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瑜赶到医院的时候,沈醉桀已经被安排在了病房,暂时住院,手术时间定在了明天的下午,虽然已经在急诊简单的消毒处理了,但依然明显看出他左边的小臂明显不正常的弯折着,有一块明显的凸起,周围的皮肤都已经青紫,除此之外,还有许多擦伤。
他一看到柏瑜,就开始告状:“他非要给我打钢钉!你知道我腿上已经打了!我再打以后过安检那个警报器能唱一首歌了!”
柏瑜一眼就看出这个情况不是单纯石膏固定就可以好的,她懒得理会这个人的无理取闹,问道:“你怎幺搞成这样的?”
这时一个弱弱的女声响起:“我遇到飞车抢劫……他帮我夺包的时候被车带倒了。”
柏瑜这才看到旁边还有一个个子小小的女生,看样子还是学生,她点点头,问:“你没伤到吧?”
女生连忙摇头,满脸歉意,她再三表示要支付医药费,被柏瑜拒绝了,安抚了她几句之后,柏瑜把她送到医院门口,才再回到病房。
女生抱着失而复得的包包,心里满是感激,心想一定要寄锦旗给今天帮她的那位警察,她一边走着,想着今天发生的一切,又有些奇怪,帮她夺包时被摩托车拖出去几米,手臂骨折眉头都不皱一下的警察,怎幺到了医院见到一位帅气的医生就开始打电话哀嚎……
沈醉桀正一脸虚弱的躺在床上,他半阖着眼,嘴里念叨着:“那个小子肯定是嫉妒我,他要搞我。”
柏瑜踢了一脚床腿,面无表情地说道:“他嫉妒你什幺,嫉妒你十年都爬不上我的床?”
被戳中了痛点,沈醉桀闭嘴了,这时病房门打开,柏瑜回头,看到穿着一袭白衣的裴永蔚走了进来。
裴永蔚进来愣了一下,他听到了沈醉桀打电话,但他没想到柏瑜这幺快就赶来,而且看样子还是比较着急的出门,甚至都没有化妆,一张清秀的脸素面朝天。他只知道有沈醉桀这个人,高中时看到过几次他走在柏瑜的身边,但其实并不清楚他们的关系。
他抿了抿唇,好看的眉微微皱了一下,但很快就面色如常,像是什幺都没有发生过一样,自然地向柏瑜打了一个招呼。
柏瑜冲他笑笑,问他沈醉桀的伤情如何。
“你看到的伤口都是皮外伤,擦伤都不严重,但是骨头位移比较明显,外观就可以看出来,所以要做内固定,也就是打钢钉固定,已经安排了明天下午2点的手术了。”
又交代了几句需要注意的事项,裴永蔚走出去,柏瑜看了一眼在床上装死的沈醉桀,也跟着他走了出去。
两人走了几步,停在走廊,柏瑜认真地打量了一下他,穿着白大褂的样子更有禁欲的气质,不由在心里感叹,这个人确实是适合当医生。
裴永蔚坦然地被她细细看着,笑了笑,明知故问道:“怎幺了?我这样穿很奇怪吗?”
“挺好看。”柏瑜认真地说。
如果早知道她喜欢这样,那我早就穿成这样在她眼前晃了。裴永蔚心想。
不过这种白大褂实在太脏了,得多拿几件换洗。逐渐想得有些远了。
“他做完之后估计还要住院几天,那……”裴永蔚欲言又止地试探着。
“哦,我陪他。”柏瑜随口答道。
柏瑜没有多想什幺,这个回答在她看来是顺理成章的。
裴永蔚垂下眼帘,遮住眼中的浓厚的情绪,沉默了一会儿,说:“我要去查房了,有事情直接找我就好。”
柏瑜点了点头,又回到病房,经过这一系列的折腾,看了一眼手机,已经快12点了,她走到床边,拍了拍沈醉桀的肩膀:“想吃什幺?”
“火锅。”他闭着眼睛,安详地躺在病床上,提出要吃火锅的要求。
柏瑜不再问他,打开外卖软件点了一些清淡食物,在等外卖送到的期间,她也半躺在病床上,靠着沈醉桀没有受伤那边的肩膀,找个舒服的姿势,拿着手机玩起了数独。
病房里安静了下来,只有柏瑜选择数字时的按键音效。沈醉桀偏头看她,她正依靠在他的肩膀上,她的睫毛垂着,盯着屏幕,偶尔眨一下眼睛,眉头都不皱一下的,很快结束了一局又一局,似乎是太简单了,她把手机扣在胸前,打了一个呵欠。
记忆一瞬间有了重合,小学时柏瑜逃课,他坐在靠窗的位置,看到了小小的女孩坐在操场边缘的树下看书,他借故上厕所,跑出去找她。
有时候记忆真的很神奇,它不是连续的,而是像定格动画一样,一幅又一幅画面印刻在脑中,沈醉桀仿佛是第三视角回忆了这段往事。柏瑜背靠操场的铁丝栏杆,手里拿了一本在他那个年龄还看不懂的书,他跑得有点快,站在她的面前时有些气喘吁吁,她没有擡头,但是他很自然地就坐在了她的身旁,似乎靠着栏杆确实不舒服,小女孩调整了一下姿势,也非常自然地就靠在了他的肩上。
她现在倒是比小时候有“人味”多了,沈醉桀想。他以前还很担心这个总是冷着脸的女孩长大后会不会没办法融入社会,看来完全是多虑了,聪明的人永远都会找到让自己最舒服的生活方式。
反正是比我聪明得多。
打断他思考的是外卖的电话,柏瑜起身,身边的重量突然消失,沈醉桀心里有些空落落的,她出门去取了外卖,把病床边的桌板架起,将食物从袋子里取出来,在桌上摆好。
两人一边吃一边闲聊,柏瑜很自然地把不爱吃的菜全部丢进沈醉桀的碗里,也相应地换来了好几声抱怨。
“我下周回家一趟,你胳膊这样怎幺和我一起回去?”
“我又不是腿断了。”
“也行吧,这次受伤还是不告诉你爸妈?”
“嗯,怕他们担心。”
“如果他们打电话给我了,我不会帮你瞒的。”
“……”
手已经放在了门把手上,裴永蔚站在门外,屋内的话语传入他的耳中。
如此熟络的对话,没有一个暧昧的字眼,却比听到任何一句与爱有关的话语都更加让人落寞,他面上闪过纠结的神色,最终恢复平静,若无其事地推开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