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燕婉展眸醒转,已是破晓时分,朦胧的晨光将帐子上的花纹照得暧昧不清。
梦中所见历历在目,那一声声觅姐姐宛若杜鹃啼血,回响不绝。
觅姐姐,谁是觅姐姐?又是谁在呼唤?
自己为何会做这样的梦?
庄生晓梦迷蝴蝶,是蝴蝶入了她的梦,还是她变成了蝴蝶?
裴夫人这一早来看女儿,见她穿着月白的罗衫,乳黄的纱裙,静静地坐在窗边,看着外面的花丛。
一只斑斓彩蝶停栖在她搭在窗台上的纤纤玉指上,裴燕婉看了看它,唇角泛起一丝笑意。
裴夫人叫她一声,她站起身,那只蝴蝶翩跹而去。
“母亲,我看天愈发冷了,想叫人把那几盆兰花搬进屋来养呢。”
这话不像她平时说的,裴夫人有些诧异,道:“好,明日便让人搬进来。”
裴燕婉看着她,道:“母亲,我好像做了场梦,忽然醒过来了。这些年让您和爹爹费心良多,是女儿不孝。”
裴夫人大惊,道:“燕婉,你……你好了?”
裴燕婉微微一笑,端端正正行了个大礼。裴夫人惊喜交加,不敢置信。直等她站起身来,方才一把搂入怀中,心肝肉儿地叫个不停,眼泪夺眶而出。
母女两说了好一会儿话,裴夫人见她谈吐文雅,知书达理的模样儿,更是心花怒放,忙派人去衙门通知丈夫,让他速速回来看女儿。
裴知府还在衙门审案,听说是女儿好了,当即丢下案子,飞奔回家,官服未换便来到女儿房中。
裴燕婉迎上前道了声:“爹爹万福。”
裴知府见她眼神灵动,确实和平日不同,又问了几句话,对答如流,喜得如在云里梦里。堂堂七尺男儿,一州府之父母官,亦禁不住湿了眼眶。
“这真是天可怜见,我儿能有今日,我死而无憾了。”裴知府语气哽塞,转过脸去擦了擦眼角。
裴夫人嗔道:“说什幺死不死的,夫君往后更需清廉勤政,爱民如子,不负上天恩德。”
裴知府连声道:“夫人说的是,说的是。”
裴夫人安排了一桌酒席,一家三口尽享天伦之乐,自不消说。
却说施知府这些日子也很高兴,因为儿子施易一向为妻子宠溺,自己又公务繁忙,不得管教,致使他成了灵州有名的浪荡子弟,着实给自己脸上抹黑,然而最近突然改邪归正,整日在家闭门读书,不再往花街柳巷去鬼混,岂有不欢喜之理?
这日施知府收到亲家的一封书信,更是喜上加喜,将儿子叫到书房,道:“易儿,你裴世伯来信说他家小姐已经恢复如常,不日便可完婚了。”
素秋披着施易的皮,微微一笑,道:“那真是太好了。”
施知府点点头,抚须笑道:“你母亲总觉得娶裴小姐是委屈了你,如今她可没话说了。”
听他一番叮咛,素秋回到施易所居的掬水院。
这里原本栽了许多牡丹,他最不喜牡丹,叫人全换成了兰花,此时盛开如烟霞,幽香沁脾。
风中带着寒意,再过几日便是霜降,她将凤冠霞帔,成为他同床共枕的妻。
犹记那日,她满怀欣喜地说,天帝要带她去凡间游玩。凡间一年有四季,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江南婉约,塞北壮丽,如斯良辰美景,那人怎配与她共赏。
素秋握着一本春宫,坐在窗下,看着看着,无声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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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素秋的性别,其实是他自己选择的,因为甄觅是女,所以他是男。总而言之,一切都为了觅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