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男人可以拒绝这样的请求——由此可证,李奉冠不是男人。
“嗨,妈妈。”甜甜今天玩得很嗨,下了课去吃冰淇淋,晚饭吃的也是披萨这种家里难得吃的美食,吃完饭又被招待到楚总家做客,还和母亲说好了可以外宿,精神很振奋,“你今天都做什幺了?我好开心啊,我和你说,今天下午上课的时候小颢哥哥……”
接下来自然是一连串小颢哥哥和同学的趣事,甜甜已交到了不少好友,小郑微信里也加了很多孩子妈妈,南解意含笑听着,努力不露出太多破绽,她和甜甜说自己在外吃饭,还没回家,“那你要好好睡觉哦,爸爸出差会来,我们明天就回爸爸那里去了,今晚你要想一下在那边有什幺东西,不要漏掉了。”
甜甜对频繁搬家已很习惯了,比较关心自己还能不能上暑期班,南解意说当然可以,她便开心地答应下来,道了晚安。南解意有种感觉,女儿其实看出了一些不对,比如她为何穿着瑜伽服外出,以及眼睛即使经过冰敷也还没完全消掉的红肿,都吸引了她的目光,但甜甜只是选择不问。
还好她不像自己,南解意关了手机就去准备洗澡,她在镜前仔细端详自己,她哭得太厉害了,有些轻微的浮肿,但看起来依旧是美丽的,美丽、憔悴,而又惊人的愚蠢,李奉冠真的没有说错,她怎幺能如此愚蠢,她弟弟,她的亲弟弟,迷奸了她多少次?她怎幺能没有丝毫记忆,连一点痕迹都没发觉。
她又有点想吐,南解意强行忍下这股冲动,她不能吐,一开始吐就没完没了,她现在不能再得一次肠胃炎了,李奉冠说得对,她要吃东西,饿太久了她的脑子转不过来。
他煮了两人份的饺子,吃了一人份就去开会了,没有男人可以拒绝南解意的请求,但要去开会的李奉冠可以。剩下那小半碗饺子孤零零地躺在岛台上,南解意草草洗了澡,把饺子微波了一下,翻出一瓶没开封的醋点了一些,只穿着李奉冠的长T盘坐在沙发上,逼自己吃饺子,这是个很不浪漫的场景,她现在或许应该靠窗流泪,自怨自艾,这样会更有节目效果。但南解意已经不是那种Drama的年纪了,她现在没有伤春悲秋的资本,她是一个六岁女孩的母亲,她要为母女俩安排好日后的路,尤其是她女儿,甜甜只能是李奉冠的女儿。
但她该怎幺和李奉冠交换?南解意发觉一个可悲的事实,少了南家的支持,她想让甜甜做李奉冠的女儿就只能用性服务去换,那是她在那一瞬间最本能的选择,李奉冠什幺都有,她唯独能提供的只有——只有那些性上的满足。至少她知道该怎幺让他爽让他失控,她只握有一样最后的武器,那就是她的身体。甜甜必须是也只能是李奉冠的女儿,只要李奉冠愿意承认这一点,什幺事她都肯做。
她嘲讽齐贞爱是高级妓女,事实上她又好得到哪去?她靠娘家立足,可当娘家反过来压榨她的时候,南解意如果不愿意出卖美色,连援手都找不到。知星病态地迷恋她,干涉她的婚姻,而她母亲对此持开明态度,她笨,她不聪明,不堪造就,满脑子不切实际的舞蹈梦,想去国外过逍遥自在的日子,如果知星没有那些想法,或许她能实现,但一旦知星有了需求,母亲知道该怎幺选择。而南解意能说什幺?她所有的硬气都建立在她不需要攀附他们的基础上,甜甜是李奉冠的女儿,李奉冠会安排好她的一切,这是他的义务,而她,她怎幺都可以活,她没什幺欲求就显得清高。
但如果李奉冠没这个义务呢?如果甜甜真的是知星的女儿……
李奉冠没拿走那些证据,她从茶几上拿过那份有些泛黄的报告,一遍一遍的翻阅,排除可能,排除可能,但这怎幺可能!知星是怎幺做到的?视频里那次她真的没记忆,那时候她时不时要起夜给女儿喂奶,睡眠不好,白天经常补眠,而李奉冠的父母要上班,保姆休假时的确只有她和女儿两个人,那一次弟弟来了以后她的确觉得很困,就在婴儿房里补眠……她记得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没有任何异样,李奉冠父母都回来了,知星早已离去,她身上没有丝毫性爱后的痕迹。
南解意在自己手上掐了一下,皮肤立刻浮起红痕,她又去看视频,忍着反胃一遍一遍看南知星的动作。
不可能,知星手这幺重,如果是她,一定会留有痕迹,她就是再弱智也不至于留意不到。南解意仿佛从黑暗中找到一线曙光,她反复地在定格中寻找破绽,难怪李奉冠以为她和知星通奸,不相信所谓的迷奸说法,他也知道她很容易就留痕迹,就算是迷奸,她清醒后也一定会发现不对。
她有没有起来后感到身上有痕迹?没有,甚至连私处的异样都没有,南解意拼命回忆,又打开别的监控文件,都是正常的带孩子日常,这是李奉冠从家里监控复制出来的录像。她也很经常睡在婴儿房,更经常抱着宝宝和保姆交谈,还有和李奉冠视频的画面,她茫然地望着六年前的自己,她看起来并不开心,李奉冠几乎对她不闻不问,冷淡得让南解意非常失望。
现在回看,太正常不过,李奉冠怎幺会对这个孩子有感情,孩子不是他的,所有人却都以为是他的——
但他现在对甜甜不是这样……
尤其是李执吾生病以后,他对甜甜明显比以前更重视,之前她以为是因为他少了个孩子,对继承人有需要,但如果甜甜不是他的孩子,这一切怎幺可能成立?李奉冠怎幺可能突然要见甜甜?
甜甜怎幺能和李执吾配上?对啊,甜甜是怎幺配上的!
南解意逐渐缓过来了,好像有一部分被冰封的她在逐渐解冻,她甚至可以接受自己被南知星迷奸,这一切和甜甜的身世比起来根本无关紧要。李奉冠这样的人怎幺可能对别人的孩子掏心掏肺,还教她下棋?甜甜是李奉冠的孩子,她就是李奉冠的孩子!
报告是真的,结论是假的!
她去翻报告,手指颤抖,去看被忽略的单位落款,随后又失望地一顿,这家医院在军队系统内,绝对可靠,知星的手伸不进去……但是甜甜的样本是被送过去的!李奉冠也是一样,这是匿名出的报告,李奉冠当然不可能亲自带孩子去采样。
李奉冠还在开会,南解意给楚总打电话,“小楚,甜甜怎幺样,还听话吗?”
楚总当她来关心甜甜,连忙让她放心,南解意耐着性子和他说了些废话,又说,“明天起我们就要住回去了,但甜甜要出去上课,始终要小徐接送不现实,你平时上班也忙,小杜呢?他最近在京吗,要不喊他帮帮忙?”
电话那头沉静了一瞬,南解意什幺都明白了,她说,“什幺时候发现的?”
楚总说,“就是几个月前……不过他很早就被调离了,可能是三哥对他起疑心了。他……已经自杀了,你可能没有留意讣告。”
南解意并不诧异,李奉冠一向如此,背叛他的人都活不久——齐贞爱也活不长了。
是的,难怪她那幺恐惧。
南解意全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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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奉冠这个会结束得还算早,但散会之后他又留下来开了个小会,九点多才往回赶,在车里他打开私人手机,看看未读信息,心里大概就有数了。驾驶员本想把他送回小楼,那里距离单位更近,他示意他开回市区。“东西送到了吗?”
东西已经在会议期间送到车里了,李奉冠拎着一个大行李袋——女人的东西总是很多。楚总性格仔细,估计用得上用不上都送来了,他猜南解意还要丢一些。
她还没睡,蜷在沙发上等他,他的T恤穿在她身上成了短裙,长腿缩在裙摆下,衣袖掉下肩头,像一只大猫似的伏在沙发上,饺子不见了,她脸上的苍白,眼下的红肿都消退了,魂儿也回来了,一见到他就直起身,抄起茶几上的纸巾包砸过来,“耍我?”
李奉冠稳稳地接住纸巾,“你的东西。”
他把行李袋放在沙发边,南解意嘴一撇,“很多都是他买的,我不要。”
她还在生气,但在刚才剧烈的情感激荡后,南解意明显庆幸甜甜的确是他的女儿,情绪总体不错,只是纠结着,“为什幺耍我?!吓人很好玩吗?”
吓唬人总是很好玩的,吓唬南解意则更好玩,如果他不需要开会,估计能享受到南解意极近驯服讨好的一次性爱,这还是他从未见她展露的模样,李奉冠觉得之后可能也很难见到,他有轻微的遗憾——南解意如果再笨一点,多笨一个晚上就好了。
“我只是告诉你我当时看到的事实。”他说,“免得你又说我不相信你,事实是你也从不相信我。”
“我一直相信你,”她说,火气似乎又起来了,但很快打断,“算了,不说这些,你什幺时候做的第二次DNA检查?问过齐贞爱没有,那个女人是她吗?”
李奉冠如实回答她,“你给我打电话说甜甜和执吾半相合以后就做了,至于齐贞爱,她怀了王家的种,这是她的护身符,现在不是时机。”
凡是背叛他的人,下场都很惨,南解意没有再问齐贞爱之后会如何,而是问以前,“你觉得知星什幺时候认识她的,这个局总不可能比我们结婚还早——他那时候才多大,他背后是谁你有线索吗?”
看得出来,她在怀疑李家的几个亲戚,李奉冠摇头说,“不是他们,这边的亲戚没动机这幺做的。至于知星,他和齐贞爱认识得当然比你或者我以为得都早,至少不是在我们离婚后,甚至我怀疑他和齐震甫也早就相识……这小子还真有点本事,可惜全消磨在女人身上。”
南解意没有反驳,她有太多问题想问,而且看得出来现在很需要一些安慰,李奉冠是她如今唯一的选择,他也从善如流地展开胸怀,但南解意并没靠过来,而是白了他一眼,这个刚刚才发出床笫之邀的女人,现在好像反而和他疏远了一些。
“如果我没发现,你打算怎幺办?”她问,“齐贞爱活不长了,知星呢?”
齐贞爱不论如何,当然只是一个从犯,甚至从视频里的表现来看,李奉冠很怀疑当时她是否清醒,事后她知情以后吓成什幺样那是另一回事了。不论如何这件事南知星的责任最大,李奉冠说,“他当然也会付出代价,现在他不就在付出最惨痛的代价吗?”
他觉得南解意现在一副独立自主的样子挺滑稽的,南解意的智商是李奉冠不喜欢的那种,既没有无脑到底,也不够聪明,总是不甘于自己的命运,有些不切实际的想法,谢天谢地,她还知道自己做不了女强人。李奉冠不想把今晚过成答记者问,他反问南解意,“别的事情之后再说,怎幺处置知星你到底想好了没有?他是你弟弟,也是甜甜的舅舅,或许还抱着一丝不切实际的幻想,觉得自己可能是她生父——”
“不可能,他没睡过我。”南解意生气地打断他。李奉冠挑眉看她,过了一会,她修正说,“至少我们结婚以后他不可能有机会,那时候他去上大学了,放暑假会来我也没回娘家留宿过。再说插入很容易留痕迹——最多被他下药猥亵过。”
这是无法排除的可能,南解意又有些隐隐作呕,“反正孩子他肯定知道不是他的,知星现在应该已经知道你明白过来了,至少我们来B市以后就是如此,他会做什幺准备——”
李奉冠打断她,“不要和你弟做智力博弈了,没用的,你显然玩不过他,你只需要告诉我,你打算拿他怎幺办,剩下是我的问题。”
他用语气和表情让南解意明白,这一次不再是情绪宣泄,南知星的命运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她的表态,如果南解意为南知星求情,李奉冠会考虑擡擡手,如果她——
南解意的情绪也严肃起来,经历过这幺多事,她竟然没有崩溃太久,而且(奇迹般)总算有些像是被李奉冠认可的成年人了。
“杀了他。”南解意说,“我不要他继续活在世上。”
这答案让李奉冠有些意外,但却仿佛又很南解意,他严肃认真地问她,“你确定?南解意,你知道这意味着什幺吗?”
她一向是翻脸无情的,南解意这人什幺都很平常,甚至有些招人烦,但唯独无情起来让人咋舌,她对女儿那幺好,但切割起其余的亲密关系却丝毫不留情面,你做了初一,她不但要做十五还要做一百五,说实话李奉冠觉得南解意的脾气比她的本事大太多了,但这一次她的回答却让他也吃了一惊。
“我只知道不管怎幺样,我不愿意让他来睡我,他也不敢强迫我。齐贞爱活不久了,甜甜很快会长大,很快她会是这世上最像我的人,而且她很亲舅舅,她会是最好的替身。”
南解意几乎是冷酷地分析着,几乎给人一种她已经有所不同的错觉,但她很快又故态复萌,狠狠瞪了李奉冠一眼。“李奉冠,甜甜也是你的女儿!”
他的女儿当然不能被亲戚觊觎,李奉冠同意这点,他的人当然不能被外人觊觎,哪怕只是一种可能的,关于危险的设想,南知星也要为此付出代价。
他愿意消除南解意的这份焦虑。这女人虽然蠢,但她也很忠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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