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庭院。
从树荫下走出来的她,被明亮的阳光照着的发丝远离了影下的暗色。
适合野餐的天气舒适宜人,能忽略匆忙飞走的蝴蝶蜜蜂就更好了,唉...谁让她活到现在最不怕蚂蚁把她的零食偷搬回去吃。
她闲着没事就发散思维,顺带用手掩住呼之欲出的呵欠,眼角渗出生理性的泪水。
做完梦之后理应是睡了个安稳的觉,起得也不算早,这样还能不知怎么地感到疲倦昏沉,她只得归咎于一时失常。
可白天的屋外是最清净、容易独处的,想到晚点回去得面对凝重的气氛,就不由得想在外多待一段时间。
他们显而易见地排外,来回争抢又对被动的那方不利,也无法保证等他们耗尽耐心把自己推出去要花多久。
那群怕麻烦、重食欲,挫败和躁闷呈正比上升的家伙哪可能坦言她的重要性。
她头晕难受,越想越烦,可是又想那好歹是半个容身之处,半个就很多了。
要趁哪次被抓时帮他们偷听一点东西吗?传信对她不算难事,难的是距离。
该怎么解决,到底还能有什么办法,她摇摇晃晃地往回走,视野不停闪烁。
花园里的海市蜃楼把迷蒙的幻象径直倾倒在脑神经,波光粼粼、眩目刺眼。
万一就这么往地面摔去,撞碎哪块脆弱的骨头,清醒过来的时候绝对会痛苦难堪,至少要找个地方靠着。
(不行...真的得躺一下,可是倒在外面太危险...)
她现在最清楚的就是不能待到晚上,夜行性的家伙会冒出来,不对,政治家都能白天办公了,她凭什么认为对方会等到晚上才出没。
随着整个视野陷入闪光灯照射般的强烈白光,出乎意料的是没感受到任何晕眩倒地的痛觉。
幻觉?梦境?四周如同褪色的旧照片,被覆盖灰蒙蒙的滤镜,仅能依稀辨认景中人物的色彩。
既然不再头晕了,她也慢慢回过神来分辨目前的处境,移动不了脚步,发出声音也没人听得到。
最终确定这是第三人称的旁观视角,无所谓是幻觉或做梦。
简单扫视整个环境,摆着几张破旧窄小的单人床,棉被单薄得跟铺平的床单没两样,墙壁连个油漆都没刷,和雨天的泥泞差不多地阴暗。
然而没等她做出更多评价,回房的孩子就说起了话,她不得不专心去听他们的对话内容。
先是黑发的男孩露出下定决心的表情,开口对同伴提议:
「我们逃走吧。」
「你说得倒容易,我们被大人监视着,要怎么逃?」
「不是让你避开监视,去塞点钱就好。」
这似乎是场他计划已久的逃脱,被面前把长发扎成马尾的另一个男孩提出疑问,他也果断给出解决方案。
如今要付诸实行,并无胆怯的他在言行间夹带少年的傲气,不留退路地一往无前。
对此,仍有同伴在顾虑是否该就此逃跑,松垮的外套或斗篷包裹住那瘦小的身躯,看不出会对此时环境恶劣的住处怀有几分的怨怼不满。
「唔...那样...好吗?」
而身旁金发蓝眼,穿着的衣料明显较好的男孩一样赞同逃跑的想法,同时令人在意能从发丝的缝隙瞥见的那只紧闭的右眼。
「这和好坏...没有关系。我们本来就没有要被关住的理由。」
「虽然...是那样没错...」
姑且听完他们的看法,四人之中率先提出要逃跑的那孩子继续提出下一步的行动。
「我会和这家伙去放火引起骚动。」
「然后趁机...」
「逃出这个地狱...无论如何。」
「......」
被指名要跟去点火,先前畏缩的男孩也不再做反对,难说是出于自己的意愿,或是随波逐流地跟随同伴里的领袖。
「那什么时候行动?」
「明晚。不用带行李,全都丢在这。知道了吗?」
「明白~!」
「既然大家...都这么说...」
于是四个孩子就这么确定了逃跑的行动。
她看见三个人重新笑了出来,剩下最后的那个声音再一次说着:
「这里是地狱。」
到此,她重新睁开双眼,面前又是熟悉的庭院,仍是蓝天白云的好天气。
平淡得不真实,不知该作何感想。
厨房里被断粮的脏老鼠,用这类非贬义的形容词来比喻他们的处境就已经够难听。
能预想到这份欠缺备案的计划八成会失败,但他们是不是可以有那么一点的成功的可能性,逃出去还笑得出来。
有那么一点就好,不要像...像是什么?她指尖颤抖,烙刻在记忆里的无力感重现在脑里血色模糊的杂讯,踩不死的×*•^÷*-•...
「找到妳了~」
听见陌生的呼唤,急忙甩开杂念的她立刻转身去看,却发觉已错失逃跑的良机。
围着她的四个人,身影和梦境重叠。
留着一头金发的少年,左眼是淡蓝色,右眼被头发遮盖住,笑容活泼亲切,语气带着喜欢捉弄人的开朗轻浮感。
头发蓬松像自然卷的黑发男子,较为沉稳冷漠的气质让人能一眼看出他是领袖。
还有个性有点粗暴,打扮随意、淡褐色的长发绑成马尾,身形高大的男子。
最后一个则头戴贝雷帽,深色的短发接近全黑,眼神疑似充满失血的倦意,脖子和手上都缠着绷带,脸上也有几处伤痕。
「我这么快就要被抓了啊。」
「没错,我们要来把妳抓回去了喔~本来还想有没有追着妳跑吓妳一下的场景。」
「长大之后就不可爱了。」
「说这么小声,我听~不到,再说大声一点嘛,又不会现在就突然咬妳一口。」
「皓...这样吓唬别人...不太好。」
「准确来说,是来迎接妳的。喂,你们几个...」
「遵命♪」
「嗯...」
听见稍远处传来的指示,她的肩膀被梓和皓很有默契地从身后按住,背后还站着体型高大的悠真,不用出太大的力就能彻底压制住她。
但老实说,她觉得要配合她的身高把她按下去,真是为难他们了,不,如果是旁边这两个人,搞不好他们还挺乐在其中。
「妳是有意愿从这里逃出去的吧?难道妳不觉得痛苦吗?被玩弄、被分食血液,遭到利用,腻了就会被抛弃。不逃走是因为变成那种被圈养的家畜也无所谓吗?」
「会作为吸血鬼,沦为邪魔歪道喔~」
「妳也知道吧...迟早会...变成那样。」
「难道妳和那些家伙有感情了?」
「是的话就太蠢了,与其对饲主产生感情、成为食物,不如清醒一点。」
「只要习惯这种生活就好~妳不会这么想吧?」
「...和我相反的妳...应该知道自己讨厌什么...」
「所以,和我们来吧。」
她对这些人的自说自话一点反应也没有,谁叫真正(?)的邪魔歪道就在眼前没啥说服力地对她说教。
再说,变成同类之后撇去年资的问题不就更没理由被看不起了吗?虽然她不想活个几百年还死不了,但又不是真的没办法把自己弄死。
被捞去相对好的环境过活才算不上理想的拯救,顶多只会换成被温水煮熟。
「琉辉,她这么沉默,真的没问题吗?」
「是需要一点时间理解吧。」
「不用,比起这里,我有更不想待的地方。而且既然最后都不能继续当人,那跟你们走又有什么用?」
「呵...不惜成为差劲的饲主养着的玩物也要留在这,根本是堕落的借口。来我们这里不也能让妳远离那个充满伪善者的“教会”?」
她听见他很懂抓重点的一句话,故作惊讶地瞪大瞳孔,但也确实意外他会挑对痛点来说服她。
「你居然知道啊,没有他们,我一开始就不会在这,这都算我唯一能称赞他们的热心善举了。」
「所以妳的决定是?」
「随你怎么说,我承认我对这里有感情,“陌生人”。」
她挺腰站直,轻慢擡起被按住的手臂,隔空向他伸手示意,平淡无谓的语气到语尾停顿后轻盈地上扬。
那冷冷的一丝亲近感近似于萤幕对面心思难辨的执棋者,不为争夺输赢而来,随心摆放手里的黑白棋。
【因为我们得知真道以后,若故意犯罪,赎罪的祭就再没有了;惟有战惧等候审判和那烧灭众敌人的烈火。】
【就妳这样一个罪人,刚被救赎回来,不经变化,不经神成全,妳能合神心意吗?】
【妳不属罪这是因着神的拯救,但并不能证明你没罪、没污秽,妳没经变化如何能圣洁呢?妳里面还尽是污秽,又自私又卑鄙。】
可是神真的拒绝她了吗?她不知道。
这种事只能死后下地狱才知道。
信仰崇拜敬爱,违背轻蔑亵渎,活在世人眼里最该分得清是非对错的地方,盲目摸索出来的正道歪路却反而最实际。
踏错脚步回头确认方向,尽是已走过的,和她错过的。
《一句话,三种含义,采用见知らぬ人,不说更冷漠的赤の他人。1.对你们连感情基础都没有。2.是以后会熟识的陌生人了。3.视情况而定,我还有可能会出卖你们的情报(延伸解读)。这边她态度看起来挺差是因为被打乱生活步调,是那种讨厌搬家挪窝的心态》
《话说,幼年皓竟然是石川由依配的,重看了百度介绍和回顾游戏序章,台词不多但足够震惊。然后还是想再夸一下小时候的梓,声音好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