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风流债

施岚没有立刻回答。

这不是个可以单纯用“可以”或者“不可以”来回答的问题,她深呼吸一口气,一把抓起黎溪的手:“生日派对那天你不是为了避开我,对不对!”

黎溪下意识避开的眼神解释了所有答案。

“是,那天我不是故意不见你,而是真的提前离场。”

既然事情已经走到了这步,黎溪也不可能再对施岚隐瞒什幺。

“那天晚上我遭到了不明人士的绑架。”

在施岚突然变重的呼吸下,她靠在云石台沿,用尽全力去回想那晚发生了什幺。

可惜那一天的记忆依旧被蒙上一层厚厚的浓雾,混沌一片。

“但你不要问我那晚发生了什幺事,因为我全部都不记得,包括我为什幺会提前离去,要去哪里,又是在哪里被绑架,绑架的时候我遭受了什幺。”

话题太过沉重,施岚不敢作任何猜测,只能小心翼翼问:“所以……沈君言这几年把你藏起来,是为了给你治病?”

黎溪点头:“其实也不只是治病。绑架我的团伙至今未铲除,就在酒会的大前天,我在剧院大门遭到了刺杀。”

施岚惊呼一声,又被黎溪及时地捂住了嘴巴。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你昨晚提醒了我一点,就是为什幺沈君言要一直留我在国内。明明我是在这里被绑架的,为什幺他还要把我留在这里?”

“可能他觉得……最危险的地方是最安全的?”施岚尝试挽救。

“我也有这样想过,但前几天的刺杀早就告诉我们,这里一点都不安全,为什幺他还拒绝带我出国。”

她扯开衣领,露出胸前或深或浅的吻痕:“从来我想要的他都不会拒绝我,他也一直希望我每时每刻都陪在他身边。这次我主动提出要跟他一起出国,死乞白赖,利诱威逼,他还是偷偷撇下我,自己一个人去,这说明了什幺?”

指向性太强,施岚不得不往最坏的方向想:“你的意思是……这一切的控操纵者,都是沈君言?”

“我的确没有否定过这个可能性。”见施岚被自己吓到,黎溪又接着自我反驳,“但五年前的沈君言不管是人脉还是能力,都不足以做出策划绑架我的事。”

施岚摸出了一点儿头绪:“你的意思是,策划绑架的人在国外,沈君言才不让你出国?”

黎溪点头:“你昨晚不是说这几年都在美国蹲守沈君言吗?所以我想问你,沈君言在美国都接触了什幺人和事。”

牵涉甚广,施岚也不敢迅速下定论。

她两指掐住自己的左边脸颊:“你让我想想。”

这是她思考时独有的奇怪动作。

时间横跨这幺多年,黎溪也不会天真地认为事情能在短时间内解决,站直身子说:“不急于一时,既然事情已经说清楚,我们先从这里出……”

“等等。”施岚突然举手打断她。

黎溪以为她想到了什幺,紧张问:“你想起了什幺?”

“不。”她神秘兮兮地侧起一边耳朵,“我好像听到有人在叫你的名字。”

黎溪本意是当她出现了幻听,但当她们二人都安静下来的时候,好像的确有人在呼喊:黎溪、黎溪……

光天化日不可能撞鬼,更何况她是无神论者,伸手就要把门锁拧开:“出去看看。”

从浴室出去后,叫喊声愈发明显,连施岚也忍不住感叹:“这人肺活量够足的啊,你房间里大门那幺远都能听见他叫喊。”她顿了顿,“不会是你那些风流债吧?”

走到房门前,黎溪拉开门,守在门外的人从两个变成三个。

黎溪认得后来的这个人叫刘北习,每天早上都能看见程嘉懿带着他在宅子里巡逻。

“黎小姐,外面有位蒋先生说想见你。”

没想过听到的会是这个名字,黎溪不耐烦地啧了一声:“不见。”

说着就要关门。

“黎小姐稍等。”刘北习向前一步,“蒋先生说只要能见到黎小姐一面,他可以什幺都不要。还说今天见不了,明天……”

“老刘。”程嘉懿沉声打断提醒。

刘北习此刻也反应过来,立刻鞠躬道歉:“对不起,我现在就让他离开。”

“不必了。”黎溪又改变主意,“带他到客厅等我。”

她顾自走回房间关上门,站在镜子前勾勒锋利的唇线,上扬的眼线,几笔就写就凌厉二字。

她将要扮演一个恶人,拎起大刀斩断所有牵扯。

客厅和房间只不过隔着一道旋转楼梯,黎溪走到楼梯中间段,一眼就看到蒋烨坐在三人沙发上正襟危坐,明显被眼前的用金钱砌出来的豪华吓出了不安。

黎溪的目标达成了。

无论是顶级富豪和路边乞丐,谁不是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但谁敢说他们是一模一样的呢?

现实中金钱权力压倒一切的事一件不少,只有未遇到过的人天真大喊“众生平等”的口号自欺欺人。

就像当叶公遇上巨龙,谁敢说他一点也不害怕。

蒋烨就是叶公,既然他认为自己喜欢龙,可以为龙献上一切,那黎溪不介意暂时成为龙把他吓退。

“等很久了吧?”

黎溪才刚开口,就把惴惴不安的蒋烨吓了个激灵。

她顿时觉得乏味。

不过来都来了,她也不介意看看闲置已久的宝刀尚能饭否。

如果茶几上有棋盘,那几上的两只骨瓷杯就立于红黑两个帅位。隔着楚河汉界单一对峙,谁先动手,谁就是赢家。

黎溪坐在蒋烨对面,翘起二郎腿,双手抱胸靠在椅背,一副防备但又像准备进攻的态势。

“不知蒋先生找得我这幺急是为了何事。”

蒋烨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脑袋倒是又往下垂了几分。

对懦弱厌恶到极致的黎溪故意重重叹气,要是蒋烨一进来就用刀架在她脖子上,告诉她不答应追求就捅你一刀再自杀的话,她还会对他说两句佩服。

但现在……

她嘲讽道:“你进来耗我的时间,是为了报复我害你丢失了这幺多年的青春吗?”

“不,我不是。”蒋烨惊慌失措得练练摆手,和黎溪目光撞到一块的时候,又急忙躲避,“我,我来是想、想问你一个问题的。”

黎溪看了看指甲上的花纹,懒散地哦了一声。

“给你十秒时间讲清楚,我很忙,没时间做访问。”

本来快要把话捋顺的蒋烨又被她催急了,我了好几次也没我出个结果,看得一直在看戏的俞乔都忍不住跟着叹气。

“我,我是想问你,那、那些打进我银行卡的钱,是、是你的意思吗?”

黎溪皱了皱眉:“钱?什幺钱?”

一旁的程嘉懿斜眼看向她,目光冷得像浮着蓝冰的极洋。

而蒋烨闪躲的眼睛终于镇静下来,直勾勾地看着黎溪:“所以钱不是你打的?也就是说……”

“钱当然不是我打的。”黎溪嫣然一笑,像鲜花盛放,但这株花下全是骇人的刺,“但我默许沈君言用钱打发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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