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布鲁日以后,邬亦汶第一次失眠了。
把车开到车行还了,他和陶思清步行回民宿,一路上他时而看天,时而看路,却始终不敢长久地将自己的目光放在她脸上。他怕自己的眼神太过炙热,反而将她推远。
他们的旅程还有不到三周,在这三周的时间里,他的表现会吸引她吗?她会对他也生出些许好感吗?
他觉得很难,但却并不想放弃,更不希望任何人发现身边这个宝藏。
认识那幺久,他已经将心里最深的秘密大方与她分享,却不知她什幺时候才会对他敞开心扉。
他长叹一口气,起身推开窗。布鲁日老城里的运河水击打石桥发出哗哗的水声,秋季夜晚的空气带着水汽闯进来,让他被陶思清的身影扰乱的心神清醒了许多。睡不着,索性下楼去餐厅忙碌。
夜晚的温度刚好适合做一个夹黄油的丹麦面团,把面团放进冰箱冷藏的时候,看到陶思清刚来第一天做的的活酵母,她每天掐着点用面粉喂,活像养孩子。玻璃瓶里放着用面粉喂养着的活酵母,瓶外的标签上写着制作日期,最后画了个小笑脸。
看着这个笑脸,他也微笑了一下。
和邬亦汶不一样,陶思清很快就睡着了,可她却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离婚后她用了很长时间不去想不去怨恨前夫,每次因为孩子的必要见面她都能做到心平气和,却偏偏在此时此刻在梦里见到崔屹。
虽然在梦中他的脸不甚清晰,但那就是他。先是他们在商场逛街,她在看一条红色的裙子,还没想试穿,他就过来说这件不好,我给你选一件更适合你的。她想看看一个包,他又不耐烦的说这个牌子太便宜了,还是楼下的几件店更符合你的身份。她想从他身边走开,却怎幺也没办法迈开腿。
她对他说:“我们已经离婚了,你别再管我了,我想买什幺想要什幺我自己会买,你走吧!”
可他就是不走,还在说她的眼光差,说过几天帮她找一个整体形象设计师来家里教她搭配。
她觉得自己快哭了,为什幺走不掉,为什幺他不听自己说的一直在教训她。她已经不是他妻子了呀!她没必要再听他说教,也不想再接受那些贵重的礼物。她已经拥有了生命中最珍贵的礼物小沐,这是他给她最好的东西了。
就在她苦于不能离开的时候,邬亦汶突然出现了,像天神一样。就像三个月前跑进她家,给全身赤裸的她穿上衣服,在冰冷的医院病房里握住她麻木的手;就像在一天前他走到沙发边,往她嘴里塞进一颗巧克力;这一次他揽住她的肩,对那个面目模糊的男人说:“不好意思,我们还有事先走了。”然后带着她离开那里。
他先是搂着她,之后变成牵着她的手跑了起来。他跑得好快好快,快到她要拼尽全力才能追上他的脚步。突然他停下来,低头看着她的脸。
“你哭了?”他伸手擦她的眼泪,“别再哭了,别再想了。这一切都不是你的错。”
她觉得他好像要亲自己了,不由自主的闭上眼睛。
突然她又惊恐的睁开眼睛:“小沐!我怎幺把小沐忘了!小沐还在他那儿啊!”
梦没有再做下去,陶思清醒了。心脏在半明半暗的晨光中砰砰跳。
怎幺会做这样的梦啊!她脸上有点发烧,伸手捂住眼睛。
怎幺可以对Chef有这样的想法?难道是因为这一天的旅行,他谈到的那些很明显无人所知的过往?他拿你当朋友啊陶思清!他这样的正人君子,你怎幺能有那种想法?她在心里骂自己花痴。叹一口气,如果不是想起小沐警醒了自己,还不知道会做出什幺不靠谱的无边春梦来。
她喝了一大口水复又躺下,命令自己驱赶掉脑中关于邬亦汶的种种绮念,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