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与夜交替而过,两日后的申时,整片皇城渐渐被霞光染红,红墙金瓦都笼上了昏黄的光景。
景阳宫殿房里烘着炭盆,红罗炭烧得暖暖烘烘。知画靠在圈椅上阖眼轻歇,思绪繁杂,案几上静静摆放着一封信件,小燕子离开时留下的话尤绕耳畔。
———我以后都不会再回来了,可以帮我把这封信交给永琪吗?
当时她眼神郑重,透着捉摸不透的情绪。
秋风渐起,窗外如火的云层卷起递进翻涌,知画在桌前坐了良久,久到烛火都渐渐暗了下去。
最后,她轻轻叹了口气,还是拾起那张她看不懂的书信,就着微弱的烛火烧了。
待纸化为灰烬,她燥闷的心仍是无法平静。那一条条画线像是刻进了她的脑子,时刻提醒着她,这是独属于他们之间的密语,是永琪也无法磨灭的过往。
雨渐渐落下,颇有瓢泼之势,整个天地被照得银银亮亮。
申时三刻,还珠格格出逃的消息不胫而走,在整个皇城里炸开了锅。
永琪刚下朝,便得了消息,他凝着脸思索小燕子这样做的原因,许久也没有答案,他骑上马匹,想到她常躲的几个地方,准备出宫。
可赶巧似的,随后景阳宫也来人传报,永琪听完过后,浑身一震,立马调转缰绳,毫无犹豫。
遥远处的一声闷雷传来,轰轰鸣声响彻苍穹,闪电乍然一现,清晰地照在女子立于的树梢上。
小燕子站在上头,定定地望了好一会,有几分伤感,又有些释然。永琪若真想找她,她根本躲不掉,只可惜他的心早已经不在她身上了。
凉风凛冽,密雨飘来,她慢慢擡头,脸庞上,已分不清是泪是雨。
犹记当年,鲜衣怒马,他们二人策马作伴,赏尽繁华。
现如今,他寻到了心中挚爱,义无反顾地纵马奔赴,而她,也会朝着另一个方向,找寻新的追求。
***
待永琪赶到时,景阳宫已经乱成一片,丫鬟们添着掌灯,小心将梳洗用的铜盆、净帕、端进卧房。
他呆立在外头,一股恐慌从天灵盖窜到尾椎骨,像是掉进了没底的深谭中,全身发麻。直到屋里头熟悉的嗓音传出,方才如梦初醒,僵冷着身躯一步步走进去。
知画没想到永琪回的那幺快,他衣衫凌乱,浑身都被雨水浸湿,是从未有过的狼狈。知画眼眶有些发热。
无法磨灭的过往又如何?最后与他相伴相知,白首终老的人是她。
她看着他,慢慢地张开手。
永琪也朝着她的方向走来,边走边将身上湿漉的外衣褪去,到她面前时,全身只剩下尚还温热的亵衣,而后他不由分说地将人一把揽过,知画也擡手抱住了他,两个人,两颗心紧紧贴在一起。
屋内静谧,烛火摇晃,帐中气息清浅。丫鬟们识相地退开,将屋里的空间留给两人。
知画小小一只卧于他的心口,她明明就在怀里,可就是后怕。
永琪垂眸抵着她的额,轻声与她说教:“以后不许这样吓我了,知不知道?”
知画眼中早已泪光蒙蒙,她仰仰头,羽睫上的一滴泪落下,溅在他的手上,烫的永琪心尖儿一颤。
他轻轻将那泪珠拭去,语气放软了些:“我不是凶你”
这话好似起了反作用一般,让他越拭越多,一串一串的泪珠子滚滚往下流。
永琪慌了。
“好好好,我错了,我错了好不好?”,他又是愧疚,又是心疼:“小祖宗,你以后天天吓我都行”
“我不是这个意思”,知画抹着眼泪摇摇头,见他越说越远了。
她捧起他的脸,因为哭得太狠,声音还有些哽咽:“我是想告诉你,不管你今后是高坐明堂还是闲游散官,是烽火败寇还是耕野小民,唔——”,
知画突然的一个哭嗝,把自己给惹羞了,她垂下眸,红着脸总结道:“反正你是荣是辱,我都要跟着你的”
永琪怔了怔,深黑的眸子盯着她许久说不出话。她眼睛红红,涕泗流涟,和平日的貌美端方一点也沾不上边儿,但永琪觉得,就算是这世间的万千烟火也抵不上她半分毫发。
他沉默了太久。
知画不满,她吸着鼻子,轻扯他的衣袖,重复道:“我会待你很好的”
永琪很低地应了一声,微颤的手指抚着她的面颊,唇也慢慢贴了上去,一点一点,舔吻去那一道道泪痕。
他到底懂不懂啊?知画微微挣扎,想向他问清楚,却被永琪抱得更紧,吻地更深。很快,她就被亲地软下来。
知画想,算了,以后再问吧,反正他们还有很长很长的时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