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躲他就不能在这了吗?”
连郗伸手拨弄了一下头发,那双大眼睛凝视着季清允。
即使是夜晚,夏季的高温仍然能让人倍感闷热,而连郗丝毫没有因为户外的气温而狼狈出汗,一副惬意的姿态。
“不。去什幺地方做什幺,那都是你的自由。”他缓缓说道。
连郗没有出声,望着外面好一会儿。
一阵轻微嗦嗦作响的风吹进露台,抖动了衣裙,她稍稍弯腰整理。
“阎臣没有订婚。”
季清允手肘撑在圆桌上,低垂着眉眼,视线不知看向什幺地方。
连郗擡头,冷不防地听见他说:“你应该感到很开心吧?”
开心吗?她怎幺会!
连郗神情有些严肃,她已经无法猜测到阎臣在想什幺,但这样一来,她还能和阎臣分手吗?
“阎臣的爸爸,同意了?”
“事关两家的利益他应该有慎重考虑过,或许是两人达成了什幺协议。”季清允轻描淡写地说道。
“呵,原来可以这样。”
连郗笑了笑,拿起桌上的巧克力,拆开包装,放入口中,确实如记忆中的那样好吃,再配上一口香槟,与巧克力中的酒心混合后,有种别样的味道。
亲生父子之间谈协议,一切以利益为上,倒是很符合他们这些家庭的作风。连郗也是此刻才知道,原来阎臣是可以拒绝联姻的。
季清允觉得自己今晚实在说太多了,而且他出来也够久了,是时候该进去了,于是对连郗说:“我进去了,还有,我会告诉他你在这里的。”
他说完便起身准备离开。
“等等!”连郗几乎拍案而起。
季清允停住脚步,注视着连郗的神情,他的目光深邃,暗藏锐利,两人的目光交接,让连郗有种被看穿而无所遁形的错觉。
连郗已经意识到自己失态了,忽地一笑。
“还是不麻烦季先生了,我会告诉他的。”
她的眼睛很清澈,没有一点逞强的样子,仿佛毫不在意一般。
待季清允走了以后,连郗向泄了气一般仰靠在藤椅上。
玻璃杯轻轻敲击玻璃圆桌发出清脆的声音,得了命令的服务生放下饮品过后就走了。
她探头望去,是一杯蜂蜜柠檬茶。
想了想自己并没有要过,看了看自己空掉的酒杯,于是连郗自己又进去拿了一杯酒。
再次悠然地靠在藤椅上,连郗抿了一口新拿的酒,也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好像拿到的不是香槟,而是另一种酒精浓度更高的酒,但她还是继续喝了。
以前也有过一段靠着酒精和性爱麻痹自己的日子。独自一人的时候,总会想要喝点什幺。因为这个时候她可以什幺也不想,不去考虑,不去焦虑。
连郗慢悠悠喝完一杯的时候,已经感觉脸颊渐渐发烫起来,身体也在着闷热的露台中倍感难受。
她慢悠悠的站起来,正好看见一个人带着清冷的气息向她走来。
歪着脑袋,疑惑道:“季先生,你怎幺又回来了。”
去而复返的季清允盯着桌子上两个高脚杯都空了,唯独自己叫人送来的蜂蜜柠檬茶丝毫没有动过的迹象。
又闻见连郗呼出的气息中夹带着浓烈的酒味,季清允拿起两个空酒杯闻了闻。
瞬间皱起了眉头,“我送你去休息吧。”
幸好他回来了,如果连郗出了什幺事,他也不好和阎臣交代。
“好啊,走吧。”
此刻酒劲上来,连郗有点晕,也不客气了。
连郗把房间位置告诉了季清允。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电梯。
连郗踩着高跟鞋踏在地毯上,忽然像是被什幺东西绊到,一慌张踩到了裙子上,身体猛地朝一边倒去。
前面的季清允听见动静回过身来,看见连郗已经坐在地上了,连忙上前。
他在连郗面前蹲下,跪下一边膝盖,看着连郗,低声询问:“怎幺样?有受伤吗?”
连郗尴尬地摇了摇头,一直保持着低头的姿势,有一瞬间感觉维持了一晚的形象都没了,她欲哭无泪地撑着地板想要起身。
“你可以握住我的手。”
眼前伸过来一只手,纤细修长的手指很漂亮。
连郗擡头,才发现自己和他靠得如此近的距离,明亮地光线,一副俊美清秀的容貌在她眼前被放大,平静地目光收敛起了惯常的锐利,一瞬间她望进他深邃的瞳孔里,在里面看见了白色星点和自己的身影。
连郗感觉心脏用力地颤抖了一些。
有一种奇怪地感觉,不知是喝了酒的关系,还是出糗的关系,连郗莫名感到有些紧张。
小心翼翼地把自己的手搭在上面,那只向她伸过来的手握紧了她,将她拉了起来。
“谢谢。”连郗轻微地说道,待她站直了便快速地松开了季清允的手。
季清允没说什幺,只是将手背过身后。
两人一转身,正往前走,一下子就看见了迎面而来的阎臣和季安和。
阎臣脸色阴郁,一瞬间加快了脚步朝她走去。
连郗转头,季清允面色平静,似乎对于他们出现在这里并不感到意外,连郗难以置信地看季清允,那眼神几乎将他刺穿,“你还是跟他说了?”
季清允看着连郗没有说话,仿佛已经默认了。
下一秒连郗就被阎臣一下子抓住了手腕,他用力地将连郗扯到了他身前。
“你去哪里了?我找了你一晚上!”
走廊的灯亮堂地照射在每一个人身上,他们的表情都清楚地暴露出来,阎臣整个人紧绷着,眼底翻涌着某种情绪,目光沉沉地盯着连郗,季安和也用幽深的眼神站在不远处看着她。
而旁边的季清允面色平常,语气自然地和他们打招呼。
仿佛有种诡异地气氛笼罩在这里。
连郗自觉没做错什幺,身体却下意识地往后仰。
“我就在宴会上啊。”
阎臣靠近连郗,像只狗一样在她嘴边猛地一嗅,“你还喝了这幺多酒?”
说完却不给连郗说话的机会,不顾自己的形象,也不顾还有别人在,拽着她就往前走。
连郗头还晕着,就被突然地一拉,整个人还没反应过来,脚下一个踉跄,鞋子都掉了一个,差点摔跤。
“阎臣!我要摔跤了!”
阎臣停下回头,二话不说直接将连郗抱了起来,有力精壮的胳膊禁锢住连郗。
连郗焦急起来,胡乱锤了一下他,反抗道:“我鞋子都掉了!你要做什幺!”
阎臣对她的话置若罔闻。
然而视线越过阎臣的脑袋,连郗看见自己掉在地上孤零零的那只鞋子,被季安和捡了起来。
他拎着鞋子,擡脚跟了上来。跟在他们后面,目光深沉。
不知为何连郗有种不详的预感。
阎臣抱着连郗,单手刷开房门。
连郗紧张起来。
进了房间,阎臣将连郗放在沙发上,死死地盯着连郗片刻,大声地叹了口气,摸了摸口袋,似乎在找什幺,但没找到。
回头,和不知什幺时候跟着进来的季安和说:“你手机在身上吗?”
季安和低沉的声音说道:“没有。”
阎臣又重新将视线转移到连郗身上,双手撑在她身侧,压抑着情绪,直直地凝视连郗,“我去叫人给你拿解酒药。”
又露出危险的眼神,威胁着道:“待在这里,别乱跑,知道吗?”
连郗无奈,只能先奉承地点了点头。
随后阎臣怒气冲冲离开。
房间里只剩下连郗和季安和。
连郗颇为尴尬,身体蜷缩起来窝在沙发的一角,忐忑不安地等着阎臣回来。
季安和端了一杯白开水放到连郗面前的桌子上。
“喝点水吧,你应该也渴了。”
连郗擡头看向季安和,还是白天那样得体的样子,只是头发有一些凌乱。从他的表情中连郗看不出任何异样,可是面对他的时候,心里总有一种压迫感。
“谢谢。”
她端起杯子,慢吞吞地喝着水。
余光瞄到季安和离开了,才稍稍松了口气。
很快,季安和又出现在她面前,手上还拿着一双拖鞋。
连郗放缓了呼吸,不明所以地看着他弯腰将拖鞋放到自己脚边后,然后也并未离开。
然后季安和坐到连郗对面,缓缓开口:“学妹今天晚上......一直和我堂哥待在一起吗”
连郗迅速地判断自己该怎幺说,最后,还是决定话说一半就好了。
“没有,是偶然遇到的。”
“偶遇吗?”
连郗点点头。
季安和观察着连郗脸上的表情,露出一丝笑容,“我堂哥这个人看上去是有些严肃,但是人是很好的,希望你不要吓到。”
“是吗,”连郗故意歪着头,“倒是没有被吓到,毕竟我们也没聊几句。”
“噢,那你们都聊了什幺?”
季安和柔和的笑眼微闪了一下,随后目不转睛地盯着连郗,探寻的目光落在她身上,然而连郗拼了命地忍住想要扭开头的想法。
连郗微微一笑,茶褐色的眼睛闪着调皮的光芒,“只是聊了聊阎臣而已。”
“这样哦。”
季安和仍然是笑着,声音却冷了几分。
连郗瞧了一眼墙上的电子时钟,才发现只过去了十分钟,而阎臣还没回来。
对季安和抱歉地笑了笑,将他一个人丢在客厅里,便找了借口进了房间。
“咔哒。”寂静的空间内突然响起房门落锁的声音。
季安和静静坐着,凝视着那间房间,心中想象着里面的人仔仔细细检查房门的样子,不由得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