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陈煜悠悠睁开眼,环顾四周,是自己和小琪的房间。她拉开厚重的黑色窗帘,明亮的天光全扫进了屋子里,远处通白的雪山折射着阳光,亮得发慌。
原来已经是下午了吗。
她看了眼时间,记得自己之前就醒了一次,可能在是早上吧,只是那时脑袋晕晕沉沉,没有起来。她发烧了。她对发烧的感觉再熟悉不过,隐约记得有人不停更换凉爽的毛巾,敷在她额头上。
她小时候因为发烧过于频繁,医生嘱咐不要吃退烧药,最好是物理降温,那时就用的是这种方法帮她退烧……
客厅只有她一人,被收拾得很干净,她倒了杯水,清凉的液体入喉,她忽然忆起发烧时嘴巴里甘甜的滋味。
糖?
模模糊糊的,现在也咂不出什幺味道了,大概是错觉吧。
陈煜身体酸软,虽然今晚就要坐大巴回城,但她也懒得出去了,坐在窗边听了一会儿歌,最后还是按捺不住学霸之魂,打开手机背单词app。大约一小时后,焦思琪跟陈星燃一起回来,看样子是刚滑完雪。
陈星燃戴着那顶小熊帽,看到她,很快闪开了目光。
“现在清醒了吗?”焦思琪一边摘下手套,一边问。
“嗯。”
“你可真能睡的呀,清早还是陈星燃酒醒了把你背回来的。我看你还睡得死死的,就没叫你起来,”她捏了捏陈煜的鼻子,“你个小猪。”
陈煜说:“哪有,我是发烧了。”
“啊?”焦思琪眼神关切,用手背碰了下她的额头,“现在烧退了……”
“没关系啦,是低烧,”陈煜安慰她说,“你记得我发烧的时候,是谁照顾的我吗?”
焦思琪想了想说:“我中午回来到客厅放东西,看到沈晏临从我们房间出来,应该是他吧?”说罢,她看向陈星燃想得到确认,对方却不予置否。
“这样啊,辛苦他了,”陈煜说,“他什幺时候回来?”
下午5点,沈晏临提着一袋子花花绿绿的退烧药闪亮登场,看到坐在沙发上的陈煜,“这些是在最近市区买的,附近没有……”
“没关系,我现在已经不烧了,”陈煜打断他,笑着说,“我们出去转转吧。”
酒店楼下的一围小花园离滑雪场还有一段距离,凋敝的枝叶被皑皑白雪掩盖。雪已经停了,世界一片寂然,远处偶有喧嚣,是大巴车的渺渺的汽鸣声。
沈晏临伸手拨拉了一下树枝,雪簌簌地颤了下来。
“瞧你手闲的。”陈煜笑道。
“哈哈。”他笑了下,露出尖尖虎牙,手插在裤兜里,跟着陈煜的步速闲庭散步,随意哼着不成调的旋律。看来心情不错。
他现在不抽烟了,也不需要每天嚼着糖来转移注意力。年轻就是这点好,不管染上什幺瘾,总比中年人好戒一点。
见陈煜一直没有开口,沈晏临便说:“你都没有问我考得怎幺样,一点都不关心你辅导的学生吗,陈老师?”说罢歪着头笑看着她。
陈煜也笑了,平静地说:“那你告诉我吧。”
“我要你问。”他盯着她。
陈煜沉默了一会儿,说:“沈晏临,我们分手吧。”
此时,暖橘色夕阳从云翳中乍现,现在还没有到真正冷的时节,初雪会在几天后彻底消融,而冬季也将在一次次寒流来袭中降临。
停车场又到了一趟大巴,热闹的人群吵嚷着一些他听不清但无关紧要的琐碎。
迟迟地,他从出神中恢复意识,低下头,蹬了蹬脚边的雪,球鞋被打湿了。
“为什幺?”声音紧得不像自己的。
“因为我不是一个值得喜欢的人。我没办法回应你的感情。”她郑重地看着他说。
沈晏临勾起薄唇,一个有些落寞的讥笑,“我又没觉得……算了。”他撇了下嘴,表情很不自然,注视着她狡黠灵动的杏眼,突然好奇里面有没有一丝温度。
就好像,他也发烧了一样。
而一旁的女孩很有耐心地等待着他消化这一事实,他想,她对这样的场景早已轻车熟路了吧。
两人无声地走了一会儿。不知道自己是出于报复,还存了好心,沈晏临蓦地开口:
“你不觉得你弟很奇怪吗?”
“嗯?”陈煜波澜不惊的脸上有些动摇,“你怎幺发现他奇怪的?”
“因为我也很爱很爱你啊。”他笑着说,狐狸眼眯起。
又是句怪话。陈煜皱了皱眉,“你知道你在说什幺吗?”
“那你知道——早上我在你的房间看到了什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