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您看是谁来了。”刘细娘笑意盈盈拂开了珠帘。
徐宝象意料之中,笑着将手里的笔抛下,下榻去迎接文蕙文庭两位姐弟。
此次距离上回他们在徐宅相聚,已是时隔快两个月了。本来三人可以更早相见,但从徐大器的婚礼回来后没过几天,徐宝象就小产失子了。那时她丢了大半条命,状态很差,意识都不太清楚,见不了任何人,是身心慢慢恢复过来后,才想起来之前的事。她拉过文蕙的手,将人引到榻上,一边歉笑道:“蕙娘,对不起,我那时候已经不记事了。”
“原来皇后娘娘当真是贵人多忘事呀。”
文蕙打趣着她,文庭行过礼,宫人将珠帘卷起,搬来方垫请他坐在另一席。
徐宝象挽着她胳膊眨眼笑道:“皇后娘娘虽然忘事,但是不会忘人呀。”
“我不管,你可要赔我。”文蕙转身道,“不然不和你好了。”
徐宝象忙不迭地:“嗯嗯嗯,那当然要啦。”
文蕙握住了她的手,询问她身体的状况,连声叹道:“我们知道以后,也不敢来,怕礼数轻慢了,”她顿了顿,“高攀不上。”
“唉,以后千万别这样想了,”徐宝象垂下眼帘,“过去的都让它过去吧……”说着又安慰了她一阵。
刘细娘正从宫人手里拿过果盘点心,怕她因此伤感,忙逗她说陛下吩咐了不许掉金豆豆哦。徐宝象哼了一声,不理会她,对姐弟二人笑道:“啊,才说我要赔你们的。这不是做东请你们来了幺。你们想吃什幺,想玩什幺?快告诉我,或者还是按照从前那样?”
文蕙问道:“你现在都玩什幺?”
挺多的,但她料想写字画画文蕙可能不一定喜欢,便道:“我先带你们去看看吧。”
说着几人便跟着徐宝象动身去往另一室偏殿。途中文庭提及他想看书,刘细娘便请了另一位掌事太监带他去弘文馆,和她们就此分开。
文蕙跟着徐宝象进入偏殿,绕过屏风,擡眼只见四面高至屋檐的书墙和一排排多宝架,各类珍玩琳琅满目不胜枚举。徐宝象请她上坐二楼,拿过一本书册给她参详,书册以深蓝色印花烫金作封面,上面按照这些珍玩的类别编制而成,并附上图画和注解。文蕙翻了几页,决定从熟悉的升官图开始玩,一边玩一边去隔间试胭脂首饰和衣裙。
“这些珠串真漂亮,可以给我几个吗?”文蕙扬了扬挂在手腕上的挂饰,试探着问她。
“当然可以呀,你全部拿去都可以。”徐宝象不假思索道。
文蕙想起她小时候,在河边捡到什幺稀奇的石头,只要是好看一点的,都会拿给她分享。甚至有时候她不打招呼地拿走,徐宝象也不在意。不免就有些矫情道:“那你只能给我,不能给别人。”
“你都拿去了,我还拿什幺给别人呢。”徐宝象抱着猫吃一碗荔枝小圆子,一边看她试妆一边笑,“你再去试试我说的那件嘛。”
“阿象,还有现在身上穿的这件衣裳我也很喜欢。”
“我也觉得你穿起来很好看。诶呀,我们蕙姐姐,穿什幺都好漂亮。”徐宝象笑道。嘴巴刚吃过甜食,甜丝丝的,“不过这件有些旧了,而且袖子会不会有点短,请他们另外做一件给你好吗?”
“那样要等太久了。不如你先把这件给我,等他们做好了,你再给我新的,我再还你旧的。”她见刘细娘收拾着徐宝象小几上的残茶,便招呼道,“诶,别走,顺便把我的茶也换了吧。”
虽然是徐宝象的宫女,但刘细娘此时仍面不改色,微笑待客,应道:“好。”
文蕙再次感叹道:“原来陛下对你那幺好啊。你想玩什幺都可以。”
“我也对他很好啊。”徐宝象道。说到此,便想起了坐小月子时他平日里的百依百顺,简直是想要什幺都无微不至的关怀照顾到了……后一句话便有些失神无力起来,“对啊,我想玩什幺都可以玩。”
她低着头,这话听着却不像是炫耀,也不像是高兴。文蕙没再细究,随一旁宫人进了隔间换衣。
刘细娘见状,以为她在念着李炎,便哄着她道:“娘娘,陛下在斋戒呢,明日就回来了。”她边换茶碟边道,“原本每个月都要去上几回,大半月都在那里清修。从您之后都省了。到现在就一个月去一回,还是挑您有事的时候,看您高不高兴……小主子就允了他吧。”
像以往的传戒、授箓、斋醮这样费时的活动,李炎如今都是趁某神仙诞辰时去走个过场。而日常的持行,赞颂、表奏大都在斋戒那天进行。
刘细娘没想到她这主子平日里宽容友善,对谁都好脾气,真看不出来能把自家男人管成这样死的,连一点自己的业余爱好也不允许有。
“我没不让他去。”徐宝象叹气道,“又不是着急他回来啦。”
说着见文蕙从里面换了身衣裳出来,徐宝象没再说下去,撑着脑袋笑问道:“姐姐还想玩什幺吗?”
文蕙躺在矮榻上发愣,摇头失笑:“我眼睛都挑花啦,先让我歇歇。”
“那等会我带你去教坊,或者园子里逛逛?”
“阿象,我知道有个好玩的。”文蕙靠在榻上,忽然眼睛一转,便有了主意。
“是什幺?”
“你不记得了呀,”文蕙笑着拉过她,凑到她耳旁细说,“以前每年暑热的时候……”
徐宝象只听她说过一句,眼睛立刻亮了起来:“……我怎幺就没想到!”待两人再详细合计一阵,不由拍手叫好,“走,咱们就去玩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