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犬之二
除了时间地点日期之外对方什么都没有写，但李巧宁明白他的意思。
──在这一天，在这时间，在这里执行妳的任务。
冰冷淡漠，看不出任何的情绪，甚至闻不到半点性欲的酸臭。
李巧宁以为她能够做到，毕竟现在她不只是为了自己，更是为了顾晓诗──然而就在换上衣服那瞬间，强烈的呕吐感就这样涌了上来。
本来就没吃多少的她吐出的多半只是酸水，气味并不浓烈──至少不会让李巧宁再一次趴在马桶边缘；但她稍微停顿了一下之后却开始回忆起曾经看过的叙述文字，将手指头伸进口腔里，毫不犹豫地刺激起来，直到再一次地反射性吐出大量酸水。
她漱口、刷牙、洗把脸，然后出门。
让李巧宁烦乱的不只有任务，还有进行任务的地点──
是顾晓诗曾经带着她来挑衣服的那栋百货，那间连锁服饰店。
不同的是现在已是盛夏。
不同的是今天她独自一人。
当她走进指定的更衣间时她看到那边放着一个袋子，打开之后不出意外，就是那些她在耳濡目染之下透过顾晓诗增加的「知识储备」。
她不知道对方是怎么将这袋东西在这个时间点上准确地放置在这里并且确保不会有人在她之前闯进更衣室──今年暑假没办法出国直接导致台北地区各大百货涌入相当可观的人潮，这间服饰店自然也不意外。
四面八方的声音直传而来。
连锁服饰店的更衣间通常只是做好基本合格的防护，而不会像比较高价位的店家那样一间一间独立出来；除了成本方面的考量之外，也因为人流过多需要设计得能够让人频繁进出快速换装，这里的隐私其实并不算太好，至少李巧宁在换上衣服、穿戴上那些装备时就完全没有办法让自己专心。
她因为这环境而焦虑。
她因为自己的状态而焦虑。
──更准确一点地说，是愤怒。
然而她依旧必须完成对方的指示和吩咐。
换上衣服、穿戴上道具，在更衣室拍照并且自慰达到高潮。
配置不变，穿上风衣之后到大楼的立体停车场楼梯间拍照。
──这或许是她身而为人第一次如此痛恨自己。
痛恨自己的大意、痛恨自己那过度敏感的身体、痛恨自己贱到在这样的环境被这样的人渣下令却依旧会感受到兴奋。
她羞愤欲死，但想到顾晓诗之后似乎这样的痛楚就能够稍微减轻，似乎这样就可以想像自己是将这下贱的身体摆拍给顾晓诗看，似乎在错觉之中，下命令的人并非那冰冷的字条，而是来自学姐那魅惑诱人的唇形。
那是一件只有半截，透明的水手服。
那是一件短到无法遮住臀部下缘的细带裙子。
那是锻炼阴道用的聪明球、那是亲肤材质制成的肛塞、那是附着铃铛，能将她敏感的乳头挤压变形的乳夹。
她进入了一个茫然恍惚的状态，借此减少自己的痛苦。
她想着顾晓诗，将那些异物一点一滴地吞入她的体内。
有些不适应，但并非无法做到。
「学妹，这样的妳很棒喔。」
她对着不存在的她点了点头，更加努力地将玩具彻底与自己结合。
她拿出了手机。
她察觉到了嘴里传出的腥鲜气息，于是她让牙齿咬得更紧，任凭那伤口间隙流出鲜红色的液体。
她做得到。
她必须做到。
虽然几乎无法看清楚镜头里的李巧宁了，但她必须去做，必须想着顾晓诗去做这些事情，必须想着顾晓诗去拍摄这些照片──对方没有说清楚她到底需要拍摄多少内容，但比起反复划刀，一次性地让鲜血喷洒而出应该会比较快速？
镜子里的自己好丑。
她从未看过自己这副神情，从未想过自己的眼泪会这样无法停止。
「学妹，辛苦了唷。」
──那是当初在拍下彼此情色照片时，顾晓诗对她的称赞。
在离开更衣室之前，李巧宁以为那已经是羞辱的极限。
但离开更衣室之后，她才发现之前的自己到底有多天真──
她知道自己走路的姿势并不自然，但她根本没有办法让自己正常走路。无论是屁穴里的肛塞或是前穴的聪明球都不停地借由那异物感提醒着李巧宁的状态，而夏天的空调和路人的视线则让她意识到自己身上穿着多么猥亵的衣装。
她还必须更加小心地放轻步伐以避免乳夹上的铃铛响起。
没有内衣的支撑，没有内裤，一件风衣到底能够挡住什么？虽然因为百货商场冷气太强有不少人穿着外套，但李巧宁却觉得那些路人投射过来的视线满是性欲满是鄙夷──能不能不要再盯着胸部看了？搭乘手扶梯的时候能不能平视就好，不要往她这里看？自己的喘息声会不会被听到了？自己那敏感丑陋的身躯会不会早已经湿透了让淫水沿着大腿下滑？
为什么商场的人可以多到这个程度？
为什么要携家带眷来这里吹冷气？不能管好小孩让他们别乱跑吗？
不能哭出来。
哭出来的话本来就可疑的身形绝对会被更多目光盯上。
走路的姿势要更加自然，要看起来「不奇怪」。
即使那几个玩具无时无刻在提醒着自己，也要将那些快感全部压下去──不能叫出来，不能在这里把意识浸在无边的性欲之中，不能够让人发现。
无论是聪明球或者肛塞，使用者常常都会有个错觉：是不是要滑出来、是不是要掉出来了？要完全贴合是不可能的，聪明球更是为了锻炼阴道内的肌肉诞生的情趣用品，它本来就是要透过这样的方式让人刻意施力。
──无视的话或许状况会好上许多，但李巧宁并不知道。
她从没有接触过聪明球这类玩具，脑海里满满都是担惊受怕；前面用力的时候后面的异物感也会准确地传达过来，她不知道是不是巧合，对方肛塞的大小尺寸刚好就是她能够吞吃进去的最大极限，那肿胀感几乎快要让她失去理智。
她无法理解风衣底下那件衣服的设计理念。
她知道情趣服装，但却从没有投入过多精神去研究，当时的她只觉得这些衣服好色情好色情，如果换上去的话学姐会不会更兴奋呢？或是应该要买两套，让学姐也穿上试试？
那些曾经充满着粉色泡泡的回忆就这样被戳破了。
没有正常人会穿着这样的衣服走在大街上的，绝对没有。
即使加上风衣，她也清楚风衣底下的自己有多么变态──不需要考虑那些塞入身体的道具，这样的她就已经足够下贱。
她不知道该不该庆幸对方并没有使用震动系的玩具，如果是那样的话或许她根本没办法前进半步，根本没办法从更衣间离开──这半年间发生了太多事情，她清楚知道自己的身体在这种没有感情的玩具面前会有多么脆弱。
如同一滩烂泥。
随着楼层缓慢上升，随着李巧宁往立体停车场移动，周围的人越来越少，直到剩下她独自一人。
她快步走入楼梯口，一阵迷茫之后身体却完全不受控制地抖动起来──从更衣室累积到现在的性欲和紧张一口气爆发出来，她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也无法控制住自己的泪腺，她甚至没办法压抑情绪哭喊出声音──尽管她知道这里人烟稀少到几乎是相对安全的地方，但「失控」这个字眼却让她濒临崩坏。
她努力夹紧大腿，似乎这样就能够避免接下来即将上演的惨剧──
然而并没有用。
李巧宁根本无从得知自己走了多久，也不可能知道自己的身体到底承受了怎样的刺激，犹如赤身裸体一样在大卖场闲逛这件事即使是资深老手都还是能够从中获得「乐趣」，更何况她这个才十六岁的孩子？
她完全无法阻止失禁的到来。
一开始还能够凭借着仅存的意志力稍微夹紧双腿抵抗，但当尿水出来的那瞬间，就像是某个开关一样，在按下去的瞬间逼迫着李巧宁去否定自己的一切──在这种地方被这样子对待的自己，或许已经没有被称为「人」的资格。
她无力地坐倒在地上。
坐在尿液和淫水混合而成的不堪之上。
──她的哭声在这一刻终于停止了。
因为身材的缘故，李巧宁一直都不喜欢台北的夏天──但此时此刻，她却因为高挂的阳光还有换洗衣物而感到庆幸。
至少换上去的衣服不会有那么大的气味。
她麻木地处理眼前的一切，直到将玩具从身体里取出时神色才稍微有些变化──那是最深层次的恐惧，以及厌恶。
邮件正在传输。
于此同时，她在和爱的战士的对话框中输入一句「麻烦您了」──在结束这动作之后她差点下意识地将手机砸烂，但却想起对方所说在资料传输过程中有可能找到神秘人的位置而收了手。
她不想搭上公车或是任何大众运输交通工具，不愿意骑乘脚踏车。
她像个游魂一样在忠孝东路上飘荡。
回过神的时候，李巧宁发现自己站在顾晓诗家的楼下，而非自家社区。
──她要保护这一切。
在顾晓诗知道这件事之前，保护这一切。
---
把被肢解的部分拼凑回去，一切就能恢复原样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