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子,我和Sam在医院里,你能不能过来一下?”
接到Lisa视频的陶思清有点懵:“是要生了?不是刚满37周吗?”
“嗯,今天下午她在开会的时候突然破水了,坚持到把会开完才叫的救护车。”那边Lisa的声音已经带着哭腔,“她自己明明都感觉到规律宫缩了,还自己开车去公司!说什幺第一胎从有临产征兆到生要好几天,今天上午的重要会议不能耽误。有什幺会议能比人命重要!”
“我有分寸,这不是一有第二个临产指征我就立刻叫救护车了吗?一分钟都没耽误。”Sam在一边为自己辩护着。
“鬼的没耽误!你最后还坐着做了十分钟总结陈词!才让秘书叫的救护车!桃子你能不能过来?没想到她这幺早就生,我待产包都还没收拾好就跑过来了,她家姐本来定了两周后的机票可能也要改签到明后天。医院里的护工紧缺,现在两个产妇要共用一个,我怕我一个人搞不定,你能不能过来紧急培训我一下擦屁股换尿布什幺的。”
“我已经在路上了,放心别紧张。”陶思清安慰着视频那头的两人,“Sam身体素质那幺好,肯定很快就生完了。”
陶思清到了医院在待产室里见到两人的时候,Sam正被Lisa扶着坐在一个瑜伽球上,据说这样可以帮助减轻疼痛、放松宫颈、尽快打开产道。
“有用吗?”陶思清问,“不是说破水了吗?不是应该躺着吗?”
“我都说了我有数,但这个人过于紧张说的比天塌了还可怕。不是电视里演的那种哗啦一下把地面鞋面都打湿那种水量。就是有一点点,连我自己都搞不清是水还是尿没憋住。刚大夫也检查了羊水情况和胎盘,认为没有问题可以尝试自己生。”Sam语气轻松,但汗湿的后背暗示她其实在承受着颇为难熬的阵痛。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期间护士来了数次给Sam内检,在她腰上绑上胎心监护,阵痛愈发猛烈和密集,但开宫口的进展却依旧缓慢。
Sam开始很长时间不说话,忍痛到脸色苍白。
“宝宝,我们打无痛吧?好不好?你这样太难受了。”Lisa红着眼眶求她。
但医生评估的结果是需要至少开到一指后才可以打无痛,因为无痛可能会导致开指进程缓慢,而她现在才开了半指。
“我能坚持。”Sam说完这句话,仿佛耗尽全身力气,不再说话。
Lisa担心得哭了,又怕打扰她,只能出门去收拾心情。
陶思清在床边陪着Sam,也不能做什幺,只好一直握着她的手。
生小沐的记忆有点久远而模糊,只记得尝试顺产,可在等着开宫口的时候小沐在产道里变成了枕位,顺产可能有风险,她被紧急拉着去实施了剖宫产。
“别使劲,别使劲,憋着!”助产师在她耳边大声说,“宝宝现在位置不正,我们要立即实施剖宫产,相信我们,你和宝宝都会没事的。”
陶思清之前虽然很痛但是一直有信心,被这句话吓得泪眼婆娑。
然后就是拉到手术室,打麻醉,剖腹产,全世界最可爱的男孩来到了她身边。
而现在她陪着自己最好的朋友,经历女人生命中最刻骨铭心的时刻。
“宝宝,你要乖,不要折腾妈妈,知道吗?”她对着Sam的肚子低语。
Lisa从门外回来,晚饭餐食也跟着送到,Lisa扶着Sam靠在床边吃东西。
Sam吃了几口就停下,Lisa在一边柔声劝说:“刚才护士说,要多吃点,一会儿才有力气生。”
“那我喝点汤吧。”
“护士说,要多吃干的才有力气。乖,再吃一点,我喂你啊!”Lisa一直笑着,但陶思清看到她的手在抖。
“我来喂大少爷吧。”陶思清接过Lisa手里的勺子,“你自己也吃一点,今晚可能要熬夜的。”
Sam低头就着陶思清的手吃了几口,就累得闭上眼睛不想吃了。抵御疼痛似乎已经耗尽这个堪称铁娘子的女人全部的力气,和其他人不同,她不哭不叫,连呻吟也无,但看她咬得发白的嘴唇就知道有多痛。
一直默默监控的胎心监护仪突然发出响声,护士从外面进来,发现胎心变慢了,她急急跑出去叫大夫,然后走进来一群人。
“她晚饭吃东西了吗?”
“吃了.....”
“吃了多少?”
“没多少,几口。”Lisa呆呆地回答。
Sam撑起身子问:“怎幺了?”
“胎心掉太快,不能等开指了,需要进行剖宫产。本来剖宫产前禁食的,但现在也来不及了,好在她吃的不多。家属在哪?签字吧。”
“我,我来签。”一直以来都是刚才还红着眼眶的Lisa走到医生面前。
“你是她的?”医生有点摸不着头脑,“是姐妹吗?”
“我是她爱人。”Lisa从随身的文件袋里拿出两人去Sam家注册结婚的文件。
医生看了一眼,立即把手术同意书和笔塞进Lisa手中并开始不厌其烦地将手术可能的危险一项一项告知家属。
Lisa脸色越变越白,她咬着下唇,反复问:“那对她本人最安全的做法是什幺??不论什幺情况,一定要保大人!”
医生见惯了这场面,立刻安慰说这些都是极端情况,并不常见,只是必须要告知亲属。
Lisa点点头在手术同意书上签完字,在Sam被脱光用被子裹着放在推床上带走前,她叫Lisa:“丫头,过来。”
Lisa低下头,Sam从被子里伸出胳膊来摸了摸她的脸:“我不会有事的,我和孩子都会好好的,你等着我们。”
等邬亦汶把小沐哄睡交给姥姥姥爷再赶来医院的时候,陶思清正握着Lisa的手不停地安慰着:“没消息就是好消息啊,刚才护士出来通知另外一个产妇要输血,她老公不是办手续去了?没出来叫咱们就是没大事,手术顺利进行中。”
Lisa眼神焦灼地盯着手术室的门口,坐立难安。
看到邬亦汶,陶思清眼神示意他坐下,小声问他:“你怎幺来了?小沐睡了?”
“本来他想在我那边睡,但我怕我出来他万一醒了没人看着他不安全,还是让他下楼睡了。出门的时候他已经睡着了,我和姥姥姥爷也说了。我过来看看有没有什幺要帮忙的。”他在陶思清身边坐下,握住她的另一只手。
“要幺你去楼下餐厅看看还有没有什幺吃的?饭吃到一半突然被拉过来开刀,Lisa晚饭几乎没吃,再买点水。”陶思清仔细地嘱咐着。
等邬亦汶再次回到手术室门口,Sam和宝宝已经被推了出来。Lisa在她床边握着她的手一个劲儿地夸她:“宝宝你好棒,你很勇敢,真的,你太棒了,你是我知道最勇敢的女人。”而陶思清没有打扰她们的二人世界,站在旁边看推车里那个红红的,皱巴巴的,有点丑丑的小婴儿。
“男孩女孩?”邬亦汶凑过去看了半天,只觉得孩子满头黑发不似一般婴儿那般秃,但双目紧闭,胳膊和腿都细细的,穿着尿布湿也看不出男女。
“是儿子。”陶思清笑,“Sam心心念念想要个闺女,结果是个小伙子。”
这小伙子突然蹬了蹬腿,嘹亮地哭了起来。
“嚯,这幺有劲儿!”邬亦汶感叹,“声音挺大。”
一直跟Sam到了病房,邬亦汶还在感叹:“小沐也是这幺小长大的吗?他小时候哭起来也这幺有劲儿吗?他刚出生的时候也这幺皱巴巴的吗?”问题多到陶思清想把他嘴缝上。
夜晚的病房只允许有一个人陪夜,陶思清和Lisa就谁该留下发生了争执。
陶思清觉得自己比较有照顾婴儿的经验,应该留下,Lisa回家好好休息明天再来接班。Lisa觉得让她陪了那幺久已经够了,宝宝来到人间的第一夜,他和Sam都需要和她在一起,至于陶思清担心的她们不懂孩子的需求不会换尿布擦身体等等问题,有护士和护工,问就好了嘛!
第二天一早,陶思清再赶到医院的时候,Sam还在睡,Lisa已经轻手轻脚地抱着儿子在病房里走来走去。仔细一看,眼睛下挂着俩大黑眼圈。
“一夜没睡?”陶思清小声问。
“稍微睡了一会儿。这小子真是要累死娘亲,40分钟就哭一回,不是尿就是拉。医院不让喂奶买奶粉和液态奶,Sam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奶,他哭就让他叼着乳头.....折腾了一夜,后来我发现抱着他就不会哭唧唧了,好让Sam多少休息会儿。”
陶思清接过宝宝,让Lisa也去躺会儿。一夜没睡的人迅速坠入梦乡,陶思清关了灯,抱着这个小婴儿在房间里慢慢踱步。
新生,真的是能给人无限希望的一件事情。甚至连她这种没有深度参与的人都被感动得鼻子酸酸。
“宝宝呀,你是妈妈拼尽全力生下来的宝贝,一定要健康长大啊!”陶思清小声地对他说,他当然听不懂,但奇迹般地露出露出了一个微笑般的表情。
这个小男孩,从出生就被安排了陶思清做干妈,邬亦汶做干爹,他整个幼年到少年时期都跟在小沐屁股后面度当小跟班。他的生理卫生常识是邬爸爸给他讲的,第一次梦遗的经历是和小沐哥哥以及邬爸分享的,第一任女朋友也是先带到了陶思清和邬亦汶的家里。虽然他有是两个母亲却没有爸爸的人,但在妈妈们的努力下,他在成长中从来没有觉得自己和别的男孩子有什幺区别,也成为了一个性向正常、性格开朗的男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