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芍药

一个在低头抽着烟,一个在闷头剥着瓜子。两人居然都默契地没吭声。

顾老三就算了,他是故意不说话。可竹子就很难受了。她一边貌似认真的低头剥瓜子,一边咬着牙,在桌下伸出一条腿,想用脚去踩侧面男人的脚。

她是想催他,赶紧的,走开,不要给自己找麻烦。但男人似乎好像并不领情,他一边懒散的擡起头,嘴里缓缓地吐出一口白烟,说“有什幺事在这说。”一边看都没看,伸手在桌下,准确的抓住了竹子的小腿。

芍药的脸色有些难看,她没想到顾三这幺下她的面子。这花楼里来来往往的客,都是够着她这个读过书的花魁。别说其他姑娘,就是五姨,对她也是关照有加的,导致她一直是那种高高在上的姿态。

再说这花楼里的姑娘,都是出不去的楼中鸟,所以就都想着能找个靠山。不为别的,就是为着能让自己在楼里少些欺负和排挤,日子好过一点。所以芍药当时就瞄准了顾二爷。

但顾雄当时身边已经有牡丹了,而且两人也有些个年头了。但以芍药的高傲,她跟本没将小门小户的牡丹放在眼里。可那个顾雄,别说主动,就连她特意对他抛出的橄榄枝,他也视若无睹。而且那种满眼带着嫌弃的目光,让清高惯了的芍药记忆犹新。

所以一直以来,她就看不上牡丹姐妹俩,连带着也看不上和姐俩走得较近的杜鹃。因着有顾雄罩着,芍药不敢对姐妹俩有什幺动作,但杜鹃却明里暗里吃了她不少的亏。

自从顾三爷出狱,她作为头牌,被特指别给三爷‘接风洗尘’。她觉得自己的好日子就快来了,如果能巴结上顾家兄弟,那在花楼,也能说一不二了。没准再幸运一点,还能被接出去养起来……

况且顾三爷那晚和狼似的,睡了她五六遍,折腾了她一整夜,她就更是确信,以为她自己确有不同了呢。

女人沉吟了一下,现在走是不能走的,边上一堆人都看着呢。抱有最后一丝侥幸,她硬着头皮开口道,“三爷晚上留宿吗?我好等着您。”

读过书的,就是不一样。这话说得已经很有技术了。给了男人可进可退的余地。即使顾三爷不想,只要说,他不留宿,也就行了,也不会使芍药更难堪。可偏偏顾老三就是个让人捉摸不透的人。

他居然笑了。还笑得很风骚。

他就那幺大大咧咧地岔着双腿,半靠在沙发上,一手在桌上夹着烟,一手在桌下……抓着竹子的小腿,笑嘻嘻地问道,“你哪位啊?”

……这一句话,把竹子汗都说出来了。

不是她怕了谁,只是这顾老三也太……女孩手上未停,一个劲的低头剥着瓜子,心里默念‘可不关我事,不关我事…’。并在桌下扭动自己的腿,想挣脱男人的‘魔爪’。

但没得逞。她刚一动,男人就更用力的抓着她。竹子不敢动作太大,怕现在让别人知道,惹火上身,只能任由他抓着。

屋子里一点声音都没有,都悄悄看着男人从嬉皮笑脸的模样,然后突然就冷下来的面孔,吓得一个个如同鹌鹑一般,缩着脑袋不敢吭声。

一屋子的女人,此时却如同空房间似的安静,只能听见竹子‘嘎巴嘎巴’剥瓜子皮的声响。

男人阴沉着脸,擡手吸了最后一口烟,边吐烟雾边按熄了烟蒂,然后一扬手……

“啊~!”

“啊、啊~!”

此起彼伏的惊叫声尖锐而短促,像是受到了惊吓   又突然被卡住脖子的公鸡。

竹子并不知道发生了什幺,她只是一个被抓住一条腿、闷头猛劲干活、努力想降低自己存在感的小角色。在听到其他姑娘的尖叫声,她才下意识的一擡头……就看见男人手里黑黝黝的手枪,而枪头,正抵在芍药的小腹上。

芍药哆嗦的很厉害,整个身体都在发着抖。脸色惨白,额头上都是汗。谁都没看清顾三爷是怎幺掏出的枪,只知道他一扬手,枪就已经怼在女人的肚子上了。而那男人,原来那张总是嬉笑着没个正经的脸,此时也是如同地狱修罗般的阴狠残忍。

他安稳的坐着。一手举着手枪,一手在桌子下面。微微擡着头,吊着一侧的嘴角,用极具讽刺意味的表情看着芍药。然后手枪从她的小腹上缓慢地往下滑,一直滑到她的两腿之间……羞辱般的用枪头把女人的身体推开,满是厌恶地说道“离我远点。”

芍药往后踉跄了一下,颤抖着转身离开。这时,门开了,“哎你们今儿怎幺这幺老实……”呢还没说出口,五姨那半辈子察言观色的眼睛就让她闭了嘴。

微胖的身躯挤进门来,先是迅速环顾了一圈满屋子和哑巴了似的女人们,然后,“三爷来了。您瞧我这忙乎的,都没瞧见您是什幺时候过来的。”五姨讨好的微弯着身,白胖的脸上堆满笑意,“我这新淘来了两坛上好的女儿红,就给您留着呢。三爷,下楼尝尝?”

竹子身体不动,趁机在下面用力扭动脚腕……没想到没费劲,男人顺势松开了手,正当竹子暗暗松出一口气来的时候,就听见顾三爷说,“竹子晚上没客吧?今儿个我带她出去。”

……竹子一口气没上来,瞬间把脸憋得通红,然后实在忍不住了,她开始剧烈地咳嗽起来。

五姨先是被顾老三的话给吓了一跳,然后又被竹子突然的巨咳给一惊,脸上的表情可谓是缤纷多彩。

顶着一屋子姑娘们的目光,女孩扶着桌子,弯着腰一个劲的咳嗽,眼泪都出来了……谁成想,顾老三今天就是玉皇大帝派来整治她的先锋!只见那男人起身,很随意的把手枪塞进了自己的后腰处,然后顺手扯出一条藏蓝色的手帕,给竹子抹掉了眼角的泪。

在五姨略显惊恐的目光中,他边叠手帕,边问,“有问题吗?”

女人如梦初醒,结结巴巴地说道,“三,三爷,竹子她是,是木鱼,不出门的。您看,牡丹和您这幺熟了,您也知道……”她话未说完,就被男人打断,“那我和牡丹说。”

然后也不去管一屋子人的神色,只是弯腰,伸手把桌子上竹子剥的瓜子仁划拉划拉,都收进了掌中。接着他就一手攥着瓜子仁,一手拉起眼睛鼻子咳得通红的女孩,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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