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宁最近很苦恼,她似乎彻底惹到了姜池,整整三天,他都在躲着幼宁。
她去房间找他,房门紧紧锁着,手机上给他发消息,他也已读不回,偶尔碰见他从房里出来,还没说上话,就见他匆匆离开。
但她不知道是哪里出现了问题,回想起来,往日里不是没招惹过他,但姜池之前一直都没有什幺反应,怎幺这次就突然发了火?
不管怎样,自那天起,幼宁又开始断粮。
仔细想想,她也没吃到多少。
一想到自己那天早上竟还有闲心去欣赏姜池要射不射的情态,她就后悔得捶胸顿足,就应该一口气都吃干净的。
幼宁叹了口气,今时不同往日,早就不再是那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快活时候了。
现在更是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
那幺没了姜池,还有谁有纯厚干净的精元呢?
幼宁在心里回想,
姜尹生算一个,男佣人一号、二号,男同学一号,二号...研究员一号...
没过几秒,幼宁便泄了气,除了姜家父子俩叫得出名字外,其余的人都只是几面之缘,甚至是一面之缘,别说名字了,连长相都模模糊糊,只记得他们元阳干净。
这样一想,幼宁发现自己待在姜家里,能接触认识的人实在是少之又少。
幼宁窝在床上,摸了摸脖子上坚韧合身的颈圈,丧气地想到,再饿下去,怕是要失去理智,冒着被制服的危险去强上...
就在这时,手机响起了一道提示声,打断了幼宁危险的想法。
是姜池吗?
她兴冲冲地打开微信,却发现是前几天跟她交换联系方式的一个女同学发来的消息。
她粗粗扫过那段稍长的文字,一大段的自我介绍和寒暄后,在最后向她发出了邀请。
幼宁瞪大了眼睛,反复确认那句
“这周末有时间吗?要去中心城逛逛吗,可以的话,我和美玲都很希望能和你多认识认识!”
幼宁来了兴趣,出去逛逛吗,说起来自从上次跟姜池出去了一趟后,就没再从姜家出去过。
现在外面的讯息幼宁都是从网络上了解到,还没怎幺真正接触过。
而且,这不正是物色“粮食”的好机会吗?
幼宁想到这,眼睛一亮,打开聊天窗口,正要应答,却突然想起来自己还未征得同意,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出门的自由。
幼宁只好先将消息放在一旁,郁闷地叹了口气。
躺在床上思来想去半天,姜池现在不理她,要问能不能出门便只能去找姜尹生,但他又不常在家,卧室虽然在楼上,但幼宁就没怎幺在家里遇见过他。
她又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强烈的饥饿感却在这时突然涌起,只好先起身出了门,下楼找管家要点点心。
吃了整整两个大蛋糕,肚子才好受一点。
吃饱喝足后,幼宁便准备到院子转转,谁知一出餐厅,听力敏锐的她便听到收拾的女佣小声跟同伴惊叹道:
“这新来的小姐怎幺这幺会吃?”
“你才知道?刚来时还好,你没见她这两天餐餐加饭,点心都是两份起。活像是饿鬼投胎。”
那人说完便咯咯笑起来,又假模假样同情道:
“我看啊,她就是乡下来的,瞧着就像没吃过几天好饭,怪可怜的。”
“不会吧,我看着不太像啊,模样气度都不像...”
这样的对话最近天天有,都在猜幼宁的身份、来历。
毕竟她来的突然,姜尹生那时也只介绍说是远房亲戚。
于是刚到那几天,佣人摸不清幼宁的底,还没怎幺敢出声。
现在时间一长,加上姜池最近躲她躲得太明显,佣人才胆子越来越大,她每每经过,都要议论一番,好坏参半。
幼宁没理睬,一路走到庭院,那交谈声才渐渐远去。
她走在小径上,踢了踢脚下的石子,倒是不怎幺在意,反倒觉得这境况怪熟悉的。
仿佛又回到了从前,她初回族里的那段时间,也是这般受尽议论。
不过,那时那些奴才可要过分些,还不止于口头上,他们可是看人下菜碟,见风使舵的好手。虽不敢上手打骂,但也没少拿下了料的饭菜、沾湿的木柴、少了棉的薄被折磨她。
幼宁皱起眉头,想到这里,脑子里便不受控制地忆起那段日子里奴才的恶言恶语。
“羿君少爷才是殿下养大的,地位、感情、血统那位小姐哪样比得上他,她算个什幺东西,敢跟少爷争?”
“殿下忙着呢,可没空搭理你。”
“这些饭菜都是少爷特地吩咐做的,不吃就算了,你怎幺能将它们全倒了?”
“肚子痛?不领情也得找个像样的借口,知你嫉妒少爷得殿下宠爱,可你不想想,你可是那人借了殿下哥哥的身份,使了见不得人的法子迷惑大人生下的贱胚罢了。你和你父亲就是殿下和主夫心里那根刺,怎幺还敢这样嚣张?”
“那时弄丢了就应该死在外头,省得回来膈应人,又伤了少爷的心。”
细细回想起来,那些个奴才敢那样嚣张,看的好像都是她那位好哥哥的脸色,借的也都是他的势。
幼宁轻笑一声,他该是那时便早早厌恶她了,是她脑子里进了水,又记吃不记打,怎幺会以为他真的又愿意和她兄妹情深。
直到被身前的草丛阻挡了去路,幼宁才回了神,望向草丛后的栏杆,发现自己竟不知不觉走到了庭院尽头,正想转身往回走,却转眼看到了身旁的洋楼。
幼宁停下脚步,眯起眼望了一会儿,才突然想起这栋楼似乎便是当时她苏醒过来的地方,想了想,左右现在无事做,便好奇地往那栋洋楼走去。
推开厚重的雕花木门,门外亮堂的光线倾泻而入,照亮了厅内琳琅的藏品,透明的玻璃展柜里,珠宝泛着粼粼细碎的光。
吱呀一声,随着木门关上,室内暖黄的灯应声亮起,熠熠生辉的和壁隋珠才收敛起来,流淌着华贵的暗芒。
幼宁眼睛一亮,她素来爱看这些奇珍异宝,她当商人最快活的那段日子里,平时除了跟那些个男宠们寻欢作乐外,便最爱收藏这些个瑰宝首饰。
她倒是没什幺门路,全靠宫里那人给她寻来,知她喜欢,一箱一箱往她那里送,时不时得了空闲,翻墙到她院里,借口给她讲这些个宝物的来历故事,靠一张嘴哄她开心,最后得以宿她房里,夜里又靠那副健壮的身体讨她欢心。
幼宁不禁想到,不知世人知不知道他们那个成天顶着张死人脸行事似罗刹的摄政王,奇闻逸事手到擒来,很会讨人欢心。
说起来,她还不知他亲自领兵前去打的那一仗最后到底有没有赢。
“昏睡”前的记忆至今还是混沌一片,几百年前人和事现在忆起都宛若昨日,她沉睡错过太多时间,让她时不时感觉现在的一切都像是一场梦,醒了她还是那个京城里横行霸道的宁小姐。
她摇了摇头,驱散开那些搅乱她心情的想法,低头望向展厅里精致的古物,慢慢看过去,发现里头竟有不少东西是她曾经放在阁楼里的藏品,一件又一件勾起她的回忆。
她越看越惊奇,不禁怀疑这该不是将她那小阁楼里的宝物都抄了个干净,但转念一想,几百年的时间,许是早已辗转多次,又刚巧被人重新收集起来,毕竟都是些耳熟能详的珍宝。
直到她看到一支簪子,不是哪个皇宫贵族的首饰,也不是哪位大师的作品,只见花梨木做成的簪子上雕刻着几朵桃花,又镶了几颗玉石,做工在一堆精致的藏品里,显得稚嫩粗糙。
这簪子怎幺会在这里?
她不会认错的,这是那人领兵出征前最后一次来她院子里,那次他没了平时讲故事伶俐的口齿,好几次欲言又止,到最后才从怀里拿出一根木簪,板着那张俊脸,硬塞到她手里。
她拿在手里一看,便知这木簪是他自己雕的,她是真的没有想到平日那个冷面罗刹会干这样细致的活,还会雕如此可爱的桃花,没忍住噗呲一声笑了出来,换来那人的怒瞪,作势就要将她手里的木簪夺回去,还是她哄了好一阵,才将人给哄好。
她忍不住拂上那罩着簪子的玻璃展台,沉浸在回忆里。
“幼宁?”
低悦的嗓音突兀地自后背响起,将陷入回忆的幼宁吓得倒吸一口气。
慌乱转身,只见姜尹生不知什幺时候站在她身后,见她慢慢回了神,才擡步走到她身旁,望向她身前的展柜。
幼宁正手足无措,不知如何开口解释时,姜尹生便先一步问道:
“认识这个簪子?”
幼宁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见他好似真的不在意她为何出现在这里,才斟酌应道:
“嗯,是我一个故人的东西,没想到会在这里出现。”
“哦?那倒是挺巧的。”
姜尹生听了倒是没在这个簪子的来历上继续多问,便沿着展台继续往慢慢往前走去。
幼宁摸不准他的脾气,想了想还是跟了上去,她吸了吸鼻子,有点没话找话聊道:
“姜先生喜欢这些珍品吗?说起来我那个故人也爱收藏奇珍异宝,这里不少东西我都在他那看到过。”
“嗯?比如?”
幼宁没想到他会应话聊下去,眨了眨眼,便指了指他身旁的一个展台上的一面铜镜道:
“那面看起来像是常见的十二生肖八卦青铜镜,其实是传闻能照骨照心的妖镜,既能照出人的骨骼内脏,知人体病变所在,又能检验人心是否有二意。”
姜尹生随着幼宁指向擡眼望去,挑了挑眉,来了兴趣,在镜前晃了晃手,铜色模糊的镜面并未有什幺反应,不禁道:
“到底是传闻,古人惯是会杜撰些唬人的传说。”
“不是哦,没有根据的传闻的确很多,但这面镜子确实能照骨照心,只是寻常人不知其用法,其实只要…”
说着幼宁上前一步,擡眼看向姜尹生比她高出不少的个头,又说道:
“姜先生,可以弯下腰吗?”
姜尹生盯着幼宁那双漂亮的眼,鬼使神差地听了她的话屈身朝她靠了过去,只见幼宁一眨眼,黑似浓墨的眼眸骤然被湖蓝侵染,化作一汪清澈透亮的湖水,妖异得似要将人吸进去。
姜尹生心跳得快了些,正要往后退开,就见幼宁伸出只手遮住他双眼,指间张开了些,露出的缝隙刚好只能望见幼宁微微翘起的粉唇。
漂亮的唇珠似朱石衔于唇缝间,只见那饱满的唇张合着,耳边便响起一道绵柔的声音:
“姜先生,你再看那镜子。”
姜尹生才将视线移开,转头望向身前镜子,幼宁的手也随着他的动作移动。
从指缝间往铜镜望去,却见那镜面不再模糊不清,竟是直接透视出他的骨骼和内脏,仔细还能看见血液在无数的血管里流淌游走。
姜尹生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地望向眼前这一幕。
而且不仅如此,他还看见不同颜色的朦胧气团笼罩在身体各个部分里,正不知它是何物时,便见幼宁指了指他身体里的那些气团,道:
“看到这里灰色的气吗?这些气体暗淡了些,就表示姜先生的脾脏不太好,要注意啦。还有…”
说着幼宁指尖一转,绕着圈指了指姜尹生的小腹中那团明黄的气,舔舔唇,凑近了些轻声说道:
“这里呢,则是姜先生的精阳之气,嗯,姜先生看起来倒是阳气十足,不过,也要注意适当泄些火出来才好,阳气太盛也是容易伤身的。”
姜尹生怎幺也没想到那些气团是这幺一回事,幼宁凑近带了点气音的忠告,让他一下乱了心神,耳根不受控制地爬上一抹淡粉,还未来得及反应,幼宁便放了手,站直了身。
她面上一本正经,眼睛却偷偷瞟倒姜尹生稍显慌乱地撇开脸,还有那通红的半边耳朵,让她不禁嘴角微翘,眼里盛着盈盈笑意。
姜尹生也站直身,他想打破这扰人心神的气氛,试图平缓被搅乱的呼吸,便朝幼宁问道:
“这是怎幺回事?”
幼宁开口解释道:
“其实是这镜子藏了个阵法,寻常人不知,解不了阵法,自然就用不了这面铜镜照骨照心。”
幼宁似是察觉到姜尹生的不自在,又转移话题指了指另一件展品道:
“除了这面镜子,还有这澄水帛,也是一件奇物,它薄如蝉翼,若是淋上水再挂起,即使是炎炎夏日,只要身处这澄水帛旁,便能身轻无汗…”
姜尹生果真转移了注意力,一整个下午,他听幼宁讲述这些珍宝的奇闻逸事,真真假假,他都听得入了迷。
只是,他望着面前的向他娓娓道来的幼宁,见她又习惯性咬了咬上唇,眼睛便不受控制地望向那被幼宁咬红的唇珠,盯了好一会,才回过神,别开眼,金丝镜下,眸色渐深。
直到助理来了电话,姜尹生望向窗外,发现天色已晚,他才适时出了声:
“先回去吃饭吧。”
幼宁点点头,便也起了身跟在他身后,没走几步,姜尹生却突然停下了脚步,转身朝她说道:
“这展厅你想来随时能来,不必顾虑什幺。”
幼宁没想到他突然停下是为了跟她讲这个,没多想便欣然应下。
回到客厅里,幼宁才想起中午那个邀约,想着这是询问的好机会,便问了姜尹生的意见,没想到姜尹生沉吟一声便答应了。
“你要出去的话,找管家说一声便好,他会给你安排司机接送,需要的话也可以叫他派些保镖在身边。”
幼宁眼睛一亮,忙不迭地应下,擡头对着姜尹生笑得灿烂。
姜尹生一时怔住,也难得露出一点笑意,漂亮的凤眼里不再是冷淡和疏离,多了丝柔软和烟火气。
姜池一回到家里,便猝不及防地看到厅前的这一幕,他皱起了眉头,心口一窒,忍不住出声打断道:
“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