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足饭饱,宾客散场。
傅春煊和晏秋心的东西都还在剧组订的酒店里,还是回酒店。
杨成壁想让女儿回家住一晚,晏秋心觉得在酒店更自在,拒绝了母亲的好意。
李浩沅和两个人朝夕相处三个月,也混熟了,拎着礼物来和两个人道别,顺便再看看有没有什幺需要帮忙的。
傅春煊的行李箱已经收好了,屋子里干净的像是刚入住那天,一些洗漱用品明早还要用,才没有打包。
李浩沅帮不上什幺忙,打算去看看晏秋心,深夜进出女孩子房间影响不好,为了避嫌,把傅春煊也一起拉上了。
晏秋心的东西也已经收好了。
在这里生活了三个月,李浩沅东西买了一大堆,傅春煊和晏秋心的东西还是只有一个行李箱,少的仿佛没在这里生活过。
李浩沅感慨,某种意义上,傅春煊和晏秋心是一样的人。
无情又深情。
“行吧,我什幺忙也帮不上,大家都在江城,以后有什幺需要帮忙的直接打电话。”
李浩沅酷酷的撂下这幺一句话,放下礼物,就走了。
屋子里只剩下了晏秋心和傅春煊。
“晏秋心,你看过《金阁寺》吗?”
今晚一直沉默寡言的傅春煊,问了这幺一句话。
旁的人听了傅春煊的话,第一反应或许是矗立在日本京都市北区的临济宗相国寺派的鹿苑寺。
晏秋心几乎是下意识地反问了一句:“三岛由纪夫的那本书?”
“嗯。”
傅春煊垂下了眼,长身玉立倚在墙边。
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才继续开口说道:
“晏秋心,你也是我心里的金阁寺。”
晏秋心听了他的话,心里无比震动。
书里的金阁寺于主人公沟口是美的代名词,美到脱离现实,近乎于信仰。
可让晏秋心震动的,显然不是傅春煊此刻的告白,让她震动的是,傅春煊把他的阴暗面剖析给了自己。
少年沟口阴郁自卑,得知无法拥有金阁寺时,一把火烧毁了那个心里的信仰。
是一个关于毁灭的故事。
书里说:“人这东西,一旦钻在美里不出来,必然不知不觉撞进世间最黑暗的思路。”
傅春煊没把话说透,他知道晏秋心能听懂。
他不是来告白的,他是来道别的。
他渴望金钱、渴望权力。
晏秋心于他,是金钱和权利雕刻出来的人间富贵花,连他自己都分不清到底喜欢她什幺。
一遇上她,一切就失控了。
裁缝铺里、电视台的化妆间里、图书馆里、还有酒店房间里......
所有的抵死缠绵,见不得光,占有欲却还在疯长.....
所以,为了避免撞进世间最黑暗的思路里,为了避免最后毁灭她,这次他主动放手。
“晏秋心......往后我们桥归桥路归路......但这不代表我不喜欢你了......”
傅春煊说话时低垂着眼,停顿了几下,近乎哽咽。
毁灭是出于爱。
收回手也还是出于爱。
晏秋心啊,我一无所有,这是我能给你的仅有的纯粹的爱了。
少年人的清澈爱意,以及骄矜的自尊心。
干净到晏秋心几乎要热泪盈眶,他的放手何尝不是对自己的珍惜呢?
晏秋心感觉胸口里胀胀的,喉咙里堵着一团轻柔的羽毛似的,拦下来了她所有的真心话。
两情相悦,不该白首偕老吗?
她捧住傅春煊的清澈爱意和骄矜自尊,被他的道别架在了高台上,连俯身都是对他的亵渎。
跟他说真心话,说自己不在意他一无所有吗?
可他在意。
在意到不惜和自己告别。
晏秋心不忍高高在上的说不在意,生怕踩着他的自尊。
“好,往后我们桥归桥路归路,同窗情谊之外,再无其他。”
不都说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吗?
共枕眠后,怎幺就能一键清零呢?
晏秋心的胸口沉甸甸的,她知道自己要彻底失去傅春煊了,她连开口挽留的资格都不配有。
“嗯。”
傅春煊依旧低垂着眼,不敢擡头去看晏秋心,转身要离开房间。
晏秋心目送他离开,心里漫卷出来不舍。
傅春煊对她不算好,但也不算坏不是吗?
自己也喜欢他不是吗?
他靠近自己的时候,心底也是开心的不是吗?
晏秋心忽然从床边弹了起来,离弦的箭一样冲出去,追上傅春煊,按着他的手,把他拉开的门又关上了。
堵在门口,正对着他,目光仔细描摹过他的精致眉眼,心里沉甸甸的,也不耽误她唇边勾起一抹笑。
“傅春煊,想和我一刀两断,得听我的。”
傅春煊垂眼看着她,开口问道:“你想要什幺?”
“仰着头看你太累了,你过来,离我近点,我再跟你说。”
晏秋心嘴上说着累,却依旧擡着头,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傅春煊一瞬间就明白了她想干嘛。
这话是自己对她说过的,难为她记的一字不落。
彼时她为了拿到冠军找自己做交易,自己拒绝了她的钱,置换条件和她有了第一次肌肤相亲。
傅春煊发愣的时候,晏秋心已经缠在了他身上,抱住了他的腰。
“傅春煊,我们怎幺开始的就怎幺结束,有始有终,不过分吧。”
分手炮。
这三个字就在嘴边,晏秋心始终没勇气说出来。
都没在一起过,有什幺资格称分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