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大姑死在了家里。
月华总是能把这种事情做的很是出色。
莹珠在房间里坐着，她轻飘飘的瞄了一眼窗边小塌上的锦盒。
那是太子姬婵托人送来的一袭织金绣荷羽衣。
她难得觉得有些厌烦。
若不是姬婵身上赋有仙人血脉，留着还有用，这幺一个缠人的男人，早就被她丢到空间裂缝里去了。
莹珠看着自己娇嫩细腻的掌心。那里曾经的疤痕已经完全消失不见。
充沛的灵力在她的体内帮她找回了作为幻妖的一部分能力。
譬如给那苏鹳织造了一个死前的美梦，譬如创造一个属于她自己的空间裂缝。
可她还是回不去妖魔界，也找不到任何一个同族来一解这瓶颈之惑。
这人间界，蝇营狗苟，污秽肮脏，莹珠望着那轮明月，掐紧的手心里，放着一块儿血红的玉牌。
那玉牌便是她开启异界结界的钥匙，是她脑中觉醒幻妖血脉时在她心口处生出的。
可如今的她，不过还是极弱小的幻妖幼生期，这人间界灵力不为妖所用，顶多是让她在这人间存留的时间长些。
月华为她梳理长发，有小巧的秘银发梳被他从她头上拿了下来。
“过几天我会把玉玲玉珑带进尚武堂，珠珠儿有什幺打算？”他小心翼翼地为她通着头发，并不敢惊扰她。
这几日，莹珠的心情就如同这淅沥不停的秋雨，连赵炎这般蠢笨之人都看的出莹珠的郁郁寡欢，更别提他了。
“这人间界，不可能只有我一个妖，”莹珠眉间不郁，“我就不信，我找不出一个同族来。”
月华没再吱声，他一个精灵，诞下这数载，都没遇到几个同族，更别提天上地下，人间界与妖魔界早已分割千年万年，别说没有妖魔上来作祟，哪怕是有个一两只，如果不像莹珠这般弱小，晋国大陆也不是吃白饭的，暗地里赶尽杀绝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夜凉如水，二人心思各异，窗外有竹叶萧萧声响起，月华闻声倏然消失在这方闺房里。
莹珠头也不擡，她一只手轻轻梳理着鸦色长发，瞧着那模糊修长的影子映在了窗纱上。
“莹珠，你睡了吗？”聂臻的声音从窗边响起。
“还没。聂臻哥哥，你怎幺来了？”莹珠乖巧作答，这才慢慢起身过去开窗。
聂臻怀里放了几本书，封面已经老旧到模糊不清。
他为避嫌并未敲门进来，而是站在莹珠的窗前，外面还下着丝丝小雨，他怕雨水将书册淋湿，特意放入怀内。
这几日莹珠的郁郁寡欢他都看在眼里，可前有太子姬婵奉上华服珍馐，后有赵炎上赶着凑趣儿逗乐，他本就是一个书呆子性子，真要让他想到什幺可以让莹珠开怀、那就是给她找书了。
“给，这是我去院长的藏书里找到的，你应该会感兴趣。”聂臻把怀里的书册整理好递给莹珠，递到一半却突然窘迫地低下了头。
原是那书册还有着他怀里的温度，莹珠接过去的时候手指轻轻地顿了一下。
“雨不大，我就先把书送到你这儿，才想起来没带伞。”他挠了挠头，俊秀的眉眼却十分磊落。
当得起一句谦谦君子，温润如玉。
莹珠看着他被雨水微微浸湿的衣服，颇为体贴的踱步到门前。
那里放着一个红梅雕花瓷瓶，瓷瓶里放着她常用的玉色荷花油纸伞。
她随手拿起，把伞递给了窗外的玉君子。
“聂臻哥哥把伞带走吧，明日不下雨，你记得再来还我伞就好。”莹珠垫着脚，靠在那纱窗上，有轻盈的月光洒在她的脸上，身上。
哪怕她此刻头上无一配饰，也如云端仙子一般娇美动人。
“好……那我先回去了。”聂臻红了耳垂，他匆匆转过身、却又想起什幺似的，回头叮嘱她。
“最近堂里不太平，除了……除了太子以外，其他人的邀约可不去便不去罢，过几天学里就要封学了，莹珠务必注意安全才好。”他磕磕绊绊的把话说完，又是怕莹珠以为他醋劲儿大的遮掩。
“雀灵公主应该和你说了罢，那玄武院的苏鹳莫名其妙的死了，现下院长也焦头烂额……”
“不过你别怕，”聂臻又加了一句，“我会时常来你这儿帮你巡逻的。”
说完还没等莹珠回话就自顾自拿起伞跑进了雨里。
雨势渐大，连月亮也躲了起来，这个书呆子只知道抱着伞不知道打伞，远远的看过去，倒像是落汤鸡。
莹珠望着那背影从大门出去，嘴角慢慢舒展开来，她把窗户关好。
随即坐在了灯下，纤纤素手翻开那书册，认真地观摩了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