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便到了闻瑛生日这天,李岁晚草草结束了早朝,便准备收拾收拾去闻瑛的及笄宴。自然不能光明正大以皇帝的仪仗去,毕竟她可是以身体不适的由头将臣子们的积极发言打断了。若是被这些人知道了,别说参闻瑛了,连她这个皇帝也要一并劝谏了。
“礼物已经准备妥当,陛下可需要再检阅一番?”岁荃替她穿衣服,往日里她也常有偷溜出去玩的时候,备着一些普通人穿的服饰。
皇帝连服装有严格的规制,不能凭自己的喜好来,庄严死板。李岁晚讨厌极了。
“不必了,直接派人先送去吧。”
“是。”岁荃帮她系好外头的系带,打了个漂亮的结,“陛下,真的不需要臣陪您一同去吗?”
“不用不用!”李岁晚摇头,环住了他的腰,“你就守在宫里,帮我挡挡那些臣子便是。”
岁荃低下的视线与她交汇,她明亮的眸子泛着光彩,带着对宫外五彩斑斓世界的渴望:“是。”
李岁晚通过她宫中的密道走出了皇宫,这密道还是她之前在床上胡闹的时候发现的,机关按键就藏在床后头,通向一处隐蔽的宅院。不知道是她哪位老祖宗修建的这东西,难不成是为了金屋藏娇?她大不敬地腹诽。
出了宫,李岁晚觉着叽叽喳喳的麻雀都比宫里那些养在笼子中漂亮金贵的鸟儿叫得优美动听。更别说街上人来人往,嘈杂的各种叫卖声,带着浓浓的人间烟火气。宫里的人时刻谨言慎行,若不是岁荃陪在她身边,她早就被这种气氛逼疯了。
闻府离皇宫不算太远,因而李岁晚随意在街上边逛边看,到闻府时宴会还未开始。
正门挤着不少人,她可不想在那种人多的地方被认出来,便直接翻墙,坐上了边上一棵大树,这边几乎没什幺人来往。枝叶茂密,正好遮蔽住她的身子。轻轻将眼睛前头的枝叶扒开,李岁晚却眼睛第一时间被远处一个熟悉挺拔的身影抓住了。
头发一本正经用冠束得紧紧,一双温润如水的眸子因着他谦卑的拱手行礼姿势被挡住了,虽弯着腰,却显得不卑不亢。薄唇轻抿,李岁晚仿佛还能感觉到他唇齿间的柔软和温度。正是苏允言。
他跟着的那个胡子花白的老头乃当今大儒,宋颢。正朝面前的人夸赞自己这个得意门生,李岁晚知道苏允言才高八斗,没想到这幺厉害,连曾经见皇帝都带着几分不屑的宋颢,都满脸骄傲对他万分赞赏。
李岁晚正心底啧啧感叹,突然苏允言不知是否是感觉到了炽热的视线,竟擡头正好朝她这边望来。李岁晚连忙躲在枝叶后头,虽然她知道苏允言大概率已经失去了对于自己的记忆,
见苏允言随着宋颢离去,李岁晚便从树上轻轻跃了下来。刚拍了拍自己沾着灰尘的衣服,却突然发现一个人影站在了不远处。带着微微腼腆的笑,朝她看来。
两步之间,他已经迎了过来,行了个礼:“陛下。”声音低低的,却带着一点喜悦。
“阿蕴。”李岁晚见他好似想靠近自己却又有些胆怯,清俊面容上的笑仿若一缕春风,心底一阵柔软,便主动攥住了他的手,“好久不见。”
谢蕴眸底光亮一闪,轻轻回握:“好想陛下,我以为陛下已经将阿蕴忘记了。”他是不常说这种有些逾越身份的话的,如今一出口,便微红了脸。
李岁晚忽略自己的心虚,解释道:“近日宫中多事宜,我也是念着你的。”
“陛下勤政,乃曌国之幸,阿蕴自然也是万分敬意的。”他抿着唇,手紧了紧,“只要陛下心里有片刻念着阿蕴,阿蕴都满足了。”谢蕴总是知分寸的,这种温温柔柔识大体的态度,才总是让李岁晚狠不下心来。
谢蕴是舅舅闻仲下属的儿子,当年下属为了救闻仲自己被乱箭射死,妻子也跟着殉情了,留下个才四五岁的孩子孤苦伶仃。闻仲感念下属的救命之恩,便将谢蕴带在身边养大。
虽然闻仲对谢蕴很好,关怀备至,府中一应用度都与自己的亲生儿子闻珏相同,但谢蕴性子温和腼腆,时刻记着自己寄人篱下的身份,时时小心,步步谨慎。
闻仲自个儿是武官出身,年少的时候不喜读书,后来才知道想当大将空有一身气力不行,肚子里还是得有学识,有勇有谋才能百战不殆。于是自小对着一双儿女寄予厚望,请来先生好好教他们学习知识。闻瑛倒还好,学的也算是不错,但闻珏却完全继承了闻仲不爱读书的性格,常将先生气得大骂“粪土之墙不可圬也”。
倒是谢蕴,聪慧灵秀,三岁识千字,五岁诵古诗,七八岁已经熟读四书五经,先生感叹乃是百年难遇的天才。只待明年秋闱,不少人都认为他能摘得状元的桂冠。
因而闻仲自然对他更是喜欢,对着闻珏天天没个好脸色,对谢蕴却和颜悦色,恨不得他当自己的儿子。闻珏孩子心性,对父亲的偏爱自然是十分生气,总是拿着谢蕴出气,对他没个好脸色。
李岁晚幼时常到闻家来玩,见着好几次闻珏捉弄谢蕴,好在闻珏天性并不坏,不过都是些孩子的小打小闹。谢蕴总是默默忍受,稚嫩的脸上甚至还能腼腆地露出笑。闻珏见他没脾气似的,自己也觉得幼稚没意思,便也不再弄他了。只见着谢蕴总是没个好脸色,谢蕴也并不理会。
说起来李岁晚和谢蕴两人虽然见面不少,但并没有多余过分的纠缠。一方面她多和闻瑛相处,连闻珏也插不进来,另一方面闻珏把她当成宝贝护着,不许谢蕴和她接触,生怕谢蕴这个虚伪的家伙将李岁晚也勾走了。
那幺他俩是怎幺变成如今这副缠缠绵绵,私下相会的关系呢,每每想起这个,李岁晚都觉得尴尬,想死,恨不得离开这个美丽的世界。
不过就是上上个月的事儿,闻仲生日这天。她与舅舅自小亲近,自然也微服来替他庆生。宴上因着难得的放松,她一个高兴,便喝多了酒,心底有些难受。闻瑛本想扶她去歇着,因为她时常过来,闻府还特地为她备着了一间屋子以便休息。
李岁晚态度强硬,说自己可以,不许跟着她,酒没喝多。闻瑛见她坚持,想着那屋子也不远,便由着她了。闻珏还想偷偷跟着过去,被闻瑛和她双双发现,扯回桌上让他老老实实坐着。
她迷迷糊糊,记着自己屋前有一株大树,她小时候还在上头摔下来过。走到一个院子前,看见树便觉得走对了,径直推开屋还晓得合上,虽然好奇怎幺屋中有些变化,但也没多想。径直掀开床上的被子,自己躺了进去。
也是凑巧,仆从替谢蕴斟酒,却不知怎得一个踉跄,酒泼了谢蕴一身。他便向闻仲告罪,想着自己回去换身衣服。闻仲自然准了。
回到自己屋中,谢蕴感觉到好似有股酒气,却没多想,刚将衣服脱了下来,就被环住了腰。他一愣,清甜的酒气中却带来一股他十分熟悉的香味:“陛下。”从前他喊殿下,如今换了陛下。
(下章上肉!就是说蛮喜欢纯情处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