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痒

做何牧云的时候,他没有接过吻,可是他见过别人接吻。

两个人抱在一起啃来啃去,还啧啧有声,简直像是没开化的动物一样,实在是很恶心。

可是他今天才知道,原来接吻是这样的。

他的大脑一片空白,彻底放弃了思考,似乎连呼吸都忘记了,周遭的一切在这一瞬间不复存在。他甚至觉得自己像是要病了,脑袋昏昏沉沉,心跳得很快,浑身发烫,血管突突跳个不停。

其实现在回想起来,这一吻,应当是很短暂的。

两个全无经验的人,凭借着一时的冲动,贴近了,又一触即分。

江映桥好像是懵了,瞪着一双大眼,像无辜的小鹿。他被她瞪得有点儿心虚,盯着她水润的双唇,想再吻她,又不太敢。

他们额头抵着额头,温热的呼吸彼此缠绕着,两个人都因为这个突如其来的吻喘得急促。

“我不喜欢卫枫,”江映桥依旧瞪着她那双在黑夜越发明亮的的眼睛,“我喜欢…”她的话还没说完,又被他吻住了。

他认识了她这幺多年,几乎是在一瞬间就知道了她要说什幺。有一种无法言说的狂喜整个儿淹没了他,让他觉得胸膛被什幺不知名的东西充满了,下一秒就要炸裂开来。可是他心里又有一丝微小的声音,让他觉得自己不配,所以他不敢让她再说下去了,他决定堵上她的嘴。

这一次,他无端的开窍了,不再满足于蜻蜓点水的触碰,而想要更深入,想要更多。他无师自通地伸出舌头,顺着唇缝滑进去,顶开了她的齿关,去寻找她的舌头。

她明显毫无准备,呆头呆脑地,任由他攻城略地一样地缠住了她。她没有回应,也许是懵了,也许是还不会,可是她并没有推拒,甚至擡起了手臂,搂住了他的脖颈。

她的唇舌柔软温润,指尖却冰凉滑腻,不论哪一样,都在他心上点起扑不灭的火焰,越烧越炽烈,几乎要将他整个人都燃烧殆尽。

初春的风温暖柔和,吹过树顶,掀起沙沙的轻响,远处渐有些谈笑的人语和散乱轻快的脚步声传过来。

他们如梦初醒,骤然分开。

江映桥还是那个呆头呆脑的蠢样子,瞪着大眼睛,愣了一样僵坐在花坛上,一动不动。

可是她不断起伏的胸口出卖了她,让他晓得,原来她与自己一样激动。

何牧云在她身边坐下,有几个高三生经过,嘲笑他:“江牧云,你行不行啊?就这几步路就背不动你姐了?”

“滚!”

他凶神恶煞地骂了一句,可是他以往的气势在这一刻荡然无存,甚至有几分开玩笑的意思。

那几个人听出来了,一点儿也不怕他,嘻嘻哈哈地跑开了。

他心头有种无可名状的、奇怪的甜,温柔的海浪一样冲刷过心间,让他忍不住地一直微笑着,完全没有办法控制面部表情。这让他有些不好意思,手肘撑着膝盖,低下了头,怕被她看见。

可是江映桥还是看见了。

她骂他:“何牧云,要死了你。”可是她的声音也有掩盖不住的笑意。

路上的行人越来越少,他跳下花坛,重新在她面前蹲下了,“上来,背你回家。”

江映桥笑着趴在他背上,脑袋倒在他肩窝里,热乎乎、软绵绵的,有些毛茸茸的碎发蹭到了他的耳朵,痒得很,一直痒到他心里去。

后来,“何牧云,要死了你。”变成了她的口头禅。

准确来说,是仅限于他们耳厮鬓摩的亲昵时刻的口头禅。

何牧云虽然不再打架了,可是他的身手依旧很好,而且很有用得上的时候。

他的卧室是一间小书房临时改的。因为想着他最多住一两年,等考上大学自然就要搬走了,所以并没有做什幺大的整改,只是在四面书墙中间加了一张临时的床铺,把原来在里头的大书桌搬到了外面客厅的一角。

江映桥的房间紧挨着父母的卧室,与他住的小书房几乎是门对门。这样一来,只要他开门出来,江叔和洛姨也会知道。

可是他是何牧云,不开门,他就翻窗户。

反正他一定要见她。

他第一次爬窗户的时候,把江映桥吓得半死。

江叔因为出了车祸身体一直不太好,所以他和洛姨夜里总是很早就休息了。毕竟江映桥性格成熟又一向自觉,不需要大人盯着她学习,她自己有数。

那天她学习到很晚。

他躺在床上睡不着,从门缝里能看见一丝微光,那是她房间里的灯还亮着。

他盯着那一线微光看了很久,越看心里越痒,有一种一脚把那扇门给踹开的冲动。然而仅剩的一点理智让他知道他不能这样深夜去开她的房门,于是他只能饿狼一样盯着那一点点光。

然后,他翻身起来,打开了自己的窗户。

他们家在三楼,可是对他来说,这是小意思。

他何牧云打架,靠的不是力气大,而是身手敏捷反应快,总是能从刁钻的角度一拳把对手的牙都给打掉,防不胜防。

他们家在单元楼的最侧面,他从窗户翻出去,沿着墙线,排水管和空调架子,手脚轻快的翻到对面去。

整栋楼只有一扇窗户亮着灯,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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