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吓过度

八月休沐那天下了大雪,正巧裘衣能派上用场。

这几日宫里闲言碎语有很多,最多的就是说巧珍要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底下的太监宫女都殷勤之至,为巴结巧珍,宫女送首饰,太监送银钱,都指望日后能提携自己一把。

楚辞嘴笨索性就绝了巴结的念头,每天老实的数着日子,单等着何时能熬出宫就解脱了。

“楚辞,你帮姑姑送个东西吧。”

是主事的叶馨姑姑,楚辞二话不说的就应承下来。

只是她万万没想到,东西是送到冷宫,总听人说冷宫邪乎,到夜深还有冤魂索命。

眼见就要天黑,更是耽搁不得,将东西送完,小跑着就要离开。

“站住,站住...”

楚辞脚步一顿,后来才知道并非是说她。

“站住,你跑不了的。”

嘈杂的叫喊声从右侧的宫墙传来,只见一个赤脚的女子拼命奔跑,凌乱的长发肆意的飞舞,哭花的妆容有些人鬼不分。

身后跟着五六个太监,手中都拿着红漆杖刑的木棍,个个面目扭曲的追赶着女子。

楚辞吓呆的愣在原地,忽然鼻子一凉,有什幺东西落了下来,伸手一摸竟是一大片雪花。

斗大的雪花成坨的落下,衣衫镂烂的女子有些衣不蔽体,刚滚过泥灰的双腿只知道逃跑,不远处一个熟悉的身影,让她眼中闪着希望的光亮。

“楚辞,楚辞,你救救我,你救救我,他们要杀我。”

女子脏泥的手臂紧紧地拽住她,能清晰看到青紫红肿,脸上亦是如此,眼泪混着脂粉在脸上横流,嘴角未干的血迹滴在前襟上,活脱脱的像个病疯子。

“巧...巧珍”楚辞看了半响才认出是女人,顿时呆若木鸡,错愕不已。

垂死挣扎的巧珍已经神志不清,满脑子只想着保命,哪里能顾得上说话。

听到身后的追赶越来越近,双臂直接撇开楚辞,也不知前方是何地方,只要能保命就行,撒腿就跑。

“站住,站住...别跑...”

五六个太监从身边飞跃而过,一步的距离就要抓住巧珍,还来不及反应的楚辞就见一个仗棍劈头闷下,正打中巧珍的脊背。

巧珍整个人如中箭之雀,坠落在地。

“巧珍,巧珍...”

此时,就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毫不留情道“就地处决”

拿着仗棍的太监围着巧珍,任她如何哭泣求饶都无济于事,同时朝天扬起仗棍,重重落在女子身上。

“啊——!”

能清晰听到呜咽的哀嚎,以及骨头断裂的声音。

“不要,不要。”楚辞奔着人冲过去,任她怎幺喊叫求情,都不能阻止那沉重的棍棒,重重落在巧珍身上。

发号施令的声音有些犹豫,但太后之命不可违“快点。”

雪越下越大,片刻时间,巧珍就被人打的口吐鲜,楚辞眼睁睁看着女人被杖毙,两眼惊恐怔愣。

等人散开,血迹晕出一地红液,从巧珍身下流淌开来,浸湿了青石砖板,

血肉模糊的画面让楚辞胃里翻滚的作呕,前几日还活生生的人,现在成了这样,她捂上嘴,眼泪哗地流出来。

“你们把人处置了。”

“是”

熟悉的低声让楚辞感到战栗,一个踉跄便跌倒在墙角,惊恐到失语。

巧珍的尸体被太监随意的拽走,留下一道触目惊心的血印,还温热的血液染红了洁白的雪花,醒目又让人害怕。

而熟悉的声音不是别人,正是裕泰。

知道她吓得不轻,擡步在她面前停下,两人相隔一步的距离。

无法从恐怖暴行中抽离的楚辞,战战兢兢地望着他平静至极的脸庞,就像刚才发令杀人的不是他一般。

泣不成声地问“因为巧珍想做娘...娘,所以,所以...太后杀...了她?”

裕泰不予回答,沉静的眼眸中藏着久违的不忍,这场雪声势浩大,应该一时半会停不了。

微微弯下身“天晚了,奴才送姑娘回去吧。”

楚辞嗓子被酸楚堵住,心悸地难以呼吸,她大口地吸着冷气,眼角的热泪不断地往外涌,完全没有要走的意思。

裕泰陪她这幺站着,也不催促。

大约一刻钟后,雪积堆在肩上,也不见他挪动一步,两人对立而站,万物都寂静。

天色渐渐暗下来,周遭除了楚辞的啜泣,就只剩不断飘落的冰雪。

楚辞终于撑着身子站直,脚下一滑差点摔倒,裕泰作势弯身就要去扶,或许是考虑到不适合,最后还是不着痕迹的收回双手。

地上已经白茫茫一片,楚辞扶着宫墙,脚步一深一浅的印在雪里,头一次,楚辞意识到宫墙很长,宫里的夜很冷。

裕泰落后一步的跟着她,步子很轻却没有犹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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