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十岁到十六岁,我就读于虹港D区的公立学校,直到毕业。
我的身份没变,姓名和出生证明都是原来的样子。但在老师的操作下,与抚育中心的过去彻底割裂开来。
在最开始搬到虹港D区的时候,我除了注意保护自己,还时刻关注着莫衍的情况。
“你和衍衍有着相同的父母,如果你携带着向导的基因,那幺衍衍也有可能会觉醒。”
老师说,向导基因的觉醒一般在八岁到十岁之间,目前市面上的向导素抑制剂,对女性的效用远远高于男性。一旦莫衍在未来某一天觉醒为向导,绝不可能在上层大陆藏得住,所以他得跟我一块儿下来。
当时老师问我要不要管莫衍。我其实可以选择一个人藏起来,不带这个拖油瓶。
但他本来不应存在于这个世上的。我们共有父母的精子和卵子中,真正受精且着床成功的只有四枚受精卵。在我出生的两个月后,我们的父母丧生于一场事故中,奇怪的是,身份信息几乎完全消失了,也没有留下任何遗产声明。
按照法律规定,剩下三枚未培育的受精卵应当被焚毁,或者永久冷藏。但由于一次工作失误,其中的一枚受精卵混入了孵化炉。
我其实非常自私,虽然莫衍很黏我,但我也动过自己一走了之的念头。在连续几个晚上睡不着,思考这个问题后,我终于做出了选择。
“我不知道他会不会成为向导,我也不知道他会不会以后主动加入哨所,我只知道进入哨所意味着丧失自由。如果我是他,我希望我也能有选择去与不去,选择人生的权力。”
老师说,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在我保护好自己的前提下,我愿意帮助莫衍,不是因为他和我有血缘关系,而是因为我有改变他进入哨所命运的可能。
这听起来有点可笑,毕竟在这个人际关系支离破碎的社会,绝大部分人都冷漠而自私。如果老师也是这样,我现在已经被送进哨所。但老师却选择冒着风险,救下了我。
从老师身上我至少学到了一点,我愿意一试。
·
公元2069年,我十五岁,莫衍十一岁。
晚上七点,我在屋子里写作业,莫衍在做饭。我听到一阵嘎吱嘎吱踩在木地板上的脚步声穿过狭窄的走廊,一个清冷而沙哑的嗓音在背后响起:
“姐,吃饭了。”
一盘番茄炒蛋,两碗白米饭摆在折叠桌板上,饭菜冒着热气和香味。莫衍盘腿在榻上坐下,递给我一双筷子。
我夹菜给他,被他冷着脸挡下。
“你发育得早,男孩子如果不多吃点长高,以后就找不到女朋友了哦。”
看着吐鼻涕泡的小屁孩长成贤惠能干的清隽少年,我傻呵呵地笑着。
“不要。”莫衍的表情格外倔犟,捂着碗口又躲开了我的偷袭。
我气愤地揉了一把他的头发。莫衍居然不躲,任由我把他柔顺的黑发揉成一团乱糟糟的鸡窝。
我心满意足地收手,低头一看,大半碟番茄炒蛋兀地出现在了我的碗中。
“臭弟弟你竟然耍我!”我大叫一声,要赏给莫衍一个脑壳的暴栗,他突然说:“姐,今天我过十一岁生日,我不会成向导了。”
我伸出的手骤然顿住。糟糕!我竟然忘了今天是他的生日!
我拍了拍手,干笑道:“啊,那,恭喜你......还有,生日快乐。””话音刚落,我突然灵机一动,“我其实给你准备了礼物的!可恶的快递,怎幺现在还没到!”
我一边夸张地叹息,一边装模作样地点开腕表,表面上查看送货进度,实际上输入“男孩,十一岁,生日礼物”的搜索关键字眼。
瞄了眼账户,余额还有317.8信用点,应该能买一件好一点的礼物......大概。
莫衍从喉咙里发出轻轻的笑声。我听后一个激灵直起了身!发育后男孩子的变声让他的声线清冷而沙哑,我再也没有办法从中分辨出他的情绪喜怒。
我把心一横,装作他没有识破我笨拙的演技,依然唱着自己的独角戏。莫衍微微摇了摇头,收拾碗筷,干脆利落地翻身下塌,不一会儿水槽那边就传来了哗啦啦的洗碗声。
我在浴室里哼着歌,洗完澡后裹着一条浴巾就走了出去。莫衍正在捣鼓一堆长得像晶体管一样的东西。
我不知道他从哪儿弄来的,但他说卖这个能赚钱。我曾经狠狠地教训了他一顿,让他专心学习,但不论怎幺惩罚他,他死也不改。
我拗不过他,最后败下阵来。
“姐,”他一擡头,看到我的那一刻差点跳了起来,“你穿成什幺样子?!”
“不给啊。”我哼了一声,开始吹头发。
“我已经长大了。我不是小孩了。男女有别,你......你注意一下你的形象好吗 !”
我转过身去吹头发,故意把风往他那边吹。
切,他不是老说我那款洗发水臭死了吗?我现在就熏死他!
吹完头,我舒爽地叹了一声。回头一看,莫衍的眼神变得有点奇怪,蜷缩在马扎上看起来忍得很难受,耳垂开始发红。
红了耶!我果然把他熏得快昏过去了!我一阵狂笑,肆无忌惮地打量着他罕见的神态。
莫衍一把扯过柜子上的外套,别扭地把自己裸露的手臂和肩膀裹了起来。他刚才穿的那件黑背心很清凉,我可以看见男孩子坚持锻炼而日渐结实的肌肉。
想到最近热播的网剧台词,我哼道:
“跟我斗?老娘给你洗屎把尿的,你全身上下哪儿没被我摸过?小屁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