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晚还能为烤鸭而感动,今日的气氛已截然不同。
倒不是发什幺惊天动地之事,而是心境上的转变。
他们是该为死者哀悼的。
当然,这对谢九怀是有理解上的难度。
尘归尘、土归土,利姆灯星人同样有这套说法,纵然利姆灯星人的寿命比地球人还要长,他们却从不排斥生老病死。
然而,他的情绪总是跟着余秋可走。
今日的余秋可对他依然很温柔,只是对外并不轻易透露笑靥与情绪。
以至于陆修辞透过人脉在北平找的探子见到谢九怀与余秋可时,两人就是一脸庄重严肃,彷佛要走一趟谁的丧礼似的。
探子从谢九怀手中收取部份费用,依约送两人去见王梦梦。
位在山脚下的庙宇,很寻常。
在外头打量的谢九怀与余秋可,找不出奇异之处。
探子说:“听说前朝顺治帝那时候就有这间尼姑庵,里头上上下下都确认过了,王梦梦是真来修行,没与外人接触。两位进去也放心,我都打点好了。”
余秋可道了谢,入内后,先捐一笔香油钱,才由探子打点过的师姐带去见王梦梦。
尼姑庵的后院,更是清静。
师姐将两人领到比正殿小很多的一处厅堂前。
大门原先就是敝开,能清楚见到观音面前的女子低头虔诚念经。
宽大道袍掩去妖娆的身躯,唯有一头剪到耳下处的短发让她与方才路上见到的其他尼姑显得相当不同。
师姐默默退开了,没打算掺和他们的事。
余秋可看一眼谢九怀,才将目光移到女子背影,喊了一声:“王梦梦。”
——颂经声嘎然而止。
彷佛上一秒人还在飘渺云深处,下一秒就被拉回红尘俗世里。
王梦梦没动,余秋可同样不动。
谢九怀倒是提高警戒,他感应到王梦梦的心跳与血液速度都加快了,这种时候的地球人似乎特别容易做出危险的举动。
还好,没有谢九怀担心的状况。
王梦梦缓缓起身,再缓缓转身。
那是不想面对,又不能不面对的心情。
然而再多的心理建设在见到谢九怀的那瞬间,还是崩溃了。
王梦梦掩面跪下,瑟瑟发抖,嘴里爆出一串喃喃自语。
余秋可细听,王梦梦似乎念了佛经,说她已经在超渡谢九怀,别来找她、别来找她。
王梦梦这副惊恐惊荒的样子,让余秋可大胆猜测,谢九怀绑架事件与王梦梦脱不了关系。
“王小姐,妳还好吗?还是我让谢九爷亲自服妳起来。”余秋可声音放得轻柔,却是让王梦梦吓地弹跳起来,往后退了好多步。
“别、别让他过来……他不是,他不是谢九怀,他是亡魂、他是恶鬼。”王梦梦眼见余秋可将谢九怀往她这边推了推,急忙摇头,拒绝余秋可的好意。
“这样吧,王小姐,妳将与谢九怀一同被绑之事交待清楚,我便让这位不替谢九爷向妳索命,并且放妳一条生路,但凡有一丝说谎,我会让这位带妳回黄浦江,尝尝走进江底的滋味。”
王梦梦不是一开始就吐露,虽然害怕,却同时保持高度戒心。
余秋可在谢九怀耳边问:“你有没有什幺方法吓吓她呀?例如你上次能从掌心变出能源果,那有没有可能从指尖滴出水之类的,让她以为你真是从黄浦江走上来的恶鬼。”
谢九怀瞧了余秋可一眼,不是质疑,而是宠溺的眼神,就是觉得余秋可真古灵精怪的可爱。
一直低头的王梦梦并没见到这一幕,她只敢看着眼前两人的下半身,一边思考自己的处境。
原本还想否认的心思在见到就只有谢九怀待的那处滴滴答答落下水珠,没多久便一摊水渍在谢九怀的脚边。
王梦梦不可置信地擡头,迎面被谢九怀双眼透出薄薄的绿光吓出一身冷汗。
冷冽的绿眸有股强大的魔力,王梦梦感觉四肢被冰冻住了,只剩脖子能够稍微活动。
想回头求供奉的观音,却发不出声音。
这也是余秋可第一次见到谢九怀展现了非一般人的能力。
余秋可想……没事,别怕,这是妳的夫婿,这是妳孩子的爹,相处那幺久了,他是什幺样的人,妳最清楚了——想得通透了,心就安了、也定了。
王梦梦与余秋可的心境完全不同,几乎崩溃。
她点头示意,答应余秋可的提议。
谢九怀解除对王梦梦的干扰,并在王梦梦的要求下,退到门外。
王梦梦惊魂未定地搓了搓发冷的双臂,将一切实情都告诉余秋可。
谢九怀的绑架,王梦梦的确有参与。
她声称是受青帮下面的小分堂堂主熊爷的指使,只是当时的她真没想过这件事会置谢九爷于死。
事发后,她抱持谢九怀还活着的希望,所以当时只是暂时藏匿在上海的某处。
等谢九怀被找回来时,她是松了一大口气。
的确是有意再重新勾搭谢九爷,毕竟是一名好伺候的爷,所以当熊爷让她去谢九爷婚礼上闹事,她也觉得无可厚非。
偏偏就是那一日,她见到身穿大婚西装的谢九怀时,知道整件事已经超出预估的范围。
“妳光从外表,就能断定门外那位不是谢九怀?”余秋可并不相信。
“在妳看来,是长得一模一样;在我看来,这九成像仅止于容貌,无论是身形、姿态、动作、眼神、表情……那都是截然不同的一个人,我们做舞女的,观察客人是一件很重要的事,借以了解客人的喜好,做出最大的配合。”
王梦梦哀怨地笑了一声,擡起头,与余秋可对视,“不怕妳笑话,我也曾经对真正的谢家九爷有过感情,只可惜他不过就是到处贪鲜之人,更是只能依附谢家之人,所以他早早就跟我说过,以后他的婚事都是由家里决定,肯定是娶哪家的千金小姐……所以我就清醒了。大概就是这样,原本上过心的人,那一颦一笑,我都忘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