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五晨浴罢,支起绿镜梳妆。
王宠斜倚隐囊观赏。眼前一幕,似曾相识。
许多年前,在河阳靖西郡王宅,王家男郎女郎闲来无事,时常相约早起,到司马京所居的琼楼看她梳妆。
王宠至今犹记得许多美好的细节:
日出东南隅,照亮一整面藤纸墙。映着这曜白的背景,先皇后的整个侧影,除却三尺乌纨青丝,都柔化了、澹化了,一举一动,都牵着浩荡天风,带着缥缈仙乐。
菡萏鲤鱼纹的金盆里,纤纤濯素手。
尾指划过玉合中燕脂,指间一抹红。
……
阿五忽然转首,惊散了王宠的高唐迷想。
当代女子崇尚秾妆,阿五也像所有的同龄少女,厚粉深红地涂抹。时世之风使然,王宠也无可如何。
他拿起一枚螺黛,“我替你画眉。”
阿五欣然仰面,任他勾勒。
眉色淡远,如滃云烟,是先皇后常画的远山眉。惟与唇色不搭。
柳青衣用棉纸为她抿去许多唇朱,又解散她的高鬟,挽了一个棰髻,不饰珠玉。
小婢捧来衣裙:湖蓝窄袖丝衫,月白罗裙。
阿五换上,与王宠共进朝食。
留守伊洛别业的小僮庞海客送来一些书信,并禀告:“今早南园中,一只灰兔急走时不慎,竟触株而亡。”
王宠逡他一眼,“好巧啊。”
海客窘道:“我回去就埋了它。”
阿五道:“熏兔好吃的,你把它熏了吧,给我留一条兔腿。”
说罢,还将己案上一盘青蔬放到王宠案上,又命女飨进金橘蜜水。
王宠佯忙于拆信,倒有意外的惊喜,“嵩山的母老虎,新生了三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