐怕不单单是暗损范朝玉未经许可还擅自跟进府里来这幺简单,说不定在膳房那也有什幺事需要她去做。
可范朝玉哪里听得出这种深层含义?
她甚至都没注意到凌若晓的言语中有矛盾,直接故作大气随手一挥“不碍事,你随意”
好家伙,这嚣张的态度仿佛她才是向晓府的主人似的。
“好,那就请范姐姐先移步至用膳厅稍作歇息,我去去就来”凌若晓笑容依旧,吩咐下人去给范朝玉领路,自己则是拉着白卷往后厨房的方向走去。
“啊?”范朝玉见白卷也跟着走了,顿时有点懵,她还以为白卷会与自己一同过去呢!
“范小姐,这边请”
范朝玉很是不满,但碍于自己还有求于凌若晓,她不能发作,只能跟着府内的下人悻悻离开。
凌若晓终于能有和白卷独处说话的机会,她特地挑人少的小路走,在心底斟酌好语言后才开口挑明道“当年救你的不是我,如果你是为了报恩才执意要嫁,还是请考虑清楚为好”
可白卷并没有露出她预想中那种惊讶的神情,他似乎早就知道她会这样说,对她浅浅一笑“小生考虑好了”
“我不是你的救命恩人你也嫁?”凌若晓停住脚步,惊讶地回眸看向他。
只见面前的白卷静静注视了她好一会儿,接着闭上眼俯身朝她靠近过来。
“你…你干嘛?!”
凌若晓瞪起眼睛,以为他又想调戏自己,立马僵着背想要后退。
可白卷就只是用鼻尖像狗狗般凑到她面前嗅闻了几下,并没有轻薄她的意思。
她当即明白自己想多了,恼羞成怒道“白卷!你在干嘛!!”
天知道她现在脸上是有多红。
“因为殿下说不是,所以小生想确认一下您的气味”白卷无辜地眨眨眼“殿下,您怎幺了?脸怎幺这幺红?”
他笑意愈深,眼神很是耐人寻味“莫非~是想到了什…唔?”
凌若晓满脸通红地一把捂住他的嘴,让他后半截话咽回去“说重点!你的确认结果是什幺!”
“唔唔…!”
“……”凌若晓沉着脸将手松开。
看见殿下气呼呼的可爱模样,白卷心中暗笑,自知不能再调戏她,于是换了个语气,笃定道“小生很确定,就是晓晓救的”
说到这里,白卷有几分无奈“只是您不记得了而已”
不记得?
凌若晓脑阔有点疼,白卷这家伙该不会是仅凭嗅觉来判断的吧?
她总不可能现在突然来一句——啊、这具身子压根就不是我的,我就只是个来借尸还魂的穿越者,你的救命恩人早已经驾鹤西去了。
这种话她哪里说得出口?!
所以她只能郁闷道“你就算是报恩也该有点章法吧?我并不需要你以身相许”
白卷摇了摇头,水盈盈的眸子凝视着她,委屈得似要掐出水来“我们约好的……”
谁跟你约好了?!
见凌若晓还很不服气,白卷回想起方才那一幕,他目光有些晦暗不明,闷闷不乐道“莫非殿下不愿守约,是因为还对那位范家长子余情未了?想把正君的位置留给他?”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凌若晓有意气他,说完便接着往前走。
可谁想白卷却是深深看了她好一阵,随后低下头,霎时整个人都仿佛黯然失色没了光彩。
凌若晓见他沉默不再说话,只顾着跟随自己的步伐安静地走,心里头顿时又是一阵没来由的烦闷“白卷,你在想什幺?”
“…回殿下的话,小生在想自己哪里比不上范家长子……”
居然在纠结这个?!
“随口胡诌的你也信?”凌若晓只顾着翻白眼,并没有瞅见白卷眼底狡黠的笑意。
听她亲口承认是假的,白卷总算放下心来,他重振精神,快走几步兴冲冲地跟上凌若晓与她并肩而行“那即便殿下不娶小生,未来也会有其余人觊觎这个位置的~”
凌若晓没搭理他。
“与不熟之人相较而论,不如就选小生如何?知己知彼,还能互利互惠”白卷并不气馁,他笑得魅惑,妖异的眸子一眨甚是勾人心魄“小生虽是妖兽,却也是妖兽之中的翘楚,论样貌,小生自认比凡人只高不差”
“论身份…”白卷说到此处有些犹豫,但还是压低声音神秘兮兮道“小生乃玄国圣子,深受国主与百姓爱戴~”
“若殿下与小生缔结契约,小生也好护殿下一世周全”
这也是他与凤凌国的皇帝陛下定下的第二个条件,嫁她,护她。
玄国圣子?!
凌若晓瞪圆眼睛,她只知道玄国是个推崇妖兽信奉神明的国家。
虽说玄国很强大,可因为玄国的人大多都喜欢隐世避俗,所以大众对他们的了解除了贸易来往之外也止步于此。
结果眼前这厮居然是他们国家的圣子?
圣子就相当于首席大祭司,平日不沾尘俗,仪度端庄,以供品为食,以祭礼为职。
在玄国这种极为迷信的国家里,圣子的地位可以说是举足轻重,他说的话被人奉为神谕也不为过。
难怪……难怪母皇说他背后的权势足以震慑众臣,堵住所有人的嘴巴,难怪母皇万般叮嘱让她不可失礼。
白卷见她沉默,以为是自己还不够让她满意,他话锋一转,用诱惑的口吻贴在她耳畔哑声道“小生对术法也很得心易手,定能助殿下一臂之力~”
凌若晓嘴角微扯,你…啊不,您这幺优秀,为何对于嫁给七皇女这件事这幺执着??
七皇女这是修了几辈子福气,儿时随手一救就惹得美人倾心?
她愈发觉得心里别扭,这白卷对她的好,完全是因为把她当成了那死去的七皇女。
见白卷如此主动,她自然也不甘示弱,挑挑眉故意逗他道“你坦白身份,又说自己擅长术法,莫非是想以此要挟我?”
白卷怔愣,明显被她这神奇的脑回路逗到了,他噗嗤一乐“怎幺会呢~?小生只是想让殿下明白…”
说话间,凌若晓发觉自己的腰部似乎被什幺毛茸茸的东西轻柔缠住,她低头一看,是条雪白蓬松的尾巴。
原来在不知不觉间,她已经与白卷靠得如此之近了。
只听白卷接着道“与小生成亲这件事,利大于弊而已~”他的声音沙哑,呼出的热气好似沿着她的耳廓钻入。
也不知是他戴着的面纱擦过耳朵的原因,还是他声线蛊惑的原因,总之痒得凌若晓浑身不自在,
察觉到自己几近被白卷圈入怀里,她猛然擡头,正好撞上白卷俯视她的目光,她惊讶地发现,这双红蓝异色的丹凤眸子注视着她时,眸子深处竟满是强硬的侵占性。
可再一眨眼,白卷又好似没有露出过那种危险的目光,只是笑眯眯地看着她,眼中尽是纯真清澈。
是……错觉吗?
凌若晓呆呆地望着他,浑然不觉自己的发丝已经被人捻在指尖缠绕起来把玩。
确实如白卷所说,这件事对她而言并没有什幺坏处,甚至好处多多。
只是凌若晓自身非常不喜欢被人擅自决定婚事,更不喜欢冒名顶替代人受这种好处,况且……
“你们妖兽当真能和人类通婚?”
一想到自己夫君很可能时不时变成幻境里那条庞大的九尾狐,凌若晓就腿软。
她从没想过要和妖兽成亲啊……!
白卷却表现得很理所当然,仿佛已经有很多先例了似的“并非所有,只有能化身为人的妖兽,才被允许这样做”
他见殿下没有要推开自己的意思,眉宇间流露出些许愉悦。
化身为人啊……
凌若晓额头青筋突突直冒,她忍不住再次上下打量白卷,虽说有面纱遮挡,但并不妨碍她欣赏眼前这双微微上挑的异色凤眸,此刻白卷的眸底澄澈,至少看上去是挺真心实意。
老实说,他现在和人类无异,顶多算是容貌仙得不似凡人罢了,她不得不承认自己一开始也有被惊艳到。
“那……你们玄国国主当真肯答应与凤凌联姻?”她还想做最后的挣扎。
“这是神明的旨意”他说着还特地朝她抛了个媚眼“国主只是遵照神谕而行”
好家伙,你咋不直接说是你借神谕之名忽悠那玄国国主同意这门亲事呢?!
太…太鸡贼了!
凌若晓叹了口气,满脸挫败“你确定嫁给我未来不会后悔?我可是已经说过了,我不是救你的人”
“殿下这幺问…莫非是已经愿意娶了?”白卷眼睛骤亮。
听见这话,凌若晓一噎,只是狠狠又朝他瞪去“不然呢?违抗皇命吗?违抗神谕吗?”
她得罪得起谁啊她!?
“殿下~~”白卷歪头笑得灿烂,单只精致的镶银耳饰被他别在左耳上,耳饰末端还垂挂着一枚朱红的水晶耳坠,会随着他的动作荡出优美的弧线。
这点红交叉于雪白的发丝间,甚是惹眼。
见这美得祸国殃民的白卷似是想伸手揽住她的腰与她更亲近一些,凌若晓终究是忍无可忍“喂!收起你的狐狸尾巴!我只是答应婚事,不代表倾心于你,你别跟我搁这搂搂抱抱的!男女授受不亲!”
她一把丢开缠自己腰上的毛茸茸,快走几步让自己离这妖孽远远地。
“欸…?”白卷怔住,他没想到自己都这样主动了,依旧是诱惑不到殿下。
他张开嘴想叫住她,却发现原来二人说话间就已经并肩穿过了无人的小路,不远处就是后厨房,人来人往的确实不方便细聊和亲昵。
白卷有些遗憾,看来只能先到此为止了,不过…不倾心于他?
望着凌若晓匆匆离开的背影,白卷眯起眼睛,那就想尽法子诱到她倾心便是。
凌若晓哪里知道自己今天这一句不倾心,直接勾起了某只狐狸的征服欲,让未来的她懊悔得恨不能穿回来抽自己两嘴巴子。
那可当真是验证了一句话,我把你当妖兽,你却在馋我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