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正是开春的季节,枝头冒出了新芽,然而寒冬才走,早晨和夜里仍带着些许寒意。
在艾丝翠雅最隐匿的地方,那里感受不到四季,也无从辨别日升日落,这样的一个场所,却住着一个身分成谜的少年。
此时室内灯光不算明亮,黑色的大床中央依稀可见躺着一名少年,过长的发丝盖住些许眉眼,但仍看得出其精致的五官,纤细的身躯掩盖在被单底下随着呼吸上下起伏,睡梦中的少年指尖微动,睫毛轻颤,似乎下一刻就会苏醒。
或许是被梦绊住,少年皱了皱眉头,翻了个身改为趴睡,黑色被单从少年肩上滑落,宽松的衣领露出脖颈大片肌肤,似长年未受阳光日晒,呈现一种病态的白皙,与黑色交叠在一起充满了强烈对比。
翻了身的少年揉了揉眼睛,微微睁开一双浅瞳,企图将睡意赶跑,他感觉自己这一觉睡了非常非常久,可能和他前一晚熬夜有关吧?
待他终于能清晰识物以后,少年首先懵逼了一会儿,才意识到相当不对劲。
———这里,绝对不是他的房间。
这间房间实在太过于简单。
房内空间并不小,以少年坐在床上的视野来看坪数少说十坪以上,这么大的空间却只有寥寥几样家具,毫无生活感,所有家具颜色统一白色,只有身下这张床铺的寝具是黑色。
少年可不认为这强迫症般的品味是自己的。
暴露在空气中的脚尖不自觉瑟缩了下,少年像是突然感觉到冷意,身上衣物却单薄的可怜,他将被单披在身上,从床中央挪到床边,准备朝室内唯一一扇看起来像「门」的东西过去一探究竟。
然而他没想到的是,他刚下床的第一步就摔的不忍直视。
幸亏有柔软的地毯做缓冲,不然他可能会摔一个破相。
少年无奈地拉起自己的腿,依序从大腿、膝盖、小腿、脚踝慢慢按压下来,他发现各个部位已经有轻微的肌肉萎缩,关节僵硬、肌肉无法支持站立,不摔才怪。
用进废退,恒久不变的道理。
等他终于磕磕绊绊地到那扇门前的时候,已经过了莫约一刻钟。
他不可思议的发现这扇「门」居然没有任何手把或凹槽可以进行开关的动作。
拉门什么的可能性早在第一时间就被他删去。
不抱希望的尝试推了下门,门不出所料丝纹不动,少年坐在地上摸着摔红的膝盖想:究竟是多费尽心思也想把他关在这里?
他也不是一定要出去,只是腹中强烈的饥饿感告诉他应该进食了,否则他大概离晕过去的时候不远了。
几乎是将整扇门都给摸了一遍,没有任何新发现,少年只得折返回床铺,地毯再柔软也没有床舒服。
来回两趟折腾让他的力气所剩无几,少年静静躺在床上,过长的发丝刺的他脖子痒痒的,也不知道是多久没剪。
就在他昏昏欲睡、即将陷入梦中之际,一道从没听过的电子音唤回了他的意识。
少年下意识地往声源处看去。
那扇少年怎么也打不开的门此时向外打开,一名青年站在门外,右手端着托盘,却对着左手的一块「光屏」说话,嘴里说的是他听不懂的语言,一个字都不懂的那种。
青年似乎一直被打断说话,说话断断续续的,这也导致对方没有发现少年已经醒了的事实。
少年也没有出声打扰,就这样无声地盯着青年的侧脸看。
⋯⋯
等青年察觉到目光,已经是三分钟以后的事,足够少年将对方从头到脚审视过一遍了。
赫伊:......
青年原本要说的话瞬间卡壳,嘴唇几度开阖却愣是没说出半个字。
他甚至觉得是这几天接连加班导致眼前出现幻觉,但少年鲜明的身影又让他否定了这个想法。
距离上次看到这双浅瞳,已经过了整整三年。
三年对他们如今的寿命来说算不上多久,不说三年,五年、十年他们都等的起,只怕等待的人逐渐失去希望。
「咋了?你这副见鬼的表情是看见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吗?」
光屏另一头的同事敲了敲光脑,见他一动不动还以为星网又出问题了。
结果下一秒对方直接把通讯给切了。
赫伊顾不上同事作何感想,现在他有更重要的事要处理。
只见青年迈开步伐进入房内,看起来颇有急切的意味,但动作却丝毫不凌乱,他将手中的东西放到床头后,接着在少年床前单膝跪下,道:
「赫伊·兰切,见过殿下。」
突如其来的下跪对少年来说着实冲击,他甚至不着痕迹地往后了一点,抿了抿苍白的唇,有些纠结的望着对方。
赫伊也不在乎少年是否回应,说了句越矩了便执起少年的手臂,两指指尖复上其腕处,神色带着凝重,随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最终他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
「紊乱情况比起之前已经大幅改善,保险起见,我这就立刻通知容先生。」
宋喻:「?」
宋喻一脸茫然,他看得出赫伊面露欣喜,却不懂他为何欣喜,见他作势离开,一着急便抓住了对方的衣摆,待赫伊回头他又立刻松开了手。
赫伊没想太多,顺手拿起摆放在床头的托盘,温和地对宋喻笑了笑便大步离去,他得第一时间通知容先生,对方得知这个消息一定会非常高兴!
门再度阖上,宋喻坐在床上摸了摸脑袋,虽然与赫伊相见并不到十分钟,但他感觉得出赫伊对他并没有任何恶意,相反的还带有莫名的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