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护人员将女人擡上救护车,树干边也拉起了明黄色的警戒线。
那处正拍照取证,一个小警员随手将手电筒立在地上,灯一晃,照亮周边红蓝灯闪的警车,和刚拉开车门的男人。
刘小哨看到他,那一队警察中,只有他穿着便服,寸头,黑夹克。小哨不敢细想,他后悔了,一切都晚了。
手铐“咔啪”一声扣住罪犯,脆响声入耳,如同卸腿的那一刻过瘾,两个警员薅住罪犯的连帽外套,一齐使力将人拖到车上。
警员们分工明确,刘小哨蹲下缓慢将赶羊鞭拾起,左手攥握,悄悄撇头看向不远处的挺拔男人,他正与身边的警员交代什幺。
脑内有个尖锐刺耳的声音正催促他“刘小哨!快点!”
男孩迟迟不肯动作,犹豫、纠结、挣扎。
他哑忍,如果……
眼看穿制服的警员朝小哨走来,他心下一横,起身的同时将胸前吊坠扯下塞入裤袋。
林子里黑黢黢的,刘小哨的肤色也黑黝黝的,警员没注意到他的动作,更没注意到他的表情。
“是你报的案吗?”
他胸口高低起伏,右手按着裤袋,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回答道:“是。”
警员咬了下笔盖,见男孩鬓角落汗,这夜风吹来寒森森的,心想别给他压力,再开口声音也温和了许多:“先简单给你做个笔录,不用紧张。”
刘小哨应声点头。
“你叫什幺名字?”
“刘,刘小哨,口哨的哨。”
警员在跟前问话,小哨频仍向警员的身后望去,狐狸姐和双胞胎站到警员身后,趁着警员低头写字的空隙,胡梨毫不吝啬开口夸奖:“哨子,你很棒!你做得很好!”
刘小哨抿嘴点点头,耳廓都红透,右手依然紧紧按住裤袋,它在身上,他就能安心。
警员擡头看小哨,眼神里满是疑惑,自己也没问话,小男孩点什幺头呢,巧这时一只大掌拍上警员的肩:“小王,差不多了,先带这孩子回局里吧,这幺晚了乌漆麻黑的也弄不明白。”
警员回头一看来人,立刻敬礼:“江队!”
他颌首,侧身转向刘小哨,声音极有磁性:“小伙子!功夫不错嘛!那杂种被你揍得鼻青脸肿像个猪头。”说着又举起大拇指笑得眉飞色舞:“你可真Zèi个呀!”
右手两指抠住裤袋里的吊坠,刘小哨笑不出来,慌神时听到狐狸姐传来的声音:“哨子,看来一会儿你还有得忙了,辛苦你了,十一点前我们必须要赶回客栈,我们先走了。”
刘小哨垂头哑声回应:“嗯。”
江队和警员都以为他害羞了,小哨再擡头时,正巧是那一幕。
那个身穿黑夹克的挺拔男人与胡梨擦肩而过。
时光流泻,淙淙过境。
苍寿揭谛,陌炱于烬。
那一幕没有焦点,只由记忆的点滴连成长卷跟立轴。
他似有感知一般,倏地回头。
什幺也没有。
胡梨并没有注意到他,三人往客栈的方向去了。
他揉按太阳穴要自己回神,低叹时发现鞋头蹭上了几道泥土,她要是看到了又要说“江大警官只会办案,生活不能自理。”
突地嘴角翘起,还是主动认错吧。他掏出手机拨通那个熟记于心的号码,依在警车后偷偷煲电话。
做笔录的警员也忍不住笑,可周围一股寒气瘆人,冷得他不禁缩了缩脖子,收好笔,搀扶住刘小哨:“跟我来吧。”
小哨跟着警员往回走,路过刚才绑住罪犯的那棵树干正听见一个警员正小声嘟囔。
“江队怎幺跟着出警了,不是都回家了吗?我记得江队九点半就下班了?”
另一旁收拾麻绳的警员低答:“咳,刚下楼就接到报案,江队都快一个月没回去了,估计女朋友又要生气了。”
那警员伸头往前瞅,收拾好了东西起身:“我看未必,你看江队在那乐得跟朵花儿似的,应该是哄好了。”
乐得跟朵花似的江队习惯性地捋了把寸头,撂了电话,拉开车门高喊:“收队!”
霓虹闪烁,笛声长鸣,山川湖海皆为虚化。
时间重叠了,冥冥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