悔*赵彦

宿醉的感觉并不好受,再加上被人吵醒,就算是性子一向温和的赵彦,心里也难免多了点烦躁。他从床上坐起来,让那敲门的小厮进来。

小厮低垂着头走进来,小心翼翼的道,“世子爷,楼外有个说是您府里的姑娘找您。”

府里的姑娘?赵彦几乎是一下就想起了杜芸身边的那丫鬟,他揉了揉眉心,道,“让她进来。”

“诺。”小厮应声出去了,不一会,含烟便走进来了。

她行了礼,“见过世子爷。”

“起来吧,”赵彦皱着眉,但想着这毕竟是杜芸身边的大丫鬟,倒也耐下了性子,“找我有什幺事,你家主子呢?”

“回世子爷的话,”含烟说起话来不急不躁,“我家小姐正在府里整理行囊,便派来了奴婢来醉香楼瞧瞧世子爷醒没有。”

“整理行囊?”赵彦呆了一呆,“她为何要整理?”

含烟闻言倒是轻笑了声,“世子爷就别再说笑了,这不是世子爷提出的要求吗,我家小姐自然要办到了。”

赵彦蹙眉,目光不善的看着含烟,“杜芸就是这样教她大丫鬟说话的?我什幺时候——”话还没说完,他就想起了昨夜的荒唐事,他语调一转,低了下来,“她拿到了?”

含烟点头。

赵彦抿唇,半晌后从床上下来,轻叹一声,“罢了,我回府一趟。”

听见这话,含烟张了张嘴,好像想说些什幺,但最后却什幺也没说出来。

赵彦回了府,原本是想着慢慢悠悠的去瞧瞧她是不是真的在整理东西,可不知怎的,一想到也许她已经整理好了一切,这步伐就变得不受控制起来。小厮在身后惊慌的叫着让他慢些,可他停不下来,直到站在了卧房的门前。

门开了,他看到了杜芸。杜芸穿着一身淡紫色的衣裙站在门口,然后上前冲他行礼,“世子爷。”

赵彦忍不住往前走了一步,可也只是一步。

杜芸擡起头看他,“世子爷今日不用上朝幺?”

赵彦想起以往他留宿醉香楼的时候,最开始杜芸还会在休沐日时派人来找他,可到后来,便没有了。

他心里一时说不清是个什幺滋味,干着嗓子开口,   “今日休沐。”

“今日休沐幺,倒是妾身忘了。”杜芸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她笑了笑,“是妾身的不对,那需要为世子爷备车幺?”

赵彦愣住,一时有些茫然,“备……什幺车?”

“去醉香楼呀。”杜芸抿着嘴笑,“不过妾身还得劳烦世子爷一下。”

赵彦愣愣的看着她脸上的笑意,他想从中看出点言不由衷,可惜的是,他只看到了那抹笑意。他抿了下唇,道,“你说。”

于是他便看着杜芸转身走回了屋内,然后拿着那封昨夜荒唐时的产物走到了他面前,嘴里说着让他想直接拂袖而去的话,   “世子爷这封休书的字迹糟糕,言语也不清楚,想来宗祀那边是不会认的。所以还得麻烦世子爷再写一份。”

赵彦直直的盯着那纸上的字迹才不过一会儿,杜芸便主动将休书递给他。赵彦深呼吸,然后接过,想也不想的就将其揉成了一团,这动作将他自己也下了一跳,随后他便强作镇定的道,   “我会重新写一份给你。”

这一份宗祀那边的确不会认,有那幺一瞬间他想直接撕毁这休书,留下她。可是,他最终还是决定放弃她。

然后他便看见杜芸笑了,这一下,他看出了里面的嘲讽,他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她在嘲讽什幺,可毫无疑问,心口的那点刺痛,越发的明显。他的手攥紧了那纸团,废了好大的劲才克制住自己想拉住她的欲望。

他告诉自己,不可以心软,不可以后悔,后悔就是扼杀了当初迈出第一步的自己。于是,他冷静下来了,只是心口,却仍是痛。

往大门口走路过小花园时,赵彦听见了几个丫鬟的谈话声。话里的内容让他自己也迷茫。原来在这些下人眼中,他早就已经不喜欢杜芸了幺?可他摸摸胸口,刚才刺痛的感觉还在,这让他更加迷惑,喜欢这东西,真的是可以控制的吗?

听着她们的谈话内容越发的越矩,他便招手让身后的小厮处理这几人,然后远远地瞧着杜芸的背影。离得远,他有些听不清杜芸在和她那丫鬟说什幺,只是看起来那丫鬟似乎是惹她生气了。他目光沉沉的看了会那丫鬟,丫鬟便扭头看了一眼,一下对上他的视线,立马便噤了声。

他抿抿唇,收回了视线。

赵彦花了两天重新写了一封请离书。写的时候他待在书房,没有喝酒,旁边没有衣着暴露的女人,没有任何能影响他的东西。明明应该很容易就写出来,可他拿着笔,笔尖触到纸面,晕出了一大块墨迹,却也没有一个字。

他知道自己是想要她留下的,可是不行。他就是因为心狠才能成为继承这位子的人,所以此刻,他也绝不允许自己心软。

杜芸是在一个大雪天和含烟走的。明明走的悄无声息,可赵彦那时心头莫名一慌,行动快于大脑的直接也出了书房,然后就瞧见她穿着浅蓝色的长裙,身上披着大貂往府外走去。有那幺一瞬间,他想开口叫住她,可他没有。

他只是站在那看着她的背影越来越远,大雪落下,将她的脚印掩下,就好像是,她从未来过一样。

杜芸走后,他开始把一切都摆上了台面——早就下给皇上的慢性毒药,通过醉香楼得到的情报,还有暗藏的私兵。

隆冬,京城乱了。

先是皇上在上朝时吐血,退朝后世子府世子赵彦被传唤,引众位大臣热议。第二日,皇上缺席朝会,太后垂帘听政,退朝后太子和赵彦被传唤。第三日,太后垂帘听政,正常退朝。第四日,皇上现身朝会,面色青白,毫无血色。

开年春初,皇上驾崩。朝中分为两派,一为太子党,二为世子党,其中,杜家为太子党。半月后,太子被发现在府中暗藏女奴,并对其凌辱虐打,朝中只余一派。

四月底,世子爷赵彦登基,引部分民众不满。这时,民间突然有了世子爷其实是先皇私生子的传言,只是幼时寄养在世子府,赵彦得民心,改年号“鸿蒙”。

赵彦又一次看见杜芸是在庙里。他远远地就看见杜芸头上戴着帽子,穿着海青站在佛前垂着头。说来奇怪,这庙里那幺多和尚尼姑,可他偏偏就是一眼就看见了她,认出了她。

他当时站在那看了许久,直到庙里的住持来找他,他才回过神。临走前他又回头看了她一眼,这一眼,他对上了杜芸的视线。他愣住了。

杜芸眼里的冷淡让他终于想起是自己打压了杜氏一家,甚至由于杜老爷子太过固执,还处死了一些人。是了,这就是为何他执意要和杜芸和离的原因——杜老爷子,一直到是一个坚定不移的太子党。可笑最开始他还以为他能够通过杜芸得到杜家的支持。

他从一开始就一直朝着那个位置而努力,如今如愿所偿,他从不后悔,赵彦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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