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量服药的后果自然是直到中午才醒来。
早已醒转的一条凉花并没有特别准备食物,她知道对他而言起床之后得进行一些「仪式」才能顺利尸体复活,她只需要提早算准时间并且把浴缸里的水温保持在他喜欢的温度就好。
配着牛奶就着烟,简单摄取完尼古丁之后他把自己丢进浴缸里。
……应该、大概,没有失言吧?
……最近虽然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感到很焦虑,但应该没有失控?
他抱持着微小的希冀,将身体没入水中。
「所以这就是今天的午餐?」
「是的,知道铃悬本店兼有食事处和甘味处的时候就决定好了,您应该不讨厌凉花擅自决定吧?」
少女笑瞇瞇地说着。
言下之意是如果您不满意的话那就要把店员叫来把刚刚点的一道主食、四项甜品、四种茶点全部取消。
……这家伙今天攻击力有点强啊,我昨天到底说了什么?
他故作镇定,一边说着不用不用,一边和一条凉花分食起面前的红酒炖牛舌。
「还行。」他随意咀嚼了几口,「与价位相符,但也没到特别需要前来的程度,如果视为简单对付的一餐或许还可以──」
但当他咬下一口红豆吐司后就瞬间安静了。
一条凉花相当满意这个反差。
对于懒惰成性的他而言食物图鉴是存在某种误差的──京都比较稀少的东西对他的味觉记忆而言是不存在的。他一向信奉无论何种食物都要入口之后才能评价的准则,这导致许多各地特产对他来说只是一种知识储备,知道「有这样的东西」。
或许外人看来会有些不可思议,毕竟名古屋离京都并不远、毕竟京都本身对于面包有着全日本最强烈的消费需求、毕竟他虽然喜欢面包早餐却很奇葩地坚持和食──于是几年下来,他完全不知道烤土司的上限可以达到哪里。
悠哉吃着巴菲的一条凉花在正对面欣赏他的表演。
果然老师很容易用食物就可以打发掉啊,还好我先把他点的巴菲拿到手了,不然他一嘴下去恐怕下一句就是「不如京都某某店家。」这些完全能预想到的画面。
本来点了这么多品项她是有些担忧的,但看到他选择吐司作为第二进攻点之后她便假借整理桌面的名义将她认为评价较高的甜点摆在方便他拿取的位置。
接下来的一切完全如她所料──不,或许是如他所料。毕竟「进食的幸福感也不过只是一瞬的虚假」这句话是出自于他口中。
那一直吃就好了啊!恋爱不是都要持续到天长地久吗!一直吃幸福就可以持续到天长地久了啊!
他带着愉悦的心情解决掉红豆奶油吐司之后继续面对来自彦太郎糯的挑战,这口感有些特殊的年糕配上焦香的酱油底那咸甜咸甜的风味显然让他无可自拔。
一条凉花又跟着吃了几口。
──果然事先把巴菲拿走是最正确的一步棋,这里面全部都是水果?
就在他感叹起烤土司和彦太郎糯两者口感制造的冲突感时,一条凉花突然不经意地开了口。
「──您喜欢彦太郎糯这样的口感是吗?」
她的突兀开口让他突然顿了一下,但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真是太好了呢。」她笑着说。
进食继续。
加了奶油烤制的蜂蜜蛋糕口感温润而又湿润,旁边附上的焦糖冰淇淋水准也表现不俗;白玉红豆汤的团子令人惊艳,犹如空气棉花糖一样的崭新食感不停地刺激他的味觉。
在这过程中一条凉花偶尔又会问及他对这几道甜品的评价,尤其是希望听到他能够仔细回答口感的描述。
他起了些许疑心,但甜点实在是太好吃又点得太多了。
──很快地,进入了茶点环节。
豆大福、铃悬O饼、草莓大福依次排列,三项茶点的间距非常完美。
几项茶点的尺寸都不大,不过就是两三口的事;而如他所想的一样,能做出铃悬O饼那种水准和菓子的店家在小点上表现绝不会太差,虽然和出町柳附近的豆饼相比还是稍逊一筹,但这样的差距并不影响他保持愉悦划下完美句点的好心情。
他快速解决了铃悬O饼,想着回京都时一定要买上一些。
他喝了口茶,将手伸向草莓大福。
虽然草莓新鲜,虽然味道和谐,但他向来不是很喜欢草莓大福这项产品,但既然是凉花替他挑选的,那就还是吃完吧?
在他要吞下最后一口的时候,一条凉花再次出声。
「老师,您的意思是您最近喜欢这些『软软的』小东西,对吧?」
她举起双手握拳做剪刀状,像是小兔子点头那样曲折了两三下。
他看到了那不存在的双引号。
他看到了双引号中的形容词。
他不由自主地张大了嘴巴,却没有把最后一口草莓大福放入嘴里。
──他听懂了。
铃悬终究不是个适合对话的所在,匆匆结帐之后他便和一条凉花走在下午的中洲。
他完全能想像这里夜晚时分会有多么热闹,街头巷尾无料案内所随处可见,各种明标价码的酒店和风俗店也几乎都集中在这块冲积而成的小岛上,而五光十色的红灯区也必然会促进饮食业的发展,此地又与福冈市区天神一带仅仅一河之隔──
然而现在是中午时分。
不说那些声色场所,大多数餐饮店家也不会选在这时间开业。
这里围绕着夜晚而生,和京都祇园一带不同;别说本地人了,就连一般观光客也不会选在这时间在这闲晃。
他虽然心中有不少感慨,但现在却无心与一条凉花谈论这里的风花雪月与大阪新地和北海道薄野有哪些不同,只能走一步是一步,一边斟酌着等下的对话该从何开启,一边思考沿路有哪些店家开着适合坐下闲聊。
──而一如以往地,一间蛋糕店拯救了他。
他顾不得这间在繁华街中显得有些元气过度的蛋糕店,带着一条凉花往前走去。
店内的暖气顿时让他心里一热,然而和少女对坐之后他却意识到即将在这里进行关于中年危机的对谈决战,心灰意冷之下只好将点单的细节交由一条凉花,自己则是从饮水机上拿了一个烟灰缸回来。
对在这边工作的小姐或是那些客人们这边应该都会是犹如绿洲一样的存在吧?温馨的配色,炫目却不刺眼的灯光,甜点柜像是叙述着最纯洁良善的梦幻美好,只要在门内这侧就能感受到一丝温暖。
吃完布丁之后稍微确认这间店的空气清净功能,他有些无奈地在少女面前把香烟点起来,他打算抢先开口:妳怎么知道的?知道多少了?妳又是怎么想的?
──少女却依照常例在他开口前预先打断了他。
「老师,」她握住他没有拿着香烟的那只手,「没关系,凉花不要紧的。」
为了顾及到他的面子,她自动转为中文对话。
这样完全没有让我比较好的感觉啊!妳知道中文里面不要紧的意味着什么吧!一个小女生对一个大叔说这些话是想要我忘记中年危机专注在吐槽上吗!
──当然他并没有来得及开口。
就在他吃了口烟啜了口茶强自镇定的时候,一条凉花毫无人性地不由分说投出了超刚速直球。
「就算您阳痿了,我也一样爱您。」
他差点被自己的香烟呛到,思考起只有一球就让打者丧失战意算不算三振出局。
有这声势惊人的先手,要展开剩下的话题自然相对轻松许多。
──毕竟,他自己也很清楚最近的一切压力源几乎都指向中年危机。
这里说的中年危机并不只是生理构造层面,虽然他最近确实对于保养品的需求大增、虽然他最近确实有意识地以缓慢的进程增加自己运动的时间,虽然有时候硬不起来或者不小心分心软掉确实让他感受到身为一个生理男性的可悲和可叹……总之,并不只是这些。
像是年过三十之后高中好友们的发展。
像是年过三十之后聊天话题总是得提及长辈的身心健康。
像是谁谁谁又结婚了,谁谁谁又生第二胎了……对他而言这是持续好几年的连击伤害,但在这个年纪的确会格外疼痛,或许这就是附加属性攻击,有额外判定。
他的问题说白了也是如此。
当所有压力源集合在一起,并汇整成四个字「硬不起来」之后……
那种来自生理已至中年的提醒最为致命。
朋友间聊着车聊着房子,聊着结婚聊着生子,聊着薪水职位爬到多少又或是谁谁谁收了多少回扣,聊着彼此父母辈之间的生老病死──对他们来说,上一次经历这些事情通常是爷爷奶奶那一代,自己只需要难过只需要悲伤只需要痛苦就好,但现在却是必须亲自去面对这些问题。
──但他找不到谈话的对象。
朋友间对于「生活在日本」这个词汇往往有些观光客的既定印象,偏偏日本也确实不同于欧美国家,京都也不像北海道的深山老林,长年待在美国的好友就私底下说过好几次生活太过无趣出门右转就是黄石公园左转大瀑布,除了自然景观之外只能一个人面对旷野中的寂寞。
他越发压抑,而一条家的事务却不会因为他的压抑而停止。
或许是一条凉花开场那句话太有说服力。
或许是这间蛋糕店的绿洲属性太暖人心。
总之,当他倾诉完这一切之后,外面的天空已有些昏暗。
他看着满出来的烟灰缸,略带歉意地看向一条凉花,而对方却只是真挚地微笑着,就像当年大雪过后的她一样。
他也笑了,笑自己的愚蠢和自负。
有些事情说开就好。
确实,在对话之前那中年危机是私密的、是羞于提起的,尤其当对象是自家宠物的时候更是如此──人总是习惯为了维持自身的地位去隐瞒些什么,但事情却未必如此严重。
特别在一条凉花面前更是不用如此。
她看过他最虚弱无助的时候,他们在一起也整整七年之久,如果那些情绪真能够瞒住这少女,那当初大雪纷飞之后自己早就领便当让亲姪子准备热身上场书写一部《真.京之雪》了。
开启对话,然后解决问题。
只要不是核心价值观相逆,那就不是太大的烦恼。
「──但妳开启对话的方式太有种了……不,也不是有勇无谋,」他捏了捏她的脸,轻轻拍了几下,「妳是趁机挑衅我想要被好好欺负?反正这里距离饭店也不远?」
有些恶趣味地,他想到许多年前的那部港片。
妳怕什么?我OO那么随和又不会打妳……把她丢出去!
呃好的,如果在京都这样喊的话还能有京子或是苏晓玫帮忙,现在就只能靠自己了。
他按下了开关,推开蛋糕店的大门──
然后续上了第四杯茶。
外面那只只穿着大衣和白色大腿袜的少女则是早已喝完六杯茶。
虽然看到手机的APP里直接出现「装置已连结」时让他发现或许这段玩闹也是少女诸多计划中的一环,但既然选定了那也没必要非得想出什么别出心裁的玩法──反正对付一条凉花的方式很简单,虽然身体越发成熟抗性也越来越高,即使转换成宠物模式大多招式也不像以往那么容易让她崩溃,但放尿play这么多年始终是最好的开关。
毕竟平日实在不是想尿就能尿,清洁之类的问题略显麻烦,而家里浴室时的放尿更多只能算是热身。
福冈和京都有个致命性的不同。
京都的夜生活仅限于祇园一带,其他地方即使是市区在八九点过后也终将归于寂静。
但福冈的中洲却是不折不扣的繁华街。
人来人往,灯火通明的繁华街。
──而且这次她并没有随身携带尿布。
在他的理解中,一条凉花的思路大致是如此:
最优解是带回饭店打屁屁狠狠肏一轮。
次之是找个清幽的小巷被他压着随意亵玩。
放尿或许也有考量过,毕竟她更加清楚这是自己的死穴;但一条凉花却在携带物品的时候习惯性地相信着他的「常识性」。
──但这世界上是存在逆向思维全垒打这项东西的。
既然那么多送往迎来的漂亮姐姐,那就把她也混入其中不就好了吗?
既然这边的人喝完酒之后这么容易放浪形骸,那在街边尿尿也很自然吧?
于是他再次变换了频率。
耳机传来少女的声音。
「不……抱歉,我不是附近店里的小姐,我只是在等人。」她像是在压抑着什么一样,耐着性子向路边搭讪的酒客说明着。
藏木于林。
在繁华街出现这样长相干净秀丽的女生或许机率极小却也不是没有,而中洲一带裙子的平均短度大概只有勇敢的伟大的日本女高中生能够与之一战。
──虽然她除了大衣和大腿袜之外什么也没穿,但她也没有胸部啊!
纯粹以接触人数而言中洲街上并不是多么危险的地方,这里既没有百货公司手扶梯那可恶的高度差,也不像祇园祭或者花火大会时那么摩肩擦踵,但现在这时候会上前向一条凉花搭话的人却很不妙。
尤其对于观察力敏锐的少女来说,更加不妙。
「刚刚那个人的日语有些奇怪,听起来更像是韩语的那个……他一直盯着我的脚,据凉花的观察他可能微微有反应了。」
「有人好像看穿了什么,故意把打火机丢到我身边附近。」
「这个人身高很高,站在凉花旁边不打算立刻离开,像是在偷偷从上面看着我……」
一条凉花尽可能让自己的叙述听上去相当「冷静」。
但他知道她的现况与这两字完全无关。
「别忘记我这边看得到妳的心跳。」
他说,而对方则是立刻低下了头想要重新整理自己的表情。
路边男人的视线充满着恶意。
但偏偏是这样恶意的视线、带有目的性的话语,却让一条凉花逐渐恍惚和兴奋起来──她知道他就在蛋糕店里,无论有什么状况他都会在第一时间赶到。
欲望存在许多种样貌。
因为自己的容貌而存在的、因为自己的体型而存在的、因为自己的身分而存在的、因为自身的性癖而妄想连篇的──
而中洲的存在,就是为了要满足各式各样的欲望。
震动逐渐增强。
一条凉花面对骚扰以及回报的方式越来越吃力。
在这时间点打扮成这样出现在这里,被询问价钱已经是最有礼貌的搭讪了──她当然知道这些人会下意识地认为她是繁华街某间店的新人小姐。
象征着最原始的性欲、象征着性交易这项最为原始的行业。
周边的人逐渐围上,而她则是更加失控地去联想到脑内储存的那些本子和片子──这些人不再满足只是看看或者说说话,会开始对她动手动脚,而接下来他们会轻易地发现自己大衣底下只穿着一条充满勾人色欲的大腿袜,会发现自己的小穴和屁穴塞着震动装置……
「一次了。」她高潮了一次,甚至没有意识到自己还在和路人对话。
震动拉到最强。
这些大叔们会把自己拖到附近的小巷吧?虽然这里看起来很热闹,但也会因为这份热闹让人忽视犯罪的可能性吧?他们只需要和路过的人说这是一场交易就可以欢快地享用自己的身躯,而那时候自己也肯定没办法发出任何的呼救之声,毕竟身体太敏感了、被调教得太完整了,就算心里呐喊着「不是他」也没有用吧,身体一定会很没用地对这群大叔起反应。
他们会争相舔弄着凉花的身体。
她的腋下、她的脖子、她的乳头、她的背、她的臀部、她的前穴后穴……
那些被他完整开发过的地方,即使是陌生人的触碰也会不争气地高潮吧?
「第二次。」
他们会做到什么程度呢?如果足够偏僻足够安静的话或许会忍不住掏出肉棒对自己套弄,会要自己用手或是嘴巴去服侍他们吧?自己的手和嘴巴为什么那么熟练呢?对方一定会一边羞辱着自己,一边将浓厚腥臭的精液喷洒在自己身上吧?
会要自己舔干净吗?而自己会选择去舔干净那些恶心令人反胃却又让人兴奋的东西吗?发情开关进一步被打开的话自己会不会主动张开大腿呢?会不会失去理智到要他们把肉棒插进小穴和屁穴呢?会不会要求他们必须将精液全数射进自己体内呢?
「第、第三次了……」
──好了。
他并没有继续透过耳机说话,而是走到她的身边,无视周围的目光,将项圈套上她的颈部,理所当然地系上了牵绳。
「我们走。」
他的手微微施力,少女的躯体像是失去了灵魂一样跟了上去。
地上留下一片味道明显的水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