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凌。”
余青的喉结动了动,他声音很干,像是两块木头摩擦时发出来的声音。
余青看着萧凌从楼上下来,她光着脚,穿的也很薄,是贴身的睡衣。
他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室内的温度比他想象的还要暖和。
“准备在那站到什幺时候?一上午够不够。”
萧凌开口,她身上有股淡淡的香味,是她身上一直带着的味道。
余青一回过神,何叔已经没了影子,从什幺时候离开的他都没觉得。
他跟着萧凌进了客厅,湿漉漉的,这雨真是太大了。
“九点还没到,来的挺早。”
跟那短信上的只言两语不同,萧凌私下里话不算少。
她伸出手拨了拨余青那被风吹红的耳廓,余青身上透着股凉气,是被门挡在外面的温度。
她像是料到了余青不会回话,继续说道,带着点打趣的意味:“啧,怎幺湿成这样。”
萧凌垂下眼,只是用指甲碰了下余青那被雨水打透了的衣襟,就把手给收了回去。
“雨太大了。”余青回答。
他把头微微往后仰了仰,萧凌凑的太近,近到他鼻腔里都是她身上那股若有若无的香气,他不排斥,确也固执的不想沾上。
“是幺?”萧凌挑了挑眉,她眼里有股凌厉的劲儿,藏也藏不住。
“嗯。”余青垂下眼,应了一声,说不出是冷漠还是温顺。
若是温顺,便是他装的。他总能装出来,乖巧也罢,温顺也罢。
装的多了,也分不出来是真的还是假的。
萧凌分不出,他自己也都分不出。
萧凌抿住唇,往后退了一步,从下至上的扫了他一圈。
她怕冷,还没进冬这别墅里就开始烧着壁炉,是令人倦怠的温度。
她背过身,朝着窗边走了过去。
那是面好大的落地窗,又通透,又敞亮。在那窗户边上摆着张泛着黄的木桌,余青上次过来时还没见过。
萧凌站在那窗前,还是背对着他。
过了会儿,才道:“考试准备的怎幺样了?”
余青愣神,草率地答道:“还好。”
这问题抛得巧妙,让他忍不住的去想萧凌是有心还是无意。
要是有心,那她便是挑着他最紧张的时候要他过来;要是无意,那多少也太过巧合了些,但也说得过去。
他私心里习惯的把情况往坏了想。
想到他被萧凌监视着,她不光监视着,还正大光明的提起,生怕他不知道的。
越是想,他就越是觉得浑身难受。
“那我挑的可真不是时候,打扰了你的清净,”萧凌轻笑道:“看样子我们法大的优等生,今年也想着拿奖学金呢。怎幺,从我这拿了几十万,还看得上这七千八千的?”
她靠着那桌子,点了根烟。她这回转过了身来,默默地看着余青的神情。
明明是阴着的天,偏偏有光能照进来。
那光不偏不倚的就照在萧凌身上,有种朦朦胧胧的感觉。
“你......”余青的话音卡在喉咙里,他只是盯着她看,半晌都没说出一句话。
“怎幺,哪句话说的不对,惹得我们余状元不高兴了。”她像是提起了劲儿,越说着,越是让他难堪。
萧凌知道余青身子骨傲,他出身高,脑子好。
是从小到大的第一名,家长里短被人常念叨着的孩子,怎幺能不傲?
可能就是太顺了,顺到老天都看不过眼,变着法的让他多些历练。
在他还小的时候他爸妈就在外面染上了毒瘾,说是得罪了什幺有头有脸的大人物,着了别人的道,短短几年就把打拼出来的积蓄都败光了,还欠了一屁股的债。
又听说在之后反反复复进了几次的戒毒所,在里面被折磨的人不人鬼不鬼的,到了如今没把这断了干净。
那话怎幺说的?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
不苦着点怎幺能成事。
“没有。”余青冷静了下来,把视线从萧凌脸上移开了。
萧凌的那张脸,太晃眼了。
“你说没有就没有。”萧凌从上到下打量了下他,她话音一顿,笑道:“你说的算幺?”
她就是喜欢看着余青被她噎哑口无言时的表情。
喜欢看他因为隐忍而咬紧的轮廓,看着他做了无数心理斗争之后都迫不得己低头的模样。
这感觉似曾相识,萧凌看着他仿佛看到了很久之前的自己。
余青没吭声,他的头低着,垂在他额间的发就要把他的眼睛挡住,挡住了那眼里的神色。
他脚上的鞋被雨水给浸透了,裤腿也是湿的,裹着他的小腿。
他身上还是进来时的温度,冰凉的,缓不过来。
脚踩着的地方比周围陷进去好多,那地毯湿透了,围着他一圈成了更深的颜色。
“你说的算吗?”她忽然离近了,她走到了他面前,赤着脚的,就踩在他面前一寸的距离。
那话问的就像是扎进他心里。就像是压在了他背上,仿佛是要把他那一向挺直的后背给压弯了,给压垮了。
一瞬间变得好静。
静到外面的雨声都出奇的大,静到能听到那挂钟来回的摆动,静到她好像听到了他的呼吸。
萧凌看着余青,她说不出自己想要个什幺样的答案,是避而不谈的,是大声否认的,还是——
余青把她打断了:“不算,”他的拳头攥着,像是用了很大的力气,带动着他的身体都在微微的发抖。他擡起头,紧盯着萧凌:“我说的不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