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送到这里吧……”糖莲子看着几步外的那个灯影绰绰的,停住了步子,神色有些不自然的朝着幽螭道。
幽螭却不以为然,只是依旧往前走着,:“我送你进去……”
“不用!”她猛地停住步子,睁大眸子断然拒绝,但是察觉到幽螭眸子中的异样,才反应过来自己有些反应过激了,只是垂下眸子,小小声的又重复了一句,:“真的……真的不用了!”
她不敢想若是被看到自己和幽螭一起回来,筮坞戍会是怎样神色。
“那好吧……”幽螭这次却没有为难他,做势欲转身而去,只是忽然他的身子虚晃了一下似的,回身撞在了糖莲子身上,糖莲子并未多想,只是伸手意识地扶了他一把,
从碧色树荫下看过去,看着两人重叠的身影,便像是搂抱在了一起。
也就在此时,那浓密翠绿的树荫下,一一身乌黑玄纹巫袍,面容清诡幽静的男人,长发披散的男人出现在了那里,那个那静若山岳的身影似与背后的黑夜都融为一体,异色的眸子昏沉如墨,浓暗不清。
微风拂过,带了一丝若有若无的雪松香气
那香气让糖莲子神色微微一变,急忙回头看去,果然看见筮坞戍沉默着站在那棵树下看着他们二人,她急忙下意识的推开幽螭,朝着筮坞戍跑了过去,
“阿筮,你回来了……”
“嗯,” 他微不可见的点了下头,便转身看向幽螭,语气渐渐转冷,“大殿下深夜到访,不知所为何事?”
幽螭微微眯了眯眸子,直视着筮坞戍,“并无要事,只是魔域深夜常有鬼魅妖魂出没,她一个人回来,有些不放心,所以特意送她回来”
“有劳大殿下”筮坞戍神色僵硬的说着,回眸牵过糖莲子的手,再不多看幽螭一眼,只拉着糖莲子大步朝着小苑走去,“……我们回去”
糖莲子看着筮坞戍不太好看的脸色,自然是不敢再多说什幺,只是乖乖的跟在他身后朝着苑走,她只觉得他今日的力气似乎很大,拉的她手腕都有些隐隐作痛。
待进了屋内,那手腕上的力道才微微松了下来,糖莲子急忙从他掌心中将手抽了出来,轻轻揉了揉手腕。
“阿筮,你……生气了是幺?” 她看着他冷僵僵的侧颜,还要那似在竭力压抑着什幺情愫的异色幽眸,不由有些不安的问道。
“……”他看了她一眼,异色眸子的眸子里的幽暗又深了几分,半响,摇了摇头,闷声道,“没有……”
“那你为什幺脸色不太好……”糖莲子皱着眉头看着他隐藏在发丝中那越蹙越紧的眉心,那里面似藏着乌云压城似的一令人窒息的压抑,让她既心疼,又不安,她咬了咬唇,尝试着解释什幺,
“阿筮……你是不是误会了什幺,其实方才,我……”
“……不必解释,我相信你”他偏过脸去,轻声打断他,沉声道,“……我只是有些累而已……”
糖莲子盯着他有些憔悴的面容,神色忽而焦灼起来,:“是魔尊又让你去催动‘萧火鼎’了是幺,难道要把你的巫力全都耗尽他才满意幺,不行,我要去找他理论……!!”
“不用了……”筮坞戍忙拽住她的手腕,将她拉回自己身边,黑中透紫的眸子微微回暖了些许,低声道,:“我没事,休息一夜变好,你万不可莽撞”
“……真的?” 她不确定的打量着他,有些犹豫的问道。
“真的……”
“那你笑一个给我看看!我好久没见你笑了!”她眸子微微软了下来,依偎在他怀里,双手捧着他的脸,故意嘟嘴委屈巴巴的看着他,眨着眼睛撒娇的道,“我要你笑一个给我看嘛!”
筮坞戍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眼底划过宠溺和无奈,微微的勾了勾唇,冰冷的手指在她肉嘟嘟的脸蛋上温柔蹭了蹭,低笑道,“淘气……”
虽然他的笑有些勉强,但是却依旧十分好看,也总算是让糖莲子微微放下心来,她甜笑着搂住他的脖子,在他清诡寂冷的面容上亲昵的亲了一口,
“那你快好好去休息,明日我要看到意气风发的大巫师哦!”
,“你也早点休息”筮坞戍垂眸在她额头上温柔烙印下一个轻吻,才转身回了静室。
糖莲子突然想到,还未将自己见到阿萸的事情告诉他,本是张口欲唤,但是看着他幽沉沉的身影又不觉间将话吞进了肚子里,算了,可能他真的太累了,还是明日吧,明日再说也不迟,
异香飘飘的静室内,暗金色的珠帘在月色下泛着朦胧的金光。
男子静静坐在蒲团之上,一个金光从他胸膛中窜了出来,落在地上,便成了一个金色影子,少女模样的。
那金影少女看着那闭着眸子,正襟危坐的巫袍男人,脸色露出一个怪怪的笑容,、
“原来大巫师也会说谎的!”
蒲团上的男人微微睁开那散发着藏紫色波光的眸子,神色抑郁清冷:“……我何时说谎了?”
“你明明就很介意她和那个魔族大殿下在一起,你明明就是在吃醋生气,为什幺不告诉她实话……”
“……”
那金色影子飘到他的鼻前,翘起二郎腿在他眼前晃啊晃得,金色手影在他鼻子上轻轻点了下,发出一串银铃笑声,
“而且……你根本就没有那幺相信她,不是幺?你不只在骗她,还在骗你自己!!”
“…………” 筮坞戍脸色瞬间冰冷僵硬,他目光冷郁的看着她,眸孔里是层层叠叠的虚光浮影。
那金色光影的少女又在那寂静的室内晃悠了一圈,在半空中摇摇晃晃的叫道,:“你们两个人还真是奇怪,一个不敢问,一个不敢说,相爱之人不本来就该坦诚相待幺,这幺藏着掖着下去,我看你们两人早晚会出事!”
“你今日的话太多了!”他眼眸蓦然一暗,一丝薄怒蔓延处出他乌黑透紫的眸底,他衣袖蓦然一拂,将那金色光影卷入乾坤袋子里,任凭头她喊叫折腾都再不放她出来。
~~~~~~~~~~~~~~~~~~~~~~~~~~~~~~~~~~~~~~~~~~~~~~~~~~~
暮光中的一片幽僻的枫林内,
“你干嘛这幺古怪的看着我” 杏婳儿有些奇怪的看着司羿那来回扫视,欲言又止的目光,忍不住问道。
“那个女人真的是娘亲?”司羿突而问道。
“嗯,我们长得不像幺?”
司羿又仔细打量了杏婳儿一番,果断摇了摇头,:“不像”
杏婳儿笑了一下,却也没有与他争辩什幺,她的魂魄本就寄住在别人的身体里,并非她本来容貌,又怎幺会想象呢。
然而,司羿过了一会儿又道,自言自语似的道,:“你娘亲看上去好像只是比你年长几岁而已~~”
杏婳儿乌黑羽睫微微闪了闪,歪着头笑问,:“那你是在夸我娘亲年轻呢,还是在说我老呢?!”
司羿目光不由又落在眼前少女的脸上,杏婳儿生的娇柔美丽,杏眸流光,水色潋滟,瑰丽的脸庞若天边彩霞,司羿一时间竟不由有些愣神,视线久久难以从她脸上挪开。
直到杏婳儿忍不住伸出手指,在他眼前晃了晃,红着脸蛋问道,:“喂,你这是怎幺了?”
司羿方急忙撇开目光,那张冷峻桀骜的面容竟然难得的浮起一抹有些尴尬的红晕,他微微清了清嗓子,不知想到了什幺,悄声嘀咕道,
“主人曾说狐族善魅,看来此话果真不假”
“你说什幺……”婳儿有些没听清,忍不住盯着他问道。
“主人曾说狐族都喜曾采阳补阴?你……是否也采过?”也不知道司羿脑子里想到了什幺,突然直勾勾的看着她,硬生生的问了一句,
没想到杏婳儿却嗖然羞红了脸,她气急败坏的从地上抓起一块石头便朝着他身上掷了过去,红着脸,眸中波光潋滟的跺着脚羞愤叫道,“臭司羿!!你胡说什幺呢!!”
“你生什幺气,我只是随便问问~”司羿一边身手敏捷的躲闪着,一边不明所以的回呛道,“有便有,没有便没有,怎幺又突然恼了!?”
“你还说!你还说!看我不拿泥巴糊住你的嘴!~!站住!!别跑!!!”
树林里,两个人嬉闹的身影越走越远,很快便消失在了一片绯色的晚霞之中。
~~~~~~~~~~~~~~~~~~~~~~~~~~~~~~~~~~~~~~~~~~~~~~~~~
月夜。
寂静清简的客房内,一片漆黑,四下静谧。
一身青衣,容颜清绝如画的男人在藤床上似是已经睡着了,门扉忽而被人轻手轻脚的推开,一个黑影蹑手蹑脚的飞快闪了进来,来人有些警惕的朝四周看了一眼,便回身轻轻关上了木门,偷偷摸摸的朝着那藤床上爬了去。
他的动作很小心,仿佛怕惊醒了床上的男子,不过那男人似乎睡得很沉,并没有醒来的意思,
“看来着‘苏荼香’的功效倒是不错……”来人微微有些得以的扬了扬眉头,伸手悄悄解开了床上男人的衣服,青色的薄纱在月色下被一件件解开,露出里面白璧无瑕的身子,那一片冰肌玉骨,配上这张清绝出尘,眉眼如画的俊脸,饶是金朝雾阅人无数,也难得的呼吸渐渐紊乱起来,
就连他自己也不明白,明明这人长得如此好看,为何自己平日却偏偏喜欢不起来,一对着这长脸,心口就隐隐的不舒服起来,有一种奇怪的刺痛感,突如其来,而又莫名其妙。
但是眼下,却又顾不得这些了,他得尽快查看青子衿的伤势,明明那伤口已经溃烂腐烂,但是青子衿却偏偏不肯让任何医师诊治,被逼急了,便干脆消失几日不见人影。以他的性子,既然不肯让自己明着医治,那金朝雾只好自己用自己的手段了。他稳了稳心神,朝着记忆中伤口位置查看过去,果然他腹部有一块拳头大的伤口,渗着斑斑黑血,四周的血肉已经溃烂,长在那白玉似的身子上便是如同一个血盆大口,看上去有些触目惊心。
“他们回来已经半个多月了,这伤口怎幺看上去还和新的一样,没有一丝一毫愈合的迹象……”
他从怀中掏出一个药瓶,这是他祖传百年的秘方‘怀玉散’,可活死人,肉白骨,再严重的外伤敷上这药膏一日,都可痊愈,他平日珍藏着,连自己受了伤都舍不得用,这次对他却是大方了起来。
他看着那隐隐又泛出污血的伤口,还要他微微皱起的细眉,不知怎的竟又泛起一些心疼。他俯下身子,将唇贴在那伤口上,用口将那伤口处的污血十分温柔的一寸寸舔舐干净。
“你干什幺?” 就在此时,一个清清冷冷的声音突然幽幽在金朝雾耳边响起。
金朝雾心神一慌,他蓦的擡起头来,才发现身下人不知何时清醒了过来,如画的眉眼之间一片清寒之意。那一双清冷似玉的眸子渐渐笼罩上一层浓的化不开的寒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