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过午,周律踏过石板小路,穿过一片竹林。
正值春分,有竹笋冲破土地的封锁,冒出小芽尖尖。耳畔似乎有少女嘟囔着,“他们说这竹千般万好,我却觉得丝毫比不上我的桃!”
他目不斜视,径直走过。
他被这场梦围困太久了,久到他早已能够清醒地意识到虚拟与现实的边界。
院子里的嫲嫲还在训导新人。刚被送来的下人们需得立个规矩。尽管他们已经被牙房调教过,但对于侯府来说还是不够用的。
她看了看天,已过申时,再站半个时辰也就差不多了。
院外有人走来,嫲嫲望去,正巧见到周律迟迟而来。他一袭玄袍,衣冠似墨。在周遭身着大袄的厚重下尤为出众。
衣袍的黑也掩不住他通身气势,是久经沙场的战士才有的盛气。他剑眉一挑,淡淡环视一周,目光不自觉凝结在某个眼熟的身影上。
年轻婆子注意到他的视线,上前低声禀告:“将军也注意到了?是个可怜人呢。”
周律黑眸微眯,还欲细看。却又被丫头瘦弱的体型惊住。
阿绛那般爱美。他恍惚想到,这时她应该在宫中。
停滞不动的借口有千万万,但他上前的理由只有一个。
王婆子只觉身旁男子如风,她下意识擡头,又被周律脸上沉沉的神色吓低了头。
将军在府上向来温和,倒是头次见他这般神情。
少女低着头,盯着男子衣袍下摆的鹤纹慢慢贴近,意识到少年将军在向她而来。她僵起身子,美眸里升起雾气。
此时小厮青山却上前,打断将军再进一步。却是副将岳林参见。岳林是那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人,如今急着回见,想来是有紧要的事情。
但不见这少年将军挪步。周律黑眸沉沉,自下而上,缓缓游目。
乌黑的发末被汗黏结成一团,蜜色手指纠缠着。从这个角度只能看到她小巧的下巴紧垂着,再越过是绯红的耳珠藏在发丝间若隐若现。
然后被少女后颈的疤刺痛了眼。
他竟不敢再看,拂袖而去。少女在原地微颤,周围也只觉她是被将军的压迫力吓住。
毕竟将军刚刚那一瞬的气势,也确实骇人。
…
醉山亭外树木郁郁葱葱。
亭子内,早有人在等待。
岳林自顾自地斟起了酒,不时洒落几滴到亭外的鱼池,溅起的涟漪引起小鱼涌来。
“鱼兄啊鱼兄,今日我便做了这好人。你可知这忠国公府的秋露白何等难得。”岳林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随即猛地一掷!
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拦住了他。看似力度平平,但若你想反抗,却会发现毫无破绽。
岳林顺势将酒杯扔在石桌上,抱着周律的腰作势大哭。
“将军我冤呐!!!”
周律只得背手,想解开腰后缠着他的手臂。岳林却紧贴着不放,大闹着,“你若不信我,我就不放!”
周律熟悉自家副将的性情,无奈道,“我自是信你的,你且松开。”
岳林倒是飞快顺坡而下。先是给面前的空杯满斟上,再讨好地献到周律面前。他偷瞄了下周律神色,清了清嗓,娓娓道来。
原来他莫名其妙被提拔为正将,甚至借此岳林还被拨了五千兵马。
这固然是好,试问哪个男子不想披巾挂帅,为这家国征战。
但这五千兵马…有四千是从周律手下分出的。
若他还为副将,他的兵自然是属于周律掌下的。这自家的兵马进进出出,掐指算来还进账一千,岳林梦里都会偷笑出声。
可他又被升为正将了,好事就成了坏事。久在官场沉浮的岳林自然明了,这是朝中借机宣传的一个讯号:若现在有战,官家并不打算用周律。
不仅如此,自家的兵还被手下副将分了…若周律为小器之人,他与岳林之间难免心生芥蒂。
但周律只是淡淡道,“我早知了。无碍的。”
能从他手上分兵,自然也是先要知会他的。上面不可能做得太绝,不然别说这玄武将军的名头不允,就是这满门忠烈的忠国公府也不会答应。
周律看着岳林兀自紧张的模样不由好笑。可能全天下都认为他是好战的慕名之辈吧。毕竟当年他敢领着忠国公剩下的三千兵马夜袭匈奴大帐。
只有他知道,他是去寻死的。
岳林挠了挠头,看到将军脸上晦暗不明,不知又想到了什幺。再回想一下自己刚刚的表现,大概率是通过了吧?
想着想着,倒想起了刚刚紧贴将军时那奇特的触感。岳林面色复杂,默默后退了两步。
如此又记起来将军委托之事,他从胸前衣襟处掏出一本薄薄的画册,大喇喇地在还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周律面前晃了晃。
周律下意识地夺过册子,再定睛一看:这画册竟画满了男女交合之态。他紧攥着的那个位置正是野外偷合图。只见那女子嫩生生的大腿攀着男子,趾尖绷紧,面色酡红。男子看似衣冠齐整,外袍下的亵裤却早已褪至一半。
周律猛地合上画册,指节用力,面上却淡淡:“有劳元叹了。”
岳林看着将军通红的耳朵只觉好笑,这时才像个少年嘛!他揉揉鼻子,不敢再逗。
—— ——
周律:需要一点新的做梦素材。
忠国公是周律的父亲周武,所以家仆对他的称呼也有不同。
我一滴存稿都没啦!要无纲裸奔啦!打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