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润九年春
又是一年上元节,华灯初上。
每逢上元节便会于东城举办上元灯会,京都各府的公子佳人都会趁此佳节,出门相会喜遇良缘。
然而,今夜,各家姑娘们皆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灯谜无心猜,庙会无心逛,全因那位神秘公子出现于陶然居。
陶然居,位于东城主街尾段城门附近,是近三年来颇有名气的茶楼,它的名气不在于出品有多美味,而是每隔一段时日,便有一位神秘的翩翩贵公子出现于此而得盛名。
也不知是谁家儿郎,生得是丰神俊逸,芝兰玉树,举手投足间自有一派儒雅矜贵,唇角总带着一抹浅浅的笑意,得体而疏离,只可遥遥望之。
他每回出现于陶然居都会把二楼雅座包下,坐于阳台处独酌,也不知是赏景还是在等何人。
今夜,神秘公子又现身于陶然居,坐于二楼品茶赏景,身着素净白衣以银纹点缀,一头青丝以银冠束之,温润儒雅,翩翩公子,引得佳人纷纷流连于陶然居附近,装作不经意地擡首偷看,若是有幸与其四目相会,一脸羞红心醉神驰,如同被勾去魂魄,良久不能回神。
“公子,今夜是上元灯会,人多事杂,还是尽早回府的好。”一旁的小侍身着素灰衣衫,也是长得清秀干净,此时他正一脸担忧。
“第三年了,也该回来了。”贵公子看着楼下人来人往,寻寻觅觅皆不见心中那人,擡首望天甚是惆怅,她,何时才会归来。
突然大街上一阵骚动,路人大喊着:“快跑!快跑!”,一辆马车竟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驰聘,马儿似乎是受了惊讶横冲直撞,可马车上竟无马夫子。
贵公子的身边忽然窜出几名素服男子,皆身强力壮,手持长剑,以防备姿态守在他的前后左右四个方位。
“福寿。”贵公子眉头轻蹙,唇角笑意仍在,眸底寒光渐显,“莫要伤了百姓。”
“是。”被唤作福寿的灰衣男子一脚踏上栏杆飞身而下,落于马车顶几部回旋落在马背上,拉住缰绳挥手示意大喊:“快躲开!”
骏马一声嘶鸣撕裂长空,马蹄高擡仰天状,似要把骑在背上之人翻落。路人纷纷尖叫四处闪躲,却在此时人群中忽然冲出一小姑娘,几步踉跄跌倒于马前,眼看高扬的马蹄即将落下,姑娘吓得瞪目傻愣,花容失色。
“容儿!”与此同时,人群中传来一声惊呼,一个娇丽的姑娘想要冲破人群,被身边的众人拉住,“姑娘危险!”。
正值千钧一发之际,一个青碧身影忽然闪出,在马蹄落下之际把地上的姑娘一把捞起,飞身旋落在一旁安全之处,放开她把她挡在身后。
此青衣人,轻功飘逸潇洒,身形清瘦挺拔,头戴笠帽轻纱有意隐藏身份,坐于陶然居二楼的容曦笑意顿失,转头凝目细细打量这位头戴笠帽的青衣人。
“吁~”几番人马缠斗,福寿终于征服烈马,“姑娘,可有受伤?”一边拍拍马背安抚,一边居高临下地询问受惊的姑娘和青衣人。
“姑娘,没事了。”危险已平,青衣人回身安抚抓着他衣袖的小姑娘,只是其声寒若如冰,不由给人一股疏离感,倒像是在有意无意地提醒姑娘松手。
小姑娘还没反应过来,骑在马背上的福寿倒是浑身一个激灵,此人,难不成是!
翻身下马回头看向茶楼阳台处,见主人容曦早已负手而立,星目微眯直勾勾地盯住青衣人打量。
而就在此时,青衣人也似乎感受到了对方毫不掩饰的更甚之可谓是炙热的目光,侧首回望。
四目相对。
瞬间,一切都静止了,只剩两人。
“谢…”劫后余生的小姑娘此时才缓过来,立刻松开青衣人的衣袖,后退一步颤颤地擡头想谢过救命恩人,这一擡头不由愣住。
此人如同水墨画中的美男子,清幽而灵透,不染凡尘。
斗笠轻纱之下,刀削般富有棱角的下颚,既有男子气概又不显得粗狂,五官精致得仿若天作,一双狭长而尾扬的凤眸,睫毛如蝉翼为其淡漠的眸光蒙上一层𬘡缊,轻薄红润的双唇,精致如女子的五官落在男子气概的轮廓上,似雌亦似雄,身姿纤长挺拔步伐飘逸潇洒,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拒人于千里之感,却教人越看越挪不开眼。
“谢。。。谢过公子救命之恩。”小姑娘怯怯地道谢。
“容儿~你没事吧。”一个娇丽的姑娘跑到小姑娘身边,拉住她的手臂,上上下下地打量好几回,眉头紧蹙满眼担忧。
“二姐姐,我没事,多得这位公子相救。”倒是小姑娘不着痕迹地收回手臂,毕恭毕敬地答道。
“多谢这位公子救了我家五妹妹。”娇丽姑娘顺着小姑娘的眼神看向青衣公子,正好撞上公子回首的目光,清冷疏远,让人不寒而栗。“不知公子是哪个府上的贵人,改日必让家父登门道谢。”
“举手之劳,何足挂齿。”眼前两位姑娘一个娇丽一个可人,气质虽不凡,但却少了些京都世族大家闺秀惯有的清高矜持,看着也颇为面生,不过是两三年时日,风气竟起翻天覆地之变化,他可记得以前未出阁的女子出门皆佩帷帽,举止大都文静矜持,绝不会如此明目张胆地盯男子看抓男子衣衫不撒手,更别说这满大街一个个涂脂抹粉举止胜似姑娘的公子哥。
“督…”福寿向前一步,心里是又紧张又兴奋,脱口而出。
“大人。”青衣公子扬手打断他,“佳节之日庙会之中,马车无人驱赶却在大街上纵弛,大人此时不该先查查马车吗?”凑近福寿身侧轻声说道,“莫跟上。”
真的是督主!那清冷的命令式语气。
“就此别过。”青衣公子对众人抱拳告别,便转身离去,没入人群中不一会便无影无踪。
“啊~~!!”
“快看!马车里!”
马车上忽而跌落一颗人头,咕噜咕噜地滚到一公子哥的脚旁,公子哥尖叫一声当即晕过去,被他身后的壮伟男子接住才不至于摔倒在地。
福寿心里一惊,再看向茶楼阳台,雅座上已无主人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