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双a,阶级对立,大革命背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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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撑着双手,几近碎裂的双膝跪在所有alpha军人的泥靴踏湿了的石板上,费力地向前爬行。
时值初冬,但山地的针叶松上已经挂上薄霜;薄霜并遮不住墨绿的锋芒般的枝叶,就好像卖淫的omega支挂在身上的薄纱遮不住蜜色或者象牙色的肉体。地板上的水不脏,只是雪水;但素白坚贞的雪被踩在黑色军靴底下,沾了泥土、马粪、腐枝烂叶、血水、人体软组织、不知是断指还是眼球之后,再度融化在她掌心与地面的狭小缝隙时,便不再干净如初了。它们之间掺杂着粗砺的颗粒或者滑腻的有机物,散发着不太好闻的味道,即便隔着冰冷的空气也能隐约闻到腥味。
这里是临时搭建的审讯室,因此薄薄的木板碎石并挡不住冷空气的气势汹汹;两排伫立着的alpha军官显然已经适应这类极端天气,他们带着一种肃穆的神情注视着在地上缓慢爬行的反政府组织首脑。
通常,假若一个军人以这种姿态像犬兽一样在地上爬行,军官们大多会——哪怕上首坐着那位令人胆寒的督政官——也至少会从鼻孔里嗤笑几声,以便传达胜利者对落败者的鄙夷嘲讽。
而今天,尽管俯视着这个女性alpha像狗兽一样在地上拖着双膝爬行,却无一人敢于出声,他们立得笔挺,表情介乎士兵见了长官和罪犯见了法官之间。
坐在上首的是位年轻的督政官,他是最有权势的那位元老所属家族的长子,几乎从出生起便注定坐上这个位子,因此眼神里都透着久居上位的冷漠与轻慢。此类上流人物绝不屑于考虑街东那位在冬夜去世的孤寡老人究竟死于寒冷还是饥饿;他睁开墨色的眼睛,看到的只有不断扩张的领土边界;他伸出手也不是为保护淋雨的孩童,而是为遮蔽整个大陆版图。
可上流的家族一代一代传承着,谁都不会想看到愚民中窜出能灼伤雄鹰的火焰。那火焰来势汹汹,并且似乎在各地有充足的燃料;最初只是点点星火,几个月便成了燎原之势。
当一个组织威胁到政权时,执政者会不惜一切手段镇压;而当组织生命力太过顽强时,执政者便需擒住叛党的首脑,以求从内部温和演变这个年轻而过于理想主义的团体。
可在这位首脑这里,行不通。
督政官靠在石椅上,看着叛党首脑缓慢爬向——她昔日战友的断指。断指被这个非法组织的旗帜裹着,旗帜通体鲜红,因此即便浸透了血,也仿佛只是稍加深些颜色。
这是他第一次亲眼瞧见这位神出鬼没的人物。
她那头金发是过于卑贱的颜色。几乎整个格宾赛河东部的杂种都是这种头发——那里汇集着吸毒者、妓女、残疾人、贫民、被抛弃的omega以及无所事事居住在下水道的蟑螂一样的社会渣滓,这位将他政权动摇的女性alpha,就是从那里挣扎着爬出来的。
他眼睛里漠然,心底却并不平静,他竭尽全力使自己不去打寒战。这女人是个可怕角色,她在民众与年轻人中威望太高,因此政府绝不敢轻易杀死她以引起近乎百分百可能性的暴动;而在屡次暗杀中她都全身而退,甚至三次假死,“尸体”入了棺却再度出现在千里之外的据点;她也不肯接受招安,无论政府和保皇派提出多幺诱人的条件。
而现在,她跪在他脚底下。
他当然知道她跪的不是他,也不是政权,她只是被打碎了膝盖。当然,她在为死去的战友下跪哀悼也说不定。
暗色石板上拖出两行血迹,满厅寂静,只有她血肉摩擦地板、衣物摩擦衣物的声音。最后,她终于将那截断指和旗帜一同握在手心里。
她垂着头,没人能看清她的表情,也没人敢放松一丝警惕,谁都不知道这灼伤鹰鸷的火焰什幺时候再度燃起。
“马西斯永远荣耀。”
他忽然听到这幺一声,过于微弱和飘渺,几乎以为是幻听。
可是她擡起头来,那双眼睛直直看向他。
他的心猛然战栗,与此同时想到那截断指的主人——是个男性beta——临死前对他说:“你的对手是位坚贞正义的战士,她的心胸里并存勇士的热血与上帝的悲慈,因此你绝不可能战胜她,也不可能叫她低头。我与众多同样爱着她的亡灵,会化作她手中的利刃,直到她创造出理想国度的那一刻。”
那句话如同诅咒一般,即便日后他如何动刑也无法令她低下那高昂的头颅;即便他进行灭绝人道的试验,将她造了alpha基因与omega基因并存的怪胎。他沉溺于此,他看着她被一次次标记后沉溺在情欲里,理智与自尊悉数土崩瓦解,清醒后再度陷入理性的崩溃。一点一点折断她的傲骨,摧毁她的自尊,践踏她的底线,他像恶劣的孩童一样乐此不疲。
包括她斩下他头颅的那一刻。
民众看到了,他们拥护的首脑斩下专政者的头颅,围拥在断头台边潮水一般的群众挥舞潮水一般的赤旗、发出潮水般的呐喊:“马西斯永远荣耀!”
首领手里握着仍在滴血的刀,她拎起专政者的头,将它抛向群众。
她是,上帝与战士的结合体,她象征光辉与正义。
因此没人能看到她后颈斑驳的、还未结痂的齿痕,以及咽进喉咙的泪水。
因为火焰是不会流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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