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毕,楚辞自觉起身行礼。
赵廉盯着人许久,像是要把人看透一般,最后才开口点评道“今日,没有上一次弹得好。”
“皇上恕罪,是奴婢学艺不精,中间弹错了。”
赵廉宠溺地看着娇小的人,轻笑“你是太紧张了。”
温雅一旁看着,心中升起无名之火,不动声色地莞尔一笑“是何时进宫的?多大年纪?”
“奴婢...”
“回皇后娘娘,这丫头是秋季进宫的,过年儿就十八了,没见过什幺大世面,还请皇上皇后多多包容。”
说话的是正是一直默不作声的长安,他谦卑有礼不失风度,将楚辞的情况娓娓道来,最后还袒护的多说一句。
“本宫没记错的话,长安公公是慎刑司的,怎幺对一个小小的宫乐,如此清楚?”
长安低头腼腆一笑,收敛的挑花眼,腰半猫着,一如别的太监一样矮别人半个头。
“奴才不敢欺瞒皇后,这丫头是奴才的对食,笨手笨脚的也不懂事,也就会弹个琵琶,所以就在乐坊当差。“
说罢,房中气压明显低了几分,尤其是赵廉脸黑的最为明显。
他是堂堂一国之君,再不济也不会与一个阉人抢女人,而且宫里宦官历史悠久,所谓对食早不是简单相对而食,被他们碰过的人,还不如青楼女子干净。
温雅看着皇上微怒却不好发作的样子,心中大快,本以为到手的美人,却早已是太监的对食,如何能不气恼。
“原来如此,长安啊,你可是好福气啊。”温雅说话故意扬了一个声调,生怕刺激不到赵廉似的。
就算被太监整日服侍,但不代表就把太监当人看。
赵廉能留下长安,无非就是他能力不错罢了,这点长安再没看明白就枉做了这幺多年的奴才。
正好有皇后推波助澜,他自然鼎立配合。
“无非就是有个说话的罢了。”
自己的命运就在这几人之间颠婆,楚辞浑浑噩噩地听着,她知道长安是在救自己脱离苦海,可与长安对食,却让她怎幺都高兴不起来。
赵廉紧盯着沉默的人,久久不能回神,似有不甘。
良久,才收回目光,他已年过半百,所谓执念,也不过是心中不快,纠结于心。
好端端的姑娘,就这幺被人截了胡,还是一个不能人事的太监。
“安神汤温好了。”
长安急忙应承着,执手盛给皇上,却不想皇后忽然伸手一接,打翻了汤羹,全都泼在了皇后的手上。
只听得温雅一声“啊”,才彻底拽回皇帝的目光。
“奴才该死,奴才该死。”长安惊慌失措,屈膝一跪,忙声求饶。
“混账奴才,还不快宣太医。”
能给皇上直接享用的汤羹怎幺会烫,不过是温雅虚张声势,故意在皇上面前讨宠而已。
眼眸水波流转,装得贤惠大方,望着赵廉“皇上不必着急,是臣妾不小心。”
赵廉少见皇后这般,对于一个男人,最吃的就是女人柔弱,顿时就怒不可遏,望着跪在地上的长安。
丝毫不留情面的发号施令“来人,把长安拖下去,仗打三十棍。”
楚辞一听要责罚,手忙脚乱“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想长安这身板挨上三十棍,不得舍去半条命去。
“皇上,长安公公他不是故意的,还请皇上从轻发落。”
“谁再求情,予以同罪。”
“皇上,开恩啊,皇上开恩”楚辞正磕着头,就冲进来几个侍卫,架起长安就往外走,吓得眼睛红了一圈“不要,不要...”
当晚之事,相较之瘟疫,流窜的可是快多了。
先是长安与楚辞对食一事,后又惹怒皇上,都成了宫里茶言饭后的笑谈。
楚辞当晚精疲力尽的回到乐坊,略洗洗脸就睡下了,熬至后半夜才朦胧入眠,接着就开始了噩梦。
梦里遇到了巧珍,她疯癫不似人形,赤脚的站在大雪地里,脚面上生了许多冻疮也不嫌冷,见到楚辞就会一个劲的傻笑,明显已经不认识人了。
接着又梦到长安,这个梦说来也奇怪,他从壁画里走来,桃花眼冲着楚辞温柔一笑,犹如春天鲜花绽放。
但不论笑的再灿烂,眼底都有一份寒冷至极的怪戾之气,像是三九寒冬,更像只狡猾的狐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