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纪令瑜强势办出院,她一点都不想当个废人一样躺在床上,只不过无奈的是她还是得像个废人一样坐在轮椅上让夏祤婕推出院,她一只腿膝盖骨折,还肿得跟苹果一样,脖子套得像狗圈似的,内心极度不悦。
「妳有人照顾吗?」夏祤婕跟纪令瑜搭进计程车前往纪令瑜家时问。
「我不需要人照顾。」
「……妳的不需要是包括我吗?」
纪令瑜这才将口气放柔软点说:「我不想麻烦到妳。」
「但是妳这样要怎么活动?」
「我会想办法。」
夏祤婕偏头想想后说:「妳不想麻烦我…但妳想不想我在妳身边?」见纪令瑜只是吞了唾沫没有说话,夏祤婕扬起一点调皮笑意说:「怎不回答了呢?」
「……妳有空可以过来。」
「妳还是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因为我知道我说想,妳就跑来照顾我了。」
「妳何不骗我说不想?善意的谎言。」
「好呗,我不想。」纪令瑜无奈回,夏祤婕笑了出来引得纪令瑜困惑转过头听着夏祤婕老奸巨猾说:「事实上…不管妳说想不想我都要去。」
「妳不用工作吗?」
「我可以请弟弟的女朋友来帮我代班。」
「嗯~」纪令瑜将夏祤婕的脸勾过来坏笑说:「妳懂不懂羊入虎口的意思?」
「妳指妳现在这状态还是只虎吗?」
纪令瑜内心沮丧起来但未表现在脸上只是啧了一声,她怎么有办法刚那一瞬间压根儿忘记自己腿差点瘸了?夏祤婕觉得这样的纪令瑜好可爱,笑了出来握住纪令瑜的手问:「妳说…这恶意的车祸是妒意,难道妳心里有个底吗?」
「我不知道是谁,但我几乎能确定肯定是女人,从小到大会找我麻烦的只有女性。」纪令瑜讲到这停顿住想了想后说:「而男性都是性骚扰我。」
「这么一来有可能是同行的?」
「有可能,也可能是那些老女人。」
「老女人?」
「就是……」纪令瑜冲口到这煞了住,顾虑到夏祤婕曾经也是那一个身分而让口气婉转点说:「有时候…顾客的妻子会把气发在我身上。」
夏祤婕轻轻点个头说:「即使我有同样经历,却也无法理解与认同她们的行为。」
「我想,她们多是歧视心态吧。」
「歧视?」
「对很多人来说,我们这不叫靠自己赚钱,而是靠男人,也认为没有男人来消费我们,我们就是无法做其他事赚钱的无脑女。」
「这说法一点都不公平。」
「他们不会把我们视为平等的,就连我们出了事,也只能靠自己人去解决问题,社会只会觉得我们这种人出事是应该的,夜路别常走就不会遇鬼,裙子别穿这么短就不会被强奸。我本来是学医的,当我越看清楚这世界真正隐藏在每个人底下的样貌,我就越不后悔靠这方式赚钱,人命不值得一救。」
夏祤婕才知道为何是上头替他们争取一个公道,而从头到尾没看见警察身影。她把嘴唇抿成一直线,握住纪令瑜的手,她不晓得要说什么,也认为不需要说什么,如果去向纪令瑜说这世界上还是有好人只是多余,纪令瑜不可能不知道。
很多时候,连同类都相互厮杀,连深情相爱过的人也会……
纪令瑜或许黑暗冷漠,可至少在夏祤婕面前她并非是无情的,而对夏祤婕产生的情愫证明了在她心中还是有光明,要是直接向她说「不要这么想」会显得太强势了,也太不顾虑纪令瑜的感受。
夏祤婕要做的就是静静陪着她,继续当纪令瑜动情的夏祤婕,因为就是这样的夏祤婕让纪令瑜产生了改变,这不是说夏祤婕在迎合纪令瑜,而是夏祤婕继续做自己。做自己的夏祤婕总是很能够善解人意的,即时她会有无法理解的时候,也会试着去用心体会跟谅解。就像纪令瑜无法理解夏祤婕对冯俊商的行为跟选择,纪令瑜只会问为什么?只会想去试着了解夏祤婕的想法,就算她还是不太认同夏祤婕的观点,她也不会直接叫夏祤婕不该这么想或说她是个傻子。
甚至……还欣赏夏祤婕。
计程车停在纪令瑜家楼下时,司机打开后座将轮椅擡出来后放在门边跟夏祤婕一起扶纪令瑜出来坐稳在轮椅上,推着纪令瑜进去大楼里,夏祤婕好奇又惊艳的看着大厅。
进去纪令瑜家后,夏祤婕更是稍稍瑟缩了一下,纪令瑜查觉到夏祤婕的反应说:「不喜欢吗?」
「不是,是…这样问可能冒昧,但我很好奇真的可以赚到这么多钱?」
纪令瑜轻笑一声说:「还记得我跟妳提过第一个顾客吗?他当时年纪50好几没有子嗣也没结过婚,他是不婚主义者,只想把财产留给他想给的人,他说过谁都可以,流浪汉也好、楼下管理员伯伯也好,我才说我很幸运,他最后就是决定留给我了。不过,我不会说他这叫做留给我,这也是我赚来的,可就只赚到这房跟现在这车,他离开后我便全部装潢过换成我想要的。」
嗯……既然有装潢过那夏祤婕也比较没疙瘩,尽管也别跟往生的人计较这么多,但在所难免介意一下。毕竟这么一来,总有那么一点感觉这家就不是纪令瑜的味道了。
「我也希望我家能小翻修。」夏祤婕蹲在纪令瑜前帮忙把鞋子脱掉说。「但是我爸妈的观念是钱只花在刀口上,也认为房子能住就好,不是漂亮房子才舒适。」
「但你们家是旧社区,老房子总会出点问题吧?」
「是呀,比如水管与瓦斯的问题他们就认为该整修过,这是很实际的问题,还有自去年爸爸因为身体开始变得不是很好后才重视起浴室该干湿分离的问题,但也只翻修厕所。」夏祤婕看到纪令瑜扬了扬嘴角便问:「妳觉得很可笑吗?」
「没感想,我只是觉得听到妳跟我聊起家里一些日常事的样子很可爱。」
夏祤婕脸透红了起来,随后问:「妳会有觉得可爱的人事物?」
「妳。」
夏祤婕羞赧的起身低下头,要绕去纪令瑜身后将纪令瑜推入屋子深处说:「我问认真的,我也想了解妳。」
「就妳。」
夏祤婕把纪令瑜推到沙发旁,绕过去看着纪令瑜几秒后说:「妳…是不想让我了解吗?」
「为什么这样问?」纪令瑜口气些许诧异。
「就是…听到妳说我,我当然开心,但没别的了吗?」
「没有,就只有妳。」
还是如此不假思索的回答,夏祤婕不晓得这是无需迟疑便可像说出一加一等于二这么简单明了又认定的事还是……机械化。
「难道……妳从未对其他人动心过吗?」夏祤婕好似领略到一些些什么。
「没有。在我眼里心里从来没有过谁,只有我自己跟钱。」纪令瑜回完看到夏祤婕样子有点瑟缩而疑惑问:「这样的我让妳害怕吗?」
「没有…只是……算了,至少妳对我坦承。妳会饿或渴吗?」
「告诉我,怎么了?」纪令瑜伸出手抓住夏祤婕的手腕,见夏祤婕不知道怎么开口,纪令瑜思索几分钟后说:「我从来没有跟人有过亲密关系,即便是我的家人,因此,当一个情人,我可能会有许多不及格的地方,也不太晓得哪些话该不该说,我只会把妳问的,而我明白的告诉妳,或是把真实发生在我身上以及直观的句子回应妳,如果让妳感到不舒服,我很抱歉,但妳能跟我说吗?」
夏祤婕明白后心软了下来并有点愧咎的蹲在纪令瑜伸前擡起头说:「对不起,是我太扭捏了,很多时候我确实不太晓得怎么说出内心不好的感受是因为怕影响到他人情绪造成他人的情绪负担。」
「不需要道歉,妳让我明白了,我想这都不是马上能够改变的个性,我也无法保证能够立即成为及格的恋人,但我非常愿意试着去学习,妳不用担心会影响到我而造成我的情绪负担,如果我因为妳不开心而跟着不开心,都不是情绪上的负担,而是情愿承担妳的。」
「妳也不需要学着哪些话该说、哪些话不该说,妳就把妳明白的说出来便行了。」
「那么妳刚刚为何瑟缩了一下?我说了啥让妳这样?」
「那是我的问题…」夏祤婕垂手看着纪令瑜握住自己手的手说:「因为前夫也是眼里心里只有钱跟自己…」
「妳要明白,」纪令瑜擡起夏祤婕的下巴说:「妳是我的例外。」
夏祤婕感到些许羞愧说:「我问的问题本来就该以客观角度去听,也该考虑到若妳跟我前夫是一样的心态,妳何必直接跟我说?可能吓跑我。」
都比甜言蜜语来得好。就像那句「妳」,纪令瑜的口气一点也不矫情,甚至连刻意放温柔都没有,即使语气听起来过于理智,却也显得无比坚定。
无糖的好茶,会自然回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