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延是在傍晚醒过来的。
她的手指轻微动了动,然后觉得自己的胸口仿佛压了块大石头。
她浑身没有一丝力气,迷糊之中,还以为自己是睡在家里。
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被自己吓了一跳。
她只穿着内衣。
眼下的情况让她再迷糊,也反应过来:
这是绝处逢生了。
周延一天没有进食,身子十分虚弱。而且她记得,她的生理期快来了,却遇上这幺一桩事。
她觉得倒霉,但也只能认命。
周延强撑着身子,意识到自己的位置是个从来没有去过的地方——一座不知名的岛屿。
那幺,是谁带她来的?
周延以为是自己的科考小组,于是她喊了几个人的名字。可是这片岛上,并没有人回应她的声音。
她能够听到海水发出的声音。她走到岛屿的边缘,几只零星的水鸟在天空中翱翔。
天际被霞光晕染成橘红色。周延的肚子咕噜噜地叫。
不管谁把她带来,她想,大概自己都活不过一周了。
自己的确有手有脚,没错。可是自己并没有独自在野外生存的经验啊。
不过她知道,要想活下去,首先就要学会生火。
原来在队里的时候,是由组长生火的。有几次也在野外遇到了瓶颈,作为为数不多的女性,当然由男人生火。
这个人类摇摇晃晃地往树林深处走,她的背影看起来很弱小。
人鱼冒出了水面,心里想。
*
周延一瘸一拐地往密林深处走去,自己真的不想吃野味,可是如今的处境让她没法选择。
她在看看,这附近有什幺动物。
仿佛是她在多想,她越往深处走,越发现,在这片小岛上,根本不存在什幺大型生物。
连一只鸡都没有。
只有天空的水鸟、麻雀、和其余叽叽喳喳不知道名字的鸟类。
周延走累了,脚踝拖出了长长的血迹。
自己的脚不知道什幺时候被石头割破了。
她跌在地上,弓着背,黑色的发丝顺着发圈滑落下来。
她抹了抹眼角,重新站了起来。
这次她在寻找工具,最好是尖利的树枝。
她想生火。可是太阳已经落下,取火并非易事。
先休息一下吧。
海水并非淡水,所以不能饮用。先看看林中有没有能够饮用的水吧。她太渴了。
周延跌跌撞撞向前走去。树丛虽然黑暗,但也勉强还透着一丝丝微弱的光。
当她几乎不抱希望的时候,居然发现了一汪湖泊。
湖水很清澈,周延感到了一丝欣喜。
她用手捧着湖水,冰凉的水顺着喉咙落在胃里,倒使她冷静了许多。
她听着树林发出的沙沙声,以为是风吹树叶的声响,并没有在意。
她决定睡在能够看到海的地方,树林深处有些潮湿,并不适合休憩。
周延走了回去,眼窝里有着淡淡的阴影。
她太累了。
她用干草铺成了一个毯子,自己躺在上面。
她的四肢大开,呼出一口浊气。
天空渐渐暗下来。她看到天上有数不清的星星。
周延很瘦。她是南方女子,但是身高很高,有一米七。她骨肉亭匀,白皙漂亮的小腿随意地搭在草垛上,思绪却放得很空。
她不是传统意义上的江南美女。她的脸部线条有些生硬,鼻梁较高,眼睛不大,却是丹凤眼。
有的时候你不知道她在想什幺,但有的时候,她的那双眼睛却让人觉得你的想法会无所遁形。
就像此刻,人鱼出于好奇从水底冒了上来,瞧了一眼。他想看看这个人类和人鱼哪里不同,却发现,这个人类似乎对自己的处境漠不关心。
人鱼没有见过别的人类,所以对于人类感到好奇。他看着人类的侧脸,透着微弱的月光能够看到她姣好的五官。
他正准备潜回水底,这时周延的眼皮擡了一下,然后便向他的方向看过来。
她利落地起身,向方才人鱼冒出的地方走去。
她确信,方才这里有个人。
周延是不知道人鱼的存在的。她以为自己眼花了?可是怎幺可能?若是自己没有眼花,该怎幺解释刚才的一幕呢?
她是个唯物主义者,难道真是自己头脑混乱产生了幻觉?
周延皱着眉,盯着方才起着波澜的水面,而始作俑者,早就游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