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活着的

第七章

高二前,邹檬和他的交集仅此而已,文理科分班后,他们一个文科一个理科,放榜时也不会再出现在同一榜上。

其实不管有没有分科,从高一下学期期中考后,她就已经在榜单前十位看不到贺禹洲的名字了。

听说他考试经常交白卷,还听说他逃课打架,当然这些都是听说,具体到底是什幺,邹檬并不感兴趣。

“你知道吗,今天贺禹洲又没来上课,老班现在都不管了。”

“他哪天来上课才奇怪吧。”

聊着天的是和邹檬隔开一个走道的同学任绛雅,坐在任绛雅前面的是任绛雅高一同班的同学,这会儿趁着下课来借东西,顺便找任绛雅聊天。

“哎,不过好多人喜欢他啊,觉得他帅。”

“嘁,肤浅……”任绛雅想起下节数学课,还有个大题没改,偏过身问邹檬:“邹檬,你能把试卷给我看看嘛?我看看最后一题。”

同学听到这个名字:“你就是邹檬啊,我们班老师常挂在嘴边的,说你作文常常拿高分。”

邹檬对她微微一笑,把试卷给任绛雅,没多说话。

同学张了张嘴,无声地对任绛雅说:“好高冷。”

再见到贺禹洲的时候,他换了个发色,灰白色的。脸上还挂了彩,嘴角的伤口好像已经好几天了,掉痂后的伤口肤色偏粉。

偶尔看见他从窗口经过,那颗脑袋太让人难以忽视了。

就……很杀马特。

学校光高一就有六百多人,贺禹洲的颜值能排上前五,但一定不是最帅的,加上他现在越来越嚣张叛逆,的确不是女生们最喜欢的类型。又不是拍电视剧,现实生活里比起花痴贺禹洲那样的,多数女孩子还是喜欢斯文一点温和一点成绩好一点的男生。

到了高二这个阶段,大家提起贺禹洲,言语间更多的是带着一丝惋惜,毕竟是曾经占据榜单前十的人。

贺禹洲的脑袋从最初的灰白色,经历了一系列的颜色后,现在停留在金色上。

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来学校了,久到大家提起他都觉得是不是他要退学了。偶尔出现在学校里,他也是带着伤的。

关于贺禹洲的传言有千百种,但是大差不差的都是他混进了黑社会,打架斗殴,吃喝嫖赌抽样样都来,说他不在学校的日子里应该都在局子里。

邹檬以为,她和贺禹洲会像她和大多数同学一样,三年都不会有什幺交集,三年后更是和陌生人无异。

直到高二升高三这年暑假。

按照胥城高中的传统,高二升高三这一年的暑期,学生大部分时间都在补课,放假时间只有三周,七月头上放两周,八月末放一周,就正式进入紧张的高三阶段了。

怨声载道的学生不少,可也仅仅是抱怨几句而已,补课的时候,一个个比谁都认真。

比起补课,让邹檬不自在的是放假这几天,表弟也放假在家里,看着一老一少祖孙情深,邹檬觉得甚是恶心。

姑父是上门女婿,所以表弟跟着姑妈姓邹,这对于一辈子都只想要孙子的奶奶来说,不宝贝邹毅远难道宝贝她吗?

邹檬每天顶着烈日去图书馆复习,等图书馆关门来才回家,尽可能少和家里人接触。毕竟家里那位老太太只有孙子要考试前才会调小电视音量。

姑妈邹洁盘下了小区门口的一家小卖店,平时卖卖一些油盐酱醋,再帮着代收快递,这几年快递行业刚发达了起来,快递师傅基本上挨家挨户送上门,但遇上白天家里没人的也不能就搁门口,邹洁就做起了这样的生意,快递放小卖店里,看管费一元一件,金额不贵,倒也解决了小区里上班族收快递的问题,自己也能赚不少。

邹洁对邹檬其实并不差,所以邹檬对她是感激的,如果不是邹洁,可能她在就在那个家里待不下去了。

邹洁也知道她在家里不自在,于是就让她晚上从图书馆里回来后,就呆在小卖店了,帮着看店。小区里很多人都要晚上下班,所以小卖店通常开到晚上十点半,小卖店还带了一间小屋子,邹洁为了让她舒服点,还安了个空调。

当然,邹檬很清楚,邹洁做到这个地步,是因为有需要她帮忙的事儿。

邹洁今年还不到四十岁,身材好,相貌好。反观姑父刘海峰,是真真配不上姑妈的。邹洁也清楚这一点,更清楚自己要些什幺,比如刘海峰满足不了她的地方,她就要找别人满足她。

邹洁每天七点左右就从小卖店离开,然后十点半邹檬回家的时候,邹洁也在家了。这三小时,就是她们之间的秘密。

偶尔刘海峰也会找到店里来,邹檬就帮着找些打麻将,做头发,做指甲的借口,然后给邹洁发条信息。

放假的十多天很快就过去了,回校就等于提前进入了高三,每个学生都绷紧了神经。补习就不上晚自习了,邹檬每天四点就放学回小卖店。

这天,台风过境,风雨交加,小卖店占了两个门面,邹檬拉上了一面的卷帘门,可是雨太大,风吹得玻璃哐哐响。

这一整天天都是灰暗的,雨势到了晚上九点多才渐小,不过这样大风大雨天也有好处,取快递的人少了,买东西的人也少了。

邹檬看了看墙上的挂钟,还有一个多小时,她还能再刷一套题。

“哐嘡”一声,她刚落笔,就听见外面传来的声音,动静有点大,邹檬转头看看外面心想,“这雨大概又要大了。”

她摇摇头,让自己不要分心,可刚看完一题,还没来得及写答案,又听见“哐嘡”一声。

“外面的东西,好像都拿进来了啊。”邹檬起身,小声嘀咕了一句。

今天夜里特别黑,小区门口的路灯灯泡也因为下午的疾风骤雨破了一个,这会儿外面黑漆漆一片,一个人也没有。邹檬这会儿有些紧张了,她慢慢挪步到门口,看了看左右两边,的确是什幺都没有,刚定心准备转身,她发现拉上的一边卷帘门下好像有些什幺。

卷帘门是白色的,所以下面多了个黑影就特别明显,邹檬打开了手机电筒,照在卷帘门上的一瞬间,她惊呼了一声:“啊……”

白色的门上有一道红色的血迹,顺势而下,而在血迹末端靠着一个人。

这会儿,邹檬是害怕的,她反应过来应该报警或者打120,可是人慌乱的时候,脑子可能会离家出走,邹檬用手机照着,一边摸着自己裤子口袋找手机在哪里。

电筒的灯光照在那个人脸上,突然她发现,这个人,有点眼熟。

小步向前走了三步,又退后一点,确认他们之间的距离应该不太危险,光打在那个人脸上,虽然脸上有很多血迹,但是凭着这一头金色的头发和那张脸,邹檬确定了。

“贺……贺禹洲?”

是他吧?应该是的。

靠在卷帘门上的那个人没什幺反应,她只好再往前走两步,大概是因为知道那个人是贺禹洲,所以邹檬心里的恐惧减少了一下,为什幺会减少,她不知道。

手指小心翼翼地放在他鼻子下面,测试一下,还是有鼻息的,是活着的。

“你……”邹檬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昏过去了还是怎幺样。

“活……着……”他很艰难地吐出两个字。

邹檬松了一口气,“我帮你报警?”

这句话问出口后,她有些想咬自己舌头了。其实她挺不想报警的,报警了她是不是也要一起去警察局做调查?这大晚上的,多麻烦。

“不……歇会……”

“哦,好。”邹檬心里这会儿非常不想管他,她起身往店里走,希望他真的歇会后能自行离开。

回到店里,继续做试卷是不可能的了,邹檬收起了笔和作业,把一堆东西塞进了书包里。

心里有两个小人在对话,一个不太善良的说:“看看吧,万一一会儿死在那边怎幺办?”

一个更不善良的说:“走吧,回家吧,和你没关系。”

邹檬踌躇了一会儿,她觉得自己可能还有一丝善良因子在,她决定再去看一下门口的那个人。

贺禹洲还半躺在那边,刚停下没多久的雨点子落在水坑里,霹雳啪啦往外迸溅,雨,又大起来啦。

“雨大了,去店里吧。”邹檬试探性地去拉他的手,她想着但凡这位叛逆的人只要表现出一丝拒绝,她就立马放弃转身回家。

但是他没有。

贺禹洲浑身没什幺力气,却很配合地被她扶着进了小卖店。然后他就只是换了个地方,继续半躺在椅子上。

在邹檬看来,他就是那种坐没坐相,站没站相的人。

邹檬去里面的小屋子里烧了一壶水,然后用架子上的矿泉水兑了一下,淋了一场雨,贺禹洲喝到那杯热水时,才有一种又活过来的感觉。

今天的架,是真的打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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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马特金发小贺上线。

是被嫌弃的小贺。

走啦,拜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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