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之上,周晏然端坐在小陛下下首敏锐地察觉到温松嵇的异样,他呼吸急促面色隐隐有焦灼之色,比之往常的淡然闲适更毛躁几分。
周晏然转念一想便有了结论,暗叹丞相果然是混迹官场的老人,竟这般敏锐也能如此沉得住气。
看着温松嵇随大监隐入后室的身影,周晏然心中有了计较。
“殿下。”候在殿外的林君竹作揖行礼,他垂眸正好看见周晏然抚着扳指的指尖。
“子逸,这个时辰你怎得在这可是陛下身子不适?”
“回殿下的话,陛下前些日子着了风寒头疼不止臣特来请脉,”林君竹着身边的小童退了几步低声问道,“今日是怎幺了,大臣们一个个面色不快,见着我也跟我欠了他们百两银子似的。”
周晏然抿着唇忍不住轻笑了两声,他侧身压低了声音:“昨夜城外的探子来报,陛下派骆将军押解粮草至荆湖,早早地领兵匆匆出城了。朝中对温党早有不满,如今见陛下重用温党多有怨怼,你近来常去永康宫他们自然也视你为温党。”
“荆湖?前一批粮草刚被山匪劫去,为何陛下不先处置当地官员剿了匪再派人去,贸贸然派了骆烟去这不是自投罗网?”林君竹诧异地擡眼看着周晏然。
“你怎知那批粮草到底是不是被山匪劫走的,你又怎知小陛下是不是就想叫骆烟自投罗网呢?”周晏然对他诡秘一笑不再言语回身走出宫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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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了金氏温怡卿只觉得全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一般,她软下身子靠着软垫上迟迟不能缓过神来,所谓凶险不过如此吧。
只差一点点温家便会被满门抄斩,可当日摄政王为何领兵城下气势汹汹却又没有冲入皇城,一个寒门出身的状元是哪得来的消息,又是谁给的底气让他揭发当朝丞相和陛下长子。
“娘娘可是乏了?”
温怡卿被突然出现在耳畔的声音吓了一跳,她忙往后挪了挪身子擡头向声音处看去,面前的男人脸上挂着一如既往的浅笑,但温怡卿隐约能看出萧沉的笑似乎并不那幺真心。
“永康宫是你来去自如的地方吗?”温怡卿气结地瞥了他一眼,转过身背对着萧沉。
“娘娘息怒,”萧沉坐在温怡卿对面擡手为她倒了杯茶水,“萧某只是料想娘娘听了温夫人这一席话心中应该是有许多困惑与不解,这才来尽我所能为娘娘排忧解难。”
温怡卿狐疑地擡眼看向萧沉,她的目光停驻在萧沉的眉眼上思索了片刻凭着直觉问道:“是出什幺事了?”
萧沉微微挑眉有些诧异的样子,他摸了摸鼻尖怀疑起自己可曾这般挂相叫人一眼便看穿了心思。
“你是决计不叫人占半分便宜也不愿欠半分人情的人,我可不信你能有这幺好心来为我排忧解难。”温怡卿白了他一眼端起眼前飘着热气的茶水。
“娘娘倒是了解我。”萧沉的眉眼也挂上了笑意,隔着氤氲旖旎的雾气看格外勾人。
温怡卿盯着呆了一瞬,她连忙浅抿了一口茶掩饰自己的失神。
这个人一定是故意的。
“说吧,到底什幺事。”温怡卿侧过身去不再去看那张极具迷惑性的脸。
“想必骆将军也都告知娘娘了,萧慎不日将来访大周,”萧沉收去脸上的笑意,“这将是一次极好的机会。”
“暂扣在地牢里的死侍是你的筹码,你既已有和萧慎谈判的资本又何必再冒风险?”温怡卿皱起眉头不解地看着他。
男人沉静的面容多了几分悲戚,他轻摇了摇头轻声说道:“仅仅凭这点还不够,我要将勾结他国的帽子稳稳地戴到萧慎的头上才能确保一击致命。以大周陛下宠爱丽妃的样子,就算是把死侍的事闹上台面也不见得能把萧慎怎幺样,要回燕国还得靠我那父王松口才行。”
他嘴里字字句句轻描淡写却要把手足置于死地,要如何算计亲父,温怡卿听着都觉得浑身发寒。
“你怕了?”萧沉眸子微转紧盯着温怡卿轻笑着发问。
“我怕什幺,”温怡卿垂下眼睛避开他审问般灼灼的目光,“你承诺过要护我温家一世,相信一国的公子必不会对我言而无信。”
“既然如此,”萧沉顿了顿,“这些时日还请娘娘准许萧某在侧侍寝,直至萧慎来使。”
“侍寝!?”
“我朝曾有过太后宠爱面首的先例,还请娘娘放心我会叫勾栏里的说书人说他们该说的。”萧沉笑眯眯地看着温怡卿诧异到瞪圆的眼睛。
“不不是,”一瞬间温怡卿从脸红到了脚趾尖,“我,我是说……”
“大周朝上下包括陛下也绝不会对娘娘有一句非议。”
“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当真要侍寝?”她心里焦急却羞赧得说不出话来,半晌才低下声音问了出来,一双眼睛在男人整齐的衣袍上来回飘忽就是不敢看萧沉的脸。
萧沉忍着笑意正经了脸色,他理理宽袖一副理所应当的模样:“这是自然,不仅如此更要同进同出才能让萧慎乱了分寸,甚至连衣衫上都要造下假痕迹,西暖阁处正好有一榻一床还请娘娘在那常备下一盆水,萧某才好做下手脚。”
原来是这个意思。
温怡卿松了口气,敷衍地摆了摆手:“这些事都好办。”
“那就有劳娘娘了,”萧沉嘴角压下快要翘起弧度,“今夜萧某在西暖阁恭候太后娘娘。”
看着男人轻快的背影温怡卿才品出一丝不对味,她气恼地把茶盏丢回桌上,拿着帕子狠狠地擦了擦萧沉刚扶过的桌沿。
又被这个老狐狸套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