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凌若晓来说,洛少阳同意嫁自然是好事,但这不代表她会高兴到忘了正事儿,说好的要“好好招待”那位贵客,那自然就得说到做到。
毕竟就是那家伙让母皇给她指了婚,惹得凌若晓不得不着急忙慌地去哄自家小竹马,还背了一身债务。
啧,虽然那债务是她自找的。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凌若晓就已然从床上爬起来,她用一晚上的时间想到了十来种折腾人的方式,于是便暗戳戳地拽着潘落一起去忙活准备。
她当然可以命令下人去厚礼相待,但谁也阻止不了她暗中使坏的决心!
哼,想通过母皇嫁进她向晓府?哪有那幺容易!
“殿下…这样真的好吗?”潘落满脸黑线跟在她身后“若是陛下知道了……”
“害!没事没事,都是些无伤大雅的小玩意”凌若晓不耐烦地摆摆手“我又没让你动手,你只需要帮我盯着点别被人发现就行!”
“……”
潘落只好眼睁睁看着她踏进玉鸾间里溜达了一圈,这好像是准备给那贵客住的屋子。
没过一会儿,殿下便轻手轻脚地推门而出“好了~”
她嘴角挂着阴险的笑意,成功让原本打算开口询问的潘落闭紧了嘴巴。
接着潘落又见殿下钻入了后厨房,不多时里面就传出了阵阵冷笑声,渗得潘落头皮发麻。
殿下啊……您这到底是要做什幺啊?
跟着殿下在府邸内绕完一圈,天色也终于彻底亮堂起来。
今天是个好日子,太阳将昨日的阴霾尽数扫净,晴空万里风和日丽,湛蓝一片的天空光是看着就让人心情舒畅。
不过潘落却没心情欣赏今天的天色如何,她正在发自内心地担忧那位公子的余生。
这才第一次拜访,殿下就起码在七八处种下了陷阱,可想而知待他嫁进来之后府邸内能有多鸡飞狗跳。
正午时分烈阳高照,凌若晓满脸期待地站在府邸门口的阴凉处,摩拳擦掌等待着那位未来的夫君驾到,她已经等不及见到那倒霉蛋的脸了。
注意到身旁潘落还紧蹙着眉,于是凌若晓笑眯眯地贴在她耳畔低声问道“落落子,你不会告诉母皇的,对吗?”
“……是”潘落额头淌下一滴冷汗,见远方有一行人擡着华丽的轿子靠近,连忙道“啊,殿下!人好像到了!”
“嗯?”凌若晓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就见确实有轿子正迎面而来。
那轿子极为雍容华贵,紫红色的轿身周边绣满了俗气的金元宝,金黄色的流苏和四颗金色响铃垂挂在轿顶四角,正随着擡轿人走路的动作一颠一颠的来回晃荡发出扰人清净的嘈杂响声。
简直是恨不得把值钱的玩意儿都给装饰上去似的。
这得是多土的富豪才能有这种审美观?莫非是想四处昭告天下老子有钱?
凌若晓被那轿子顶端金灿灿的硕大珍珠闪瞎了眼,她眯了眯眼睛,顿觉这“别致”的轿子有些眼熟。
嘶——她好像在哪里见过?
轿子越来越近,直到停在向晓府门口,被众人稳稳放在地面。
帘子被人掀开,不光是凌若晓和潘落,就连像猫儿一样藏在房顶上的洛少阳也同她们一样,屏息凝神地盯着从轿子门帘里面走出来的贵……嗯???
“若晓啊!!”范朝玉嗷地嚎了一嗓子,她头上绑着纱布,从轿子里钻出来后当即一跃而下“好久不见你了!!!”
她都没管来搀扶自己的侍者,直接跌跌撞撞地朝呆愣的凌若晓这边冲来“若晓——!”
洛少阳见那人扑向殿下,他差点就要把手里的暗器甩出去了,还好在一瞬间认出了那人的身份,这才堪堪收手。
潘落也是反应极快,但她没认出来,所以直接擡脚向前一跨,严严实实拦在这狭长眼的高大女人面前“不得无…”
“你谁啊你!”范朝玉没好气地打断她的话,她不爽地上下打量了眼前人半响,看清这女人穿的是侍女的服饰,才嗤笑道“哟,若晓殿下,你什幺时候换侍女了?你家那个翠月呢?”
“回老家安度晚年去了”凌若晓随口扯了个谎来应付范朝玉,心里却在皱眉,范朝玉怎幺会突然过来找她?
“小落,睁大眼睛好好看清楚,这位是范家的二小姐,下次再见不得无礼”不咸不淡地教训完,凌若晓不动声色地挪了挪下巴,用眼神示意潘落退开,是熟人。
看见殿下的眼神,潘落这才肯抽回身子欠身道歉“奴婢见过范小姐,方才多有冒犯还请见谅”
范朝玉啧啧两声“你这侍女倒比那个翠月要来得忠心,就是可惜了,没点眼力见儿,我跟你家殿下什幺关系?咱可是肺腑之交!”
肺腑之交?
凌若晓愣了愣,印象里七皇女和范朝玉的关系可没好到这种程度。
真要说起关系来,那分明是七皇女为了追范朝云,才一个劲讨好范朝玉,然后这范朝玉也就成天从她这里捞好处罢了。
然而好处是收了,可对七皇女的态度上依旧是不冷不热,也没见她哪里撮合过七皇女与范朝云的亲事。
这女人今天对她这幺亲近,想必又是有事相求吧……
凌若晓扯了扯嘴皮子,并没有出声附和这范二小姐,潘落见状心下也有了数。
看吧,殿下都没承认,你搁这自嗨啥呢?
“今日刮得是什幺风,把你给吹来了?”凌若晓皮笑肉不笑地询问范朝玉。
范朝玉原本还趾高气昂的脸色蓦地一僵,眉宇间颇为有几分郁闷,大口叹气道“这不是有事来找你嘛,若晓啊,这事儿你可得帮帮姐姐,不然再任由赌坊那事儿闹腾下去,我娘非得撕了我不可!”
赌坊?喔~~原来是这事儿。
凌若晓心中了然,那天夜里这范朝玉和那云少主合伙儿陷害君将军,然后自作自受中了药不是?
指不准要幺是君纣羽回头来算账了,要幺就是那一夜昏了头,惹上什幺麻烦了。
不过对于因为被绑架,拥有有完美不在场证明的凌若晓而言,她自然表面上是不知情的。
所以她也顺理成章装出一副没听懂的样子“赌坊?发生什幺事了?看你头上这纱布…难道也是和这事儿有关?”
“可不是嘛!”范朝玉说着就扒拉开自己额角的头发,颤巍巍地掀开纱布一角,指着那屁点大的烧伤道“你瞅瞅我都伤成这样了,哪里可能去害…”
说到这里,范朝玉话音一顿,她若有若无地撇了凌若晓身旁的潘落一眼,又警惕地左右张望了一下这向晓府门口附近经过的路人。
“若晓,不请你范姐姐我进去坐坐?”范朝玉不想在大庭广众之下谈这事儿,没等凌若晓点头同意,就迈步准备往府邸里去。
凌若晓身形一闪,不动声色地拦在她面前,擡头浅笑道“还请留步,今日若晓这里真的有要事在身,不方便让你进来,你看改日我携礼亲自拜访范府再听你细说如何?”
“要事?什幺要事比你姐姐我的事儿还重要?”范朝玉神色不耐,冷下脸道“我看你是不想和我哥好了是吧?昨天我还在他面前夸你呢!”
果然……这女人压根不知道她与范朝云当街闹掰的事,所以才来找她帮忙,甚至还信心十足地在她面前胡诌。
凌若晓也懒得拆穿,只是淡然地解释“不瞒你说,我确实是已经对令兄无意了,今日的要事也是我母皇安排的,若是耽误了,恐怕你我都承担不起”
“什幺?!”范朝玉瞪大眼睛,就像看陌生人似的看凌若晓。
或许在她心中,凌若晓放弃范朝云这事儿比看见母猪上树还要离谱。
说话间,凌若晓发现不远处正有另一辆惹人眼球的豪华马车朝这边驶来,车夫昂首挺胸气势汹汹,她驾驶的四匹骏马也是各个高大威猛,毛色均是亮丽的赤红色。
这辆制作精良的马车与范朝玉那俗气富贵的轿子一比,瞬间就显得高大上了不少,银丝镶嵌成的美丽纹饰印在深红车厢之上,卷起层层白云,垂在车顶四角的红色流苏上还各自扎有两颗可爱的雪白绒球,正随着马车的行动颇有节奏地来回摇曳着。
凌若晓朝车厢侧边的红木栅栏内看去,里面捆绑堆叠了不少货物,看起来真的跟搬家似的,她嘴角一抽,好了,真的贵客来了。
马车没过一会儿便停在了向晓府门口,范朝玉也将注意力转到这马车上。
在帝都内,只有长途或者运货才会使用马车,短途都是用人擡的轿子来当代步工具的。
范朝玉瞪直了眼,她见惯了皇家那些富贵的马车,基本上像他们这种层次的人,出门在外的代步工具则代表了其中主人的地位,所以自然都是越富贵越好。
这还是她头一次见到如此风格低调却又靓丽不凡的马车,让人忍不住好奇其主人究竟是个什幺样的贵人。
只见马车里先是钻出来一位唇红齿白的小侍,他发现向晓府门口站着这幺多人,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皱。
他鼻尖嗅动,似乎是在人群里仔细寻找确认了一番之后,才朝凌若晓这边看来。
凌若晓注意到,在这小侍看见她之后,那双乌溜溜的大眼睛骤然就是一亮,随即连忙转身掀开门帘,对马车里的正主恭恭敬敬地低语了几句。
接着众人便看见一只葱白玉手从帘幕后伸出,纤细的手腕上还系着一根精心编织的红绳。
而红绳末端的那颗银铃,则让凌若晓心中泛起不好的预感。
随着那人起身的动作,一抹艳丽的倩影霎时印入眼帘,他人看着有些许高大,却并未失去男子的柔媚。
肩披长绒无暇黑白兽毛,外裹缕银卷云暗红宽袍,内穿简洁大方素色里衣,想必是好一番精挑细选,才能用这套服饰将他那削肩细腰的长挑身材衬得刚刚好。
他长发似雪,随着擡头的动作,几缕发丝也刚好滑落至肩头,美目流盼间,又状似不经意地正巧撞上凌若晓的视线。
居然是他?!
凌若晓原本就看这身形眼熟,一与那双红蓝异色的丹凤水眸对视,脑中顿时如同五雷轰顶。
怎幺可能?!他怎幺成她正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