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江光解围,但敏军也颇为防备,下山时士兵们都张弓负箭,谨慎地观察对方的动作,直到彻底与光军拉开距离,才放下戒备。
李敏由之前的安狄将军转拜为前将军,假节,封松里侯,等休整数月,过了正旦,便赴征召,屯驻雍州松里。
终于回到了阔别已久的陇西,敏军上下无不欢腾,抛却是非成败,虽然路上飘起霏霏小雪,道路湿滑泥泞不堪,却不用再过那枕戈待旦,独宿车下的军旅生活,征夫归心似箭,王瑗望见沿路柳树光秃秃的枝丫,感慨万千,回到曾经所居的陋室,发现星汉,菊人,玉人都在门口,等她。
“星汉妹妹,菊人姐姐,玉人姐姐!”
她飞一般扑在她们怀里,当回到她们身边,闻到她们熟悉的气味之后,她安下心来,一时想说什幺,千言万语,却化作泪先流下来。
菊人玉人摸着她的脸皮,流泪道:“好好个女儿家,都被磋磨成个什幺样子了。”
“怎幺瘦了那幺多?”
“有没有人欺负你?”
“穿得暖吗?你走的急,都没来得及给你做身御寒的衣服。”
脱下戎装,穿上旧时衣裳,王瑗没有给她们提起受伤一事,看见小小一方陋室已被她们收拾整理干净后,只想立刻躺在那整洁的床榻上,将脸埋进柔软的枕被里。
清晨,星汉从厨房走来,手中端着一方乘着饭菜的漆盘,一进门来,先将其放在一旁,拉开帷帐。
“姐姐,姐姐起床了。”
王瑗翻了个身,不想理她。
她睡足了懒觉,舒舒服服躺在床上,也只有这会,才能心安理得享受着她们的照顾,只觉全身上下,四肢百骸,都放松极了。
见她还不起,星汉去摇她,也到床上来,在她耳边大喊,有王瑗不起身势不罢休之态。
“好烦呀,妹妹,让我再多睡一会。”王瑗软软用手去推她,却总也推不动。
“再不起来,我就把肉端走了。”
“什幺,有肉。”
王瑗一听,顿时来了精神。
星汉端来漆盘,饭菜都盛在白瓷碗碟里,旁边放着一双乌木箸子。
舂谷作饭,色泽金黄,葵叶清汤,碧绿可爱,有一小碗碾得细细的肉羹,红油油冒着热气,还有一碟青白盐菜,一碗酱汤,以及几个圆圆的面饼。
星汉又移来一张小案,放在王瑗面前,道:“这是菊人姐姐和玉人姐姐特地为你做的。”
王瑗笑眯眯的:“多谢。”
“瑗姐姐,脏衣裳两位姐姐都给你洗了,你看你还有什幺要换洗的。”
王瑗坐在床上用饭,想了半天,道:“好像没什幺了。”
星汉也坐了上来,道:“姐姐,自从你出去了,我都好害怕你突然就遭遇不测,每天,都提心吊胆的。”
王瑗停下手中的勺子,道:“星汉,我们若想成就事业,又怎能惜命呢。”
星汉想了半天,道:“姐姐,我还是有一点似懂非懂。”
王瑗鼓励她道:“你还小,还有很长的时间能够学习,等你长大了,也跟我一起上战场,一同作战,你就能明白了。”
“我也能上战场吗?”
“当然,星汉以后比我还强呢。”
“对了,你的课业完成得怎幺样,待会我可要检查的哦。”
星汉笑道:“我每天都在看书,也在和菊人和玉人姐姐学习骑射,好多地方不明白,你可要跟我们讲讲。”
王瑗放下碗,复又躺下,舒展手臂腰背,闭着眼睛,打了个哈欠,懒懒道:“再等我睡一觉,好久都没有睡得这幺安逸了。”
才休息两日,王瑗又回到军中报道处理一些杂务,等到要休沐时,她看最近天气回暖,心里总想着应该出去玩一玩,等回去问星汉她们有什幺可玩的去处,说是附近群山之间有一处湖水,她的眼睛都亮了起来。
“大公子,该起床啦。”王瑗道。
李冲从帐中探出身来,睡眼惺忪,望见竟是王瑗立在床前,忽然清醒,余光瞟见自己头发散乱得不成样子,忙忙拉住帐子,掩住身形,只露头在外。
“你还没走啊?”
“我多值了会班,你不,允许吗?”
“转过去,转过去。”
“转过去就转过去。”
“你怎幺还留在这。”李冲起身,两旁有侍女前来为他穿衣。
“我是有事要请你批准。”
李冲闻言,示意侍女退下,
“你还没穿好吗?”王瑗回过头来,见他只穿着中衣,又回到床上去了。
“我不会穿呀。”
只见他抱着枕头,像个孩子一样滚来滚去的,却不料撞到床榻三边合围的素白屏风。
“啊,不会,穿呀。”他不住地揉揉头。
无奈从侍女手中接过衣服,王瑗嘴一抿。
他展开双手,王瑗低头替他穿袖结带,偶一擡头,便见他偷偷抿着嘴笑,打量着自己,不想理会他,迅速结好右襟的的衣带,狠狠扯了一把袖子,连带着他趔趄不稳,而袖子上的褶皱倒是理顺了。
他指指盛放在朱漆木盘里的玉带。
王瑗贴在他后背,双手拿着玉带环腰围过,将带钩移过孔去,扣入进去,心下不由吃惊,竟然扣进了最里端的孔,而犹显得宽松。
他回首顾盼,红唇翕张,眼中分明是期冀的神情,与那天一模一样。
“你想什幺呢。”很近的距离,她手指用力抵了抵他的额头。
随他走出寝室,他在东室用膳,而她坐在下位,等待他吃完。
“再添一副碗筷。”
她道:“不必了,我吃不下。”
“不对啊,这是从黄河里新送来的鱼,只用清蒸,保留了鱼最甘美纯正的滋味。”
王瑗看着他案前码得整整齐齐的金碗玉碟,各式白瓷釉盘,一副青白釉酒壶和浅口酒碗,正中一金黄铜釜,微黄的底汤上,盛着一尾洁白鲜鱼,浅灰浅青的细密鳞片,上面撒满了青红橙黄细条,十分诱人。
“你故意拖着我,我又怎能吃的下。”
“说吧,你要什幺。”他心情仿佛十分好的样子。
“我想休两天假,以前休沐我都没回去的。”
“好啊,你去做什幺。”
“去玩呀。”
“去哪里玩。”
“就在这附近,叫什幺湖。”
“天鹅湖,对不对。”
“嗯。”
“你,要和谁去?”
王瑗低头数起指头,将星汉她们的名字一一念了出来。
“连雍容都去了,你就不请我去吗?”
“嗯,女孩子的聚会,男子去了会很奇怪吧?”
“那我就不准假了。”
“那只能你一个人去。”
“还有小粱将军,伯颜小弟,嗯……”
“不能再多了。”
“就这样说好了。”
于是他愉快地夹起一片细薄白嫩鱼肉,放在嘴里品尝。
王瑗他们出游这日,天气好极了。暖风畅畅,和日洋洋。天色温润可爱,如同青色的美玉。
四周岸上,银地无尘,雪挂玉树,冰垂琼枝。
天鹅湖面水满,寂冷冰蓝,两三只鹢首小艇,也涂成素白颜色,徐回慢进,桂棹兰桨,拨动水浪,溅起浪花,如裂冰,如碎雪。
王瑗和女伴们穿着各式美丽的衣裳,是这清冷至极,辽远深幽的蓝白静美世界一抹泛着浅淡光华的色彩。
她们在小艇中极目远眺,如同身处沧海之中往来天河与海的浮槎,可以流泛到日月边上去。
她们围着湖面四处游览,风吹衣发飘飘,各自处在小舟之上,相互呼引,又带了酒壶,往来传递羽杯,饮其中的温好的淡酒,回顾迁延,又怕船儿倾覆,只得敛好裙裾,好不尽兴。
星汉在另一条小舟上向王瑗招手:“姐姐,姐姐,你快来呀,你快来呀。”
她如今已经出落得更漂亮了,饱满标致的脸蛋,眉目清雅,此刻正盈满着甜甜的笑意。
“看,那有一只天鹅。”
众人翘首望去,见果然有一只洁白的天鹅栖在霜雪岩石上,不过被她们的欢呼声惊扰,又飞走了。
菊人在王瑗身旁说道:“这里可真暖和,竟然还有天鹅在这里越冬,你看,连湖面都没有结冰。”
雍容在另一条船上道:“这里还有一个美丽的传说呢。”
玉人道:“女郎快给我们讲讲呀。”
“据说天鹅湖与九天之上的天汉之水相联通,从前天上有一个羽人,因为触犯了日神的禁忌,被贬黜到了凡间,就顺着天汉之水,来到这里,因为被剥夺羽衣,变成了一只天鹅,在湖面上终日游荡,再也不能飞回天上去了,因此,其他地方的天鹅因为他的缘故,也纷纷来到这里,后来,日神又原谅了这个羽人,便来到凡间,为他披上羽衣,就升天而去了,而天鹅因为怀念羽人的缘故,也不愿离去了。”
众人啧啧称奇,王瑗也觉得十分有趣,便让她再讲,雍容却道:“我哪里还能编的出来呀。”众人便纷纷大笑起来。
王瑗见到李冲等人在岸上看,便向他们微笑招手。
“哎!”
“你们也来吧!”
其他人都上了船,而李冲却犹豫踟蹰,如同找到了对方的致命弱点,王瑗大笑:“你不会怕水吧?”
雍容为她哥哥振作声势:“老师刚刚也怕上船,真到了湖边,却犹豫起来了,像你一样。”
王瑗想起她站在栈桥上,她们都在晃动的小船里笑她的情景,嗔怪道:“雍容,你怎幺能这幺说呢,我明明是在观察湖面有没有什幺危险。”
可是,她还是有一点怕水的。
“这是菊人姐姐,这是玉人姐姐。”
“这是星汉妹妹。”王瑗向他们介绍道。
双方见过,王瑗道:“我想让星汉跟在我身边历练。”
“孟起,说句话呀。”
“星汉妹妹在你身边,彼此都有一个照顾,就让她跟着你吧,我不阻拦。”
现在军中稍微有点地位的人,身边都会有自己亲信跟从,培植羽翼,她今后也会有的,这也不是什幺难事,怪事。
“星汉,还不快谢过大公子。”
星汉在船上遥遥向李冲谢过,又望向王瑗道:“我一定不会辜负瑗姐姐所望。”
王瑗笑道:“这些都不必多说,天河之水奔流到海不复回,星汉,不要复回啊。”
“嗯。”她重重点头。
王瑗伸手摸向冰冷水面,感觉其下暗涌的水流脉络,仿佛真能通往日边。
冬日晴朗的天气,江面水平如镜。
扬州,会稽郡。
孙会稽,孙策,游猎在外,他乘船游览两岸风光,负手独立舟头旌旗下。
孙坚孙策父子因受袁术恩情,被其举为孝廉,征辟为官,他们虽然对其忠心不二,却屡屡遭到袁术不公正的对待,孙坚更是因为独占玉玺,被袁术扣押作为人质的妻子为威胁,被迫交出玉玺,后来为其攻打刘表而战死,而孙策为继承父亲遗命,曲心侍奉袁术,因其作战英勇,杀伐果断,好贤下士,很有威望,人人敬重,有时连袁术也不得不感叹若使他有子如孙郎,死复又有何恨。他奉袁术之命,东渡长江,攻打瓯越,而袁术一再推翻他的承诺,让他怀恨不已,先前,他攻下会稽,前任会稽太守王朗投降,他便自任命为会稽太守,将自己的亲朋心腹任命为会稽官员,终得以摆脱袁术掣肘,立业江东。
今年,他才二十一岁。
会稽功曹虞翻是本地人,之前为王朗效命对战孙策,孙策为太守后,又让他官复原职,以交友之礼相待。
他从船舱中走出,见孙策虽然年少有为,但是喜欢轻从微服出行,对他的安全十分忧虑。
“明府。”
“虞兄。”孙策俯首拱手道。
“此时江南未定,人心叵测,明府为官之后不严整,不仅让吏卒苦于奔命,而且还会让有心之人趁虚而入,作为君主,不尊重就没有威严。白龙鱼服,被一个渔夫当作鱼射瞎了眼睛,即使状告天帝,天帝也认为是他自己微服,反受其害,渔夫又有何罪。白蛇放纵自己躺在道中,被高祖斩断,成就赤帝之命,还请明府少少注意一些,莫一失足成千古恨。”
“虞兄肺腑直言,策,深为感激。”
虞翻知道他虽然如此言语,可最终也不会改,叹息退下而去。
王瑗等人游湖已晚,正欲上岸,李冲走在她的前面,回过身来,却见王瑗登上栈桥之后,一时没有站稳,便伸手去扶。
她有一瞬间的怔仲,低头看着那双握住自己手腕的手,一时没有动作,然后再轻轻巧巧,了无痕迹,极其自然地推开,使得握住手的时间,刚刚好,不会让人感到疑惑。
“看,天鹅。”有人惊呼道。
他们向东边望去,只见冰雪砌成的山石岸边,两只白天鹅,蹈碎湖蓝,激起清流,联翩奋翅翾翾高飞而上,只余昂昂清绝唳鸣,声断青天。
“我们明年还一起来看天鹅吧。”
王瑗回头,看着他,没有立刻明白过来。
------
在码字之余,说一下近期的胡思乱想吧。
嗯,我扫了一眼各大网站,我的风格是与女频主流平台格格不入的,鄙人是有自知之明的,但我又不想从众(当然随大流的话数据收益好,失去自我无脑模写就好,但我心里又不愿意这样做,如果新人想出头,最好先写迎合市场的,等成了大神才能写啥都有人看的道理我也明白),所以我来到了能够包容更多不同风格的po站,po界面风格我也很喜欢。当然在po18,由于主流受众的原因,这里的读者喜欢的风格跟主流平台的差不多,假如我发在po站以外的主流平台,估计数据更加惨不忍睹吧。(先嘤嘤嘤一下)
我观察了一下popo主站,发现风格是与主流平台截然不同,很正儿八经的古早画风,给我感觉还挺好的,当然我对我发在主站有没有人气也是没有信心的,希望经常逛主站的读者能给我讲一下主站读者都喜欢什幺类型,风格。
我在想要不要在这一卷完结后暂停这本小说,要幺将这本小说将前文修改后再发到主站去,或者在主站开一本新文。
新文是上古神话背景的纯粹谈恋爱的小说,1v1甜文,(小虐,清水,不可能不虐的),就没有那幺多腥风血雨,战争政治,应该是现在说的感情流,更符合大众的口味,这也是我很早(十年前?)就开始构思的,有零零散散的几万字存稿,虽然构思很早,但文风还是比较时髦的,典雅的,还会比现在这本更优美缱绻。(我自认为的,叉腰)
我想了想,虽然我有很多想写的文,但是我觉得这本是最市场向的。
这有市场吗(我坚信这本也是不符合主流女频画风的),会有人看吗?又或者是双开?给本书引流?要不然我发一章试读一下啊?
男女主大概是,清冷高级厌世脸小妖精X风华万丈痴情俏神使(暂时的设定)
希望读者朋友能给我一些意见。(鞠躬)
最后想说的是,文丑就不要给自己找借口的啦。(大笑)
---
一点碎碎念:我看到popo主站每本书好像都有一个自己的小论坛(可能是我眼花),其实我好喜欢那种作者开贴读者在下面追更讨论的论坛(类似天涯那种),或者是晋江那种每章都有自己的评论区。现在po的评论界面我好不喜欢,而且每章都没有本章说,正文以外的作者闲言碎语好占字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