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三月,人有上书告齐王奉反者。言谋反有端,又示以信。齐王震怒,令彻查。于其室,见甲百副、金百两,得与夷谋反书。念奉功,与子耀皆斩。母女、妻妾、子妻妾、祖孙资财、田宅并没官,流三千里。”

“途遇山匪,人皆死。孙黎坠崖,不得其人。”——《齐史》

“回禀老祖宗,严老将军的所有亲眷,除了他的孙子,已经尽数杀死。严景黎趁乱逃脱坠崖,属下已经加大人手去找了,请老祖宗责罚。”

“继续找。坠崖就是不死也要脱层皮,更何况面刺金印,抓住就是问斩。咱家倒是要瞧一瞧,他本事再大,还能翻了天去。”

“是。”

“慢着,若是真找着了,直接送去艳娘那里,让她按天级甲子来。”

“是。”

潭阳县新搬来了一对兄弟,二人在主街置办了一套临街带宅子的铺子。据最喜欢凑热闹的黄大娘所描述的,那哥哥年纪不大,看着不过而立之年,摇着折扇,风流倜傥,“像仙人一样”。弟弟模样虽然比不过哥哥俊美,但面相中正温和,身形挺拔,十来岁的年纪看着也是一等一的佳公子,可想而知日后会迷倒多少小娘子,“也就周家二娘能配上一配了”。“而且”,黄大娘捂着嘴笑得暧昧,在茶楼众人的连声催促下,清了清嗓子,“看那样子,两人都没什幺婚配哩。”

一传十,十传百,这对兄弟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已经成为潭洲城茶余饭后的新谈资了。同时,有无数双眼睛一直关注着那套铺子,毕竟即使是在像潭阳这样的小县城里,能在主街上眼睛都不眨地买下这样一座小院子的人物,也是不多的。

“看样子是准备开医馆,”县里公认手艺最好,要价最高的老木匠吃酒时随口提了一嘴,“喏,那哥哥在我这里定了一大套桌子柜子。”

“大夫?那感情好哇。”有人听罢高兴地拍起了大腿,“我皮糙肉厚不打紧,就是我婆娘那个身子骨哎,三天两头头疼脑热的,还老大不情愿去看,嫌来回浪费做生意时间,把我气得哟……”

“又来了又来了……”

“李三又开始炫耀他婆娘了,生怕旁的不知道他们感情好。”

“闭嘴吧姓李的,没看到这里有好几个没讨着娘子的吗?给你打一顿去。”

人群中不知谁叹了口气,“唉,这日子真真是没法儿过了。”

……

李三也不反驳,在一片笑骂抱怨声里,笑呵呵地摸了摸自家娘子做的头巾,乐不颠颠地与众人摆摆手,明显是急着回家告诉婆娘这个好消息去了。众人看着他哼着不成调的小曲离开的背影,其中一人说出了一干单身人士的心声:“唉,我也好想有个媳妇啊……”

“欸,那一对可不是什幺兄弟,”听完丈夫炫耀一般的报喜,李家娘子抿着嘴微微一笑。因为常年的操劳,她的眼角已早早地爬上了皱纹,但是眼睛里仍然闪烁着小姑娘家特有的灵动。见自家夫君一副脑子没转过弯来的傻样,她得意地慢慢解释。“那是师徒呢,我亲耳听那小徒弟说的。今天在菜肆里遇着啦,的确是个英武的小郎君。”

李娘子把手中的针线放在桌子上,愉快地撑着脸回忆。“你知道,卖豆腐那孙家娘子贯是个大胆的,她见人家小郎君好看,拉着人家的手硬是要送他块豆腐。那小郎君挣脱不得,羞得面皮耳朵都红了,说什幺都要把钱给她。”

“别看小郎君瞧着像个温吞性子,实际上可厉害了。沉下脸来,当真叫人害怕,比那县官老爷看起来都要威严。那孙娘子是什幺人物啊,爽气泼辣,嘴皮子数一数二地利索,但今天愣是被小郎君压得不敢还嘴,还收了钱。旁边好多认识的大娘都看呆了。”

李三一想到豆腐老虎那张能把死人说活的嘴,牙就一阵一阵地发酸,“唷,那这郎君可真厉害。”

“那可不,”李娘子斜了他一眼,“哪像你,在孙娘子面前就跟老鼠见了猫似的,每次让你去买豆腐都跟要了你命一样。”

李三讪笑了两声,没有说话。

“还有他师父——你还记得不?前街那户小儿子被魇住好几年了,当年是符灰叫魂都用上啦,一直没好,把他爹愁得头发一把一把掉。据说那师父就随手扒了一下他眼皮,点了他身上几个地方,那小儿子跟着吐出来好大一团头发,马上就会哭会说话啦。”

“我是没看见,听翠娘说的。还有啊……”

看着自家婆娘说起别人的八卦兴致高昂的样子,李三沉默了下,突然些许强硬地开口:“不行,不管他们再怎幺好,你都已经嫁人了。”

李娘子一愣,很快琢磨过来眼前人的意思,随即笑倒在夫君怀里,伸手去搂他的脖子。李三不情不愿地回抱住她,下意识伸手挡在她头和桌子中间,扭过头左顾右盼就是不愿意看她。李娘子看着他老实的脸上满是委屈的神色,眼珠一转。

“我夫君呀,才是顶顶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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