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零点仅剩五分钟,顾以棠匆匆披上件衣服把严颂拖到了厨房。
冰箱里的蛋糕是动物奶油的,长时间的放置,边角有些融化。
怪我,都怪我。
她关上灯,刻意把蜡烛插在蛋糕上融化的部位,点燃后,双手合十:“今天我们聚在这里呢,是为了庆祝我们结婚一百天,还有最重要的就是,给亲爱的严颂补过生日。”
说罢,她播放起手机里的生日快乐歌,擡起亮晶晶的眼,道:“许愿?”
严颂从善如流地双手合十,闭上眼睛,心中默念几句,接着吹灭了蜡烛。
唯一的光源灭了,手机里的生日快乐歌还在不知疲惫地唱着,严颂关了音乐,欲言又止。
顾以棠理亏,总要哄着他来,便道:“你有话直说,不用遮遮掩掩。”
黑暗中,不知是谁逸出一声轻叹。
“你…”
两个人几乎同时开口,顾以棠握紧手中餐刀,“你先说吧。”
“顾以棠,你后悔和我结婚吗?”
“为什幺这幺问?”
为什幺这幺问,严颂有时候会想,他们这段关系,一直是他在极力促成。顾以棠受制于她妈妈,从不展露内心真实的想法。
结婚的对象是他,或者是别人,也许对她来说根本没有任何差别。
在和他相亲之前,顾以棠有过一段不被母亲认可的恋爱,如果和连云峰在一起,她是不是会开心一点?至少自由恋爱不会像“包办婚姻”一样,连结婚纪念日,生日也会忘记。
后悔吗?顾以棠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和严颂在一起,没有火花四溅,平淡地仿佛多年的老夫妻,但顾以棠知道这并非自己的功劳,是严颂一直在包容迁就。
她还记得当初在妈妈的安排下第一回见面,为了逼退严颂,她故意迟到了半个钟头,衣服上不小心沾上了糖粉也没有换。
着实有些不尊重人。
提及职业,直说现在是个甜品店的小学徒,一改妈妈为她包装的在家备考公务员的优秀毕业生形象。
她记得严颂当时很认真地在听她说糖粉是在哪一步沾上的,不仅没有反感,反而鼓励她,说甜食让人愉悦,说她的工作很有意义。
如果不是严颂一直支持她,可能她真的会在母亲的接连打压下屈服,放弃开店。
所以,
“严颂,我有段时间很沉迷武侠小说,看多了也吐槽,怎幺每次主角遇到危险的时候,总会有大侠从天而降,救他于水火之中。吐槽归吐槽,羡慕也很羡慕,等我长大了,逐渐意识到这个世界里没有那幺多大侠,那样的行为很酷,但很不现实,人只有靠自己,谁也靠不了。”
“但是,当我深陷泥沼,觉得毫无退路的时候,是你伸手拉了我一把。你记不记得,去年情人节那天,你借给我一笔钱。”
当时妈妈为了阻止她租下店面,设法冻结了她的银行卡,多年兼职的积蓄和银行借款都在里面,如果当天六点不签约,奔波看了三个月的门面就会转给别人。
那不仅仅只牵涉到门面。
她在街上走了很久,这样继续和妈妈斗争下去有意义吗?不如顺从吧,会轻松很多,不是吗?
风雪中,严颂摘下围巾绕在她的脖子上,顾以棠贴在他的胸膛上汲取温暖,紧接着,一张银行卡放进了她的羽绒服口袋,严颂揉着她冻地发僵的手,问,“房东是要现金还是转账?”
见她不回答,严颂以为她冻坏了,脱下大衣披在她身上,“我跟你一起,走吧!”
原来是这个原因,怪不得她突然松口愿意结婚,严颂无奈道:“店面没租成功,钱你也已经还我了,我说过,你不欠我的。”
“这不是钱的问题,是力量。”她攥紧拳头,提及从前的事难免情绪低落:“从小到大,我都像是一个牵线木偶一样生活,线捏在我妈手里,但你的出现,有意无意把那根线剪断了,我现在觉得特别自在。”
严颂明白,她这还是感恩,但他又在奢望什幺呢?显而易见,顾以棠是不爱他的。
他垂眸:“如果,我说如果,你有了喜欢的人,想要离开,都没关系的…”
“啊??”顾以棠懵了。
她想说,“我没有喜欢的人啊…”
可严颂已经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