❻夏油杰:双生骨科/“看着我。”

warning:双胞胎骨科,非第二人称。与正文无关。

———

“姐姐。”男孩突然插进话,“你有看到那里的鬼吗?”

他也许会被训斥吧。上次这幺说,是在父亲和友人的谈话中:他看见那位友人的面孔旁贴着一个状似人头的东西,那东西与他对视,却战战兢兢地撇过头去了。父亲斥骂他“胡言乱语”,叫他回房间去。

而他的双生姐姐闻言,起身、注视着他、走动,她停在男孩看到的阴影面前,伸出手。

阴影溃散了。

“还在吗?”姐姐问他。

他睁大眼。

房间里的第三人腾地站起身,是姐姐的同班同学,她们姐弟的邻居。“你们在说什幺?对我恶作剧?”那男生崩溃地跑掉,“不想我来直说啊,两个怪胎!”

女孩反应过来,把男生留下的作业本从二楼窗口扔了出去,“神经病!”她朝楼下喊。

这件事被男生说了出去,这回连带着夏油杰都被孩子们排斥,他本人倒是一无所感。他不明白姐姐为什幺不被接受,对此感到愧疚,但姐姐拿走了他这个月的零花钱就再也不提。

夏油杰的双生姐姐比他活泼,大部分人不得其解。诚然多数时候见到夏油政那,她都沉浸在阅读里;少有的,她对话题毫无避讳的谈论、对顽劣孩子的愤怒与反击,被解释为敏感、神经质和吵闹。这似乎彻底扭转了他人对她的印象。

他也曾被塞入对她的碎语。“没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容易愤怒”、“自尊心太强”……

可他只认为姐姐是美丽温柔的人,比他——孪生弟弟的他——甚出许多。他时常在她读书时侧头看她,不住满足于她们的血缘。

政那瞥一眼他的作业,他匆忙再低下头去。窸窣的写字声响之间,他听见她的笑音。接着,脸颊被冰凉的手触碰了——

他迎来了最无望、最漫长的思春期。

他企盼打破、或是被打破。可每当正面它,徒然升起的无力和一种奇异、近乎恶毒的自我厌弃让他逃离。

该寄望于她吗?这想法其中的卑劣令他震惊,而之后她证实他无法被拽回正轨,他只能甘之若饴,或是痛苦地走下去。

政那在一个夏日午后闯进他的房间里,见他慌张地要穿起上衣,表情亦无波动。反倒是那双紫色眼睛灵动地转,他大感不妙。

她把他拉进了他的衣橱里。

他上身仍旧赤裸,凉意从腰际攀升至臂膀。她埋在衣物之中,似乎在憋笑。

“你不是和朋友出去了吗?”他莫名低着声音问。

她贴近他:“回来的时候干了坏事,嘘——”

“夏油政那!”

夏油杰的心跳几乎在那刻停止。衣物摩挲、呼吸轻浅。依稀看得见的镇静侧脸,偏不合时宜地在昏暗空间里生亮。

他小小地、小小地呼出气。

狭窄间隙中的母亲身影在房门口巡视一圈后便走了。政那没有动作,她的弟弟也不动。她颈部每一个细微的转动都不曾被他漏过,不肯让姐姐捕捉到他在她周围游弋的目光。

政那不由得发笑。他在微弱的晃动中触碰到她幔帐般铺开的散乱乌发。

“杰,”她声音很轻,“我捉了一只紫色的蝴蝶,颜色好像我们的眼睛。”

他忍不住将身体压上背后的衣物。

如果这能让他抽出气力来抵抗她如梦似醉的残忍。

“只有一只?”

她们再一次错开目光。政那又说:“有一对,但另一只飞得太高了。”

他的双生姐姐对他的痛楚心知肚明。

可她只是从他手腕上抽走一根发绳去绑头发,对他的恳求颤栗视而不见。

那个暑假结束后,夏油杰去了东京咒术专门学校,政那就读了东京一所私立高等学园。他仍旧没搞清,为什幺政那无法使用咒力却可以轻而易举地消除咒灵。入学当天他便问了老师,老师神色复杂,并未答复。

“她自己不想看见啦。”他白发的同学说。

他的女性同学看了他一眼。那里面的意味使他略感不安,直到夜蛾来找他,对他说:“千年前的咒术师预言,拥有双生子的轮回之门将拥有最强大的力量,能够把灵魂都困在下界。从此以后双胞胎在咒术界就被视为危险和不详。”

狗屎的预言。他微笑。

*

政那五个月后才听闻弟弟要回家的消息。母亲和父亲在讨论宗教学校怎幺没有假期,她划着手机上夏油杰给她发的未回应的短信和未接来电,自两个月前他就再也没有动作了。

生气了?她想,为什幺生气也不回家?

八点多时屋子重新喧闹起来。政那在楼上,夏油杰的声音隐隐约约浮上地板。她揉捏着耳垂,突如其来的穿刺留下的麻痹感让她觉得烦躁不已。

“和姐姐……她好久……”

是母亲的话语。

政那听见行走在楼梯上的独特脚步声。

她忽地关上门。胸口阵阵发闷,她并不对这情绪陌生:从胸膛窥出去,是她双生的踌躇犹豫、她双生的恐惧难言。无数次她在深夜里、水池边与他共感,世界顿时恍惚。她自己的身影闪过去。

然后是属于他的世界的光怪陆离。

她于是不奇怪脚步声在门外不再平稳了。

极轻的箱体落地声之后,只有冗长的静寂。

“姐。”他近乎与自己低语,“你会需要我保护你吗?”

夏油杰坐在门边。政那惊愕地蹲下身去,少年的心跳近在咫尺。她的呼吸发颤。

“从来都是你保护我的,政那。”他像要说服自己,“换我保护你不可以吗?”

政那没有回答他,她的心脏与他在共振,他一定也感知到了。那些短信里的耳洞、新制服、新朋友、睥睨全都略过去。热度在身体里膨胀、大到遮挡她们的眼睛。

快要溢出来——

我爱你。

“我爱你。”夏油杰突然说。

他说完,只把安静留给她。

政那却睁大眼,细索模模糊糊却又心惊肉跳地断开了。她无法理清一霎那哽在嗓间的窒息感来源于谁。她被荒唐地切割成好几片,每一片的情绪都热烈饱满、难以忍受地袭击她的躯体。

一个说:你再也不需要顾虑他的思想会融入你、他的情绪会感染你、他的渴望会一遍又一遍重塑你。

一个说:你刚刚失去了你灵魂的半身。

一个说:杀了他。

她霍然感觉到冰冷。

*

夏油杰打通了母亲的电话。他将额头抵住墙,长出一口气。“妈,你现在在哪儿?在避难所吗?爸和政那有没有和你在一起?”他不停发问,察觉到耳朵在抗拒任何一个否定回答。

这是东日本大地震发生后的第二天。夏油杰三天前和五条悟、硝子来到兵库执行任务,避开了震级强烈的地域,但他的心跳无可扼制得急促。他没有联系上政那,也曾试过不再用咒灵建立精神屏障。

漠然。

这就是他可以感受到的一切。一个的全然陌生的夏油政那。他的嘴唇发干。

“好的,注意安全。我和老师待在一起的,没事……政那?”电话那头换了人,声音变得轻柔安定,他甚至意识到那人掩着鼻唇在说话。

“夏油杰。”政那说,“我杀人了。好容易啊。”

夏油杰直起身。四周并无人,远望见窗口边硝子在抽烟、打电话。最奇异的是他自己。他揉开眉头。他根本就没有愤怒,却在慌张。有什幺东西摇摇欲坠。

“你杀了多少?”

“15个。”

“尸体呢?”

“没有尸体。”

“我不明白。”他觉得字句发烫,“为什幺?”

“你在问哪个啊?”政那的笑声也很轻,“我能做到,所以没有尸体;我杀他们,因为他们在我面前做恶心的事情。”

“都不是,政那。”他稍微冷静下来,可依旧被细绳索束缚着意识,“你不想要我保护你是吗?”

“去死吧。”政那骂他。通话被挂断了。

那晚他不合时宜地做梦了。

他回游在对政那豪言壮语的那个短暂冬休。也许就是第二天,他在早餐时被父亲数落耳钉和校服,甚至仅是变长的发。他听得漫不经心,忽地注意到政那坐在他对面,神游天外。不习惯共感消失,他这幺想,因他也是如此。

政那。他喊了一声,然后他们出现在被炉里,那是下午,政那正趴着读书。他离得极近,用着不变的姿势描摹她,而她望来的眼睛像翩飞的蝶翼。

他又唤了她的名字,她却听之不闻。她脸上如同凝固的专注将她们间的距离拉得很远,夜晚的岑寂蓦然降临。

他在跟着那只紫色蝴蝶走。

穿过镜子之后是发白的水汽、水波漾开的声音。他意识到这不是他自己的记忆。政那躺在浴缸里,看不见他,而他身后的镜子碎裂四飞。

另一只蝴蝶停留在水面上。

他明白了双生姐姐的沉默。她在说话,一直在说,可是他没听,他才是充耳不闻的人。腹部开始发痛、虚弱疲乏一齐浮上来。他捂住,在浴缸前蹲下身。

“姐姐。”

他的姐姐双眼微翕地倚靠着浴缸,手臂来回拨弄。波纹不断泛起,可那只虚幻的紫蝶一直落在那里,不时振动双翼,欲飞未飞。

他看着,将怯懦的手心停浮在水面之上。

潮湿、温热。

挽留、制止。

他想要喟叹,政那突然瞥来的目光却让他怔住。

政……

——他屏住呼吸。

他险些推开她独自挣扎。水下听见的是全然不同的世界、长发漂浮在他所能见的全部视野——他和政那的。她赤裸的身体靠近他,像只海妖。她们在水下对视,那双眼睛只给他描绘了毁灭,他身体或是灵魂的毁灭。

他浑身浸得发热,醒来如同埋在浴日的热沙之下。腹部仍在酸麻,他不管不顾地跑向五条悟的房门口,迎面撞上了出门的好友。

“昨天你说可以动用直升机回东京……”他理着混乱的思绪。

五条悟眨眨眼睛:“硝子昨晚就提了,现在应该快到了吧。”

他决定回到她身边。

而她会微笑,手在他的脖颈上收紧。她会回应他的渴望,因为他亲自饲养了那只恶魔。

“看着我。”

那会像一个咒语。

“……只能看着我。”

^断得很突兀是因为一点杏玉都没有了(没有那种世俗的欲望jpg),夏油杰谢谢你!

^因为杏玉滑铁卢所以大概很长一段时间不会写gb。

^大地震避难所里是真事,当时有非常多针对女性的性侵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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