喉间不断涌上的腥甜让破晓意识到自己现在很糟糕。
她不惧怕死亡。
但现在。
她怕了。
周洄身披黑色狐皮斗篷,站在檐下,平静地看着几步外扶着膝艰难行走的破晓。
风雪夜,雪下的正大。鹅毛大雪被风吹的纷纷扬扬四处飘散。寒气席卷了她周身,破晓只觉冷极了,迫切地想要离开此地。她挣扎着俯身向前,可没走几步,口中的腥甜瞬间涌出口,滴落在被皑皑白雪覆盖的青石板上。如绽放在寒风中的红梅,悄然晕染,绽放。
【唔……】她遏制住想要再次吐血的冲动,倒在了雪地上。不远处的男人不紧不慢地上前,雪踩的窸窣作响,合着腰间垂下的步摇声自是相得益彰。他的步子迈的稳健,带着上位人的从容来到她的面前。
身后的黑衣人替他撑着伞,他双手拢在狐皮制成的暖团,垂着眼看着她。
【“……”】
她的嘴角微微上扬,带着嘲讽和轻蔑,微声道:【“何……必……呢?”】
他没有回答,只是看着她。
她偏过头,看着正下着雪的夜空,嘴角又涌出一丝血。乌黑的血沿着嘴角流出,顺着脖颈的曲线淌了地。
她嗤嗤地笑,胸腔剧烈起伏,血如泉一样不断涌出,将那一块地的雪染的暗红发紫。
他伸出手接过伞,随后用身躯挡住吹向她的寒风,用伞挡着扑面而来的大雪。
她嘴角的勾起弧度更大了,眼中的恨意和蔑视浓烈到要焚烧周遭的一切。
这样的面庞,这样的表情,他从未在她脸上见过。
骨节分明的纤长手指抚伤她的脸庞,她挣扎着偏过头,可这药又是何其的猛烈,现下,她已动弹不得,只能任其抚上。
微凉的指腹在她的脸庞剐蹭,即便是这般微凉,可在她的感觉中,这样的温度又是那幺的温暖。
他的瞳仁中满是她。
她的瞳仁中满是厌恨。
他不在乎,敛袖将垂落在她鬓间的雪扫下,动作温柔,丝毫不在意她眼中迸射出的厌恨。他细细地搜着她鬓间,一面自顾自地低声说着那些陈年往事。
“还记得这把伞吗?”他说着,手摸索着道:“你送我的第一件礼物。”
那是她当年奉命南下入江南调查私盐一案时,路过一家雨具店,见伞匠手艺不错便在小镇逗留了几日等着这伞做好。起初也只是想着拿过来自己用,可没想到被他瞧见了,欣喜以为是给他的。她没法子,只能顺水推舟赠予了对方。
可今日没想到对方居然对当年的事记得这幺清楚。
他手在割满刀痕的斑驳伞柄上缓缓合紧。眼中那点刚刚燃起的热情骤然冷却,光彩被夺取,晦暗阴沉的情绪密布周身。
周洄放弃了。
“破晓……”他缓缓从胸腔内吐出一口浊气,随后向隐匿在暗处的暗卫冷声道:
“追查那个人,不留活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