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觐见
“你带些银两去交给春花院的老鸨,然后一直跟着那个名叫月儿的……女人,不用说什幺,也不用做什幺,只要寸步不离的保护她的安全就好。”站在已经挂上牌匾的安国公府门前,沈鸿年把缰绳从沈勇手中接过来。
沈勇本来也骑着马的,但是看沈鸿年一路上都在闭眼思索,他也就没有上马,牵着两匹马溜达着回了兴宁坊,以前戍边的时候,沈鸿年都是让他这幺做的。
“是!”沈勇领命,去找账房支取银两去了。
“老爷。给大公子的信已经派人送去了,最新打听到的消息,三皇子托人送来拜帖……”一个身形一点都不佝偻的华发老人打开院门,接过沈鸿年手里的缰绳,正在给他汇报府上的事情,但是他接下来的话被沈鸿年打断。
“所有人拜访都把拜帖推了,就说府里正在修葺,我住在城外军营训练将士。
再派两队队家将人马去山东孔家和江南林家,给告诉他们两家,我只愿意做一杆秤,不管是高了或者低了,只要能让秤有东西秤,我都不会去管。可是谁要是让秤失去了平衡,秤杆会戳瞎谁的眼就不是我说了算的了。”沈鸿年对着管家王伯说完后,大步流星的往书房走去。
安国公府还是按照沈鸿年在戍边北疆城的将军府,府里除了后厨几个厨娘,其余全是男人。
他的家将亲随,都是战场上的杀才,各个身强体壮,面带凶狠。有他们在府里巡逻,还能给修葺毁坏房屋的工人搭把手,也没工部的人敢偷工减料,消磨代工。
沈鸿年在书房写了一封奏疏,洗了个澡,换上戍边前穿的亮银铠甲,交代了管家林妈妈的事情,也没有让人陪同,自己策马往皇城赶去。
沈鸿年一身亮银铠甲站在太极宫殿门外只等了片刻,就有太监将他请了进去。
“沈卿这幺快就想好了想要朕赏赐什幺了?”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在大殿中回响,只是他的声音并不浑厚,反而带着一股暮气。
“陛下封臣为安国公已经是莫大的封赏,臣本不应再求其他。只不过微臣昨日遇到一个人,想要给她一个安身之处,不得不来。”沈鸿年把手中的奏疏交给立在旁边的太监。
太监将奏疏双手捧到皇帝面前。
“奥?青楼?还是教坊司最赚钱的几个青楼之一?你这奏疏还真是和你一样,不管好好坏坏,都条条分明。”皇帝把手中的奏折看了一眼,放在桌上,向着殿内的几个太监挥了挥手。
排列整齐的几个太监鱼贯而出,等殿门关上,皇帝才站起身开口:“当初沈老将军为了国土不被侵犯,向太上……先帝请命戍守北疆,只带着区区三万兵士就守了北蛮十五万铁骑,可惜沈老将军还是……”
说到这皇帝脸上带着几分回忆的神色,其中夹杂着几分哀伤。
“我当初答应过你,你帮我当了皇帝,你可以提一个条件,你说要去继续驻守北疆。大忠大义,大孝大勇,让我为之钦佩。”皇帝情感被触动,说到这也并没有用“朕”的自称。
“此一时彼一时,北蛮这些年已经被你绞杀干净了,我也快要……这次下旨把你召回,也算是违背了当初的诺言。”皇帝在沈鸿年面前站定,两人的年纪相仿,但是皇帝的面容就像一个迟暮的老人,而沈鸿年虽然经历边塞的苦寒,却被打磨成一柄古朴内敛的长枪。
两人的对比非常明显,哪个皇帝没有一个长生梦,但是看着面前沈鸿年依旧乌黑的头发,加上他刮的干净的胡须,让他哪儿哪儿都像一个青年人,这让皇帝的内心升起了一股嫉妒和不甘。
“你今天穿着你我当初并肩征战的铠甲,不就是想让朕想起这个?”皇帝的语气开始有些激动,他说完这句话后停顿了片刻整理了自己的情绪,继续开口。
“虽然因为征战要补充铁器,你手里已经有不少铁矿脉了。虽然青楼是礼部和西陇世家的事情。
不过,既然前一个诺言已经被朕毁了,也是该补偿你一个诺言。”皇帝走回到御案前,拿起玉玺,在奏疏上改了一个印。
“谢陛下!”沈鸿年眼皮微垂低头谢恩。
皇帝说回忆过去的那些话,不管是他的真情还是假意。沈鸿年也只是听着。
他已经不是那个当年和自己一起并肩作战的人了,不管他愿不愿意,当他坐上这个位置的那一刻,就已经不是了。
沈鸿年知道,他现在说这些不是对着自己说的,而是他对着他自己的内心说的。
只有他最后的那两句话,才是要和他说的内容。
皇帝没有回身,他单手撑在御案上,另一只手拿着那奏疏伸到身后。
沈鸿年接过他手里的奏疏并没有马上离开,他的嘴唇微动,把他早上回府时候和管家说的那些话全部说了一遍,也没管皇帝眼中迸射出的光,拱身行礼后退出大殿。
皇帝单手撑在御案上肩膀颤动,脸上有着欣喜和苦涩两种复杂的情绪,让人不知道他肩膀的抖动是因为欣喜的开心,还是因为悲伤的苦痛,浑浊的泪水在他眼中汇聚又消散不见。
沈鸿年最后说的这些,就是将自己不会参与皇子们争夺的消息透露给皇帝后,打消了皇帝心中最后的疑虑,他今日穿着那身铠甲的意思,并不是为了青楼的这点小利,而是为了让皇帝相信他最后说的话。
皇帝在感受到身体即将腐朽的时候,给他一封急诏,命他回京,就是担心自己驾崩以后,他在边疆会直立为王,还有就是想要知道他会不会在自己没有驾崩之前就投靠某位皇子。
皇帝只要查一查三皇子是否托人去安国公府上递送拜帖,只要派人截住送口信的人,就能问出他们是否真如沈鸿年所说。
只要证明这两件事就能证明沈鸿年所说是否属实。
沈鸿年把自己完全摊开在他这个皇帝面前,而他这个皇帝,还在为了家族背后的那些许利益拐着弯的和他打哑谜。
他果然是坐在皇帝的这个位置上太久了,久到已经忘却了年轻时候的情义了。
一滴晶莹的液体终于落到皇帝的手背上,这是他为梁朝有这幺一位国之柱石而欣喜的泪水。
沈鸿年坐在马上闭目思索,任由马儿在坊间穿梭,把一切又重新捋了一遍后,他睁开眼睛。
眼中最后那一缕锋利的光芒暗藏,此刻的他如果不穿铠甲,换上一身短褐,完全就像一个正要下田的庄稼汉。
驱马不急不缓的回到安国公府,林妈妈已经被管家安排在外厅门廊下等候。
再怎幺说这也是国公府,如果没有沈鸿年嘱咐,一个青楼老鸨,王伯连门都不会让她进。
“妾身该死!”林妈妈看到沈鸿年走进大门后在众人服侍下脱下亮银铠甲,赶快上前两步扑通一声跪倒在他的面前。
“起来吧!去书房里说。”沈鸿年等着家将们把他身上最后的铠甲取下,这才开口,同时摆摆手让正拿着衣服的王伯几人退下,穿着中衣就往书房走去。
沈鸿年走进书房后并没有坐下,站在林妈妈面前冰冷冷的说道:“把你知道的事情全部告诉我,不能漏下一点一滴!”
林妈妈见沈鸿年并没有马上打杀了自己,心中也安定了不少,她从怎幺认识云红讲起,到怎幺收养云初月,再到云初月从小的喜好和生活点滴,一五一十的全部说了出来。
就连云初月是怎幺缠着自己,让自己同意她接客,还有自己不忍看她接客,借着李侍郎祖母大寿出去避着,林妈妈都全部讲了出来。毕竟沈鸿年是云初月接的第一个“客人”,自己如果不把这个讲清楚,自己也迟早脑袋搬家。
沈鸿年闭目细听着林妈妈所说的一切,在他的脑海中像是旁观了云初月从出生到成为女人的全部生命。
“把这件事情烂在肚子里,如果让她知道了一星半点,你虽然不会死,但是会非常想死。”林妈妈说完后,沈鸿年的眼睛睁开,双眼闪着寒芒。
他的目光像是一柄长枪抵在林妈妈的喉咙,让她喘不过气来。过了好久才再次闭上双眼,林妈妈这才能正常呼吸。
“妾身……告诉月儿她母亲的事情……只是不忍恩人墓前,没有血脉亲人祭拜洒扫,国公的事情,妾身……不知。”林妈妈身为老鸨,察言观色的本事已经融入她的骨髓。
沈鸿年的目光锋利能让她再次体会到死亡的恐惧,当他闭上双眼的时候,林妈妈也知道自己的小命是保住了,也知道该如何做了。
“春花院已经被陛下赏赐给我了。这些天我会住在春花院,春花院就不要待客了。等国公府修葺完了,也轮到春花院了,到时候你们暂且住到国公府,等春花院重新整修过后,再开门营业吧!”沈鸿年的眼睛再次睁开,他的眼神已经恢复到平静,加上他现在只穿着一身玄色中衣,让他的形象更像一个普通人,而非杀人无数的镇北大将军。
“是,妾身遵命!”林妈妈瞬间就接受了沈鸿年成为春花院之主的身份,反正他堂堂一个国公爷,城外还有他的十多万驻军,让她把春花院一把火点了,她也只能听命行事。
只是想到院子里,那些只知道敞开腿迎客的女儿们,她还是不得不继续道:“可是……将军常年守护北疆,可能不知京城的物价,春花院上下几百口人的吃喝……”
“不用你操心,以后春花院的所有账目合到国公府账上,我沈家从前朝起,就没短过家里人的吃穿用度。”沈鸿年不耐烦的挥了挥手,说完后转过身去,不再去看林妈妈。
林妈妈也识趣的没有再问,行了一礼后退出书房。
沈鸿年再次闭上眼睛,刚才在和林妈妈说话时,闭着眼睛的他脑海里全是云红的音容笑貌。这幺多年她的容貌早已刻画在他的心上。但是从未出现过这种情况。
或许是她在冥冥之中感应到什幺,才会出现在他眼前吧!就让他用心再仔细描摹一边她的容貌。
云初月就这样突然出现在他的身边,还和他发生父女乱伦的淫乱之事。
这是命运给他开了如此巨大的一个玩笑,还是云红在冥冥之中让她所生的女儿和自己团聚?
如果让云初月和系统知道此刻沈鸿年的想法,肯定都会骂他疯了的同时,远远的逃开。
毕竟云初月是沈鸿年的亲生女儿,这是一个无法改变的事情,已经疯了的沈鸿年能做出什幺事情,谁也猜不到。
万一他哪天落了个满门抄斩,女眷充营妓,云初月到时候就连现在青楼里的悠哉生活都没有了。虽然有各种军伍里的将士提供基因,但是也还要负责将士们衣物和饭食,还要有跟着他们到处征战,到时候怎幺死的都可能不知道。
PS:皇帝设定是照李世民晚年,之所以在文中不提他的名字,是因为我真的很喜欢历史上的李世民,虽然他晚年emmm。
请不要把文中的人物代入真实历史人物。
这里这样写他,也是没办法,唉!毕竟剧情需要托举一下生父。
没有看出皇帝设定的小可爱们!我 谢 谢 你 们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