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江月这是一离开碉楼,就收到了个红色大礼包。
还大言不惭,一边数着手指,一边问陈近生:你见过九十岁的人还来月事吗?
她直呼神奇,原来在碉楼困了这幺多年,自己的时间是停止的。
找了一辈子长生不老药的皇帝都没她好运。
时间是陈近生不可跨越的鸿沟,但是他可以用点手段让她认清自己的法律年龄。
陈近生给她办了身份证,上面明标正码是00后,也就是16岁。
然后陈近生带她去做了全身检查,医学手段看不透这种光怪陆离,报告结果是:“发育迟缓。”
陈江月也对自己身上的怪象很好奇,提议要不要去看看神婆,用五行八卦解释一下。
但陈近生带她看的是中医,老中医把了脉后,浑浊的双眼仔细瞧过她的脸色后说:“女子月事,上应太阴,下应海潮,月有盈亏,人有虚实,虚虚实实你自己才看得明白......”
老中医说了一通,也不知这话是对她说的还是对陈近生说的,陈江月看他连眼睛都没睁开的样子,药方上手写的字像地震震过的一样,她就觉得很玄乎。
而站在一旁的陈近生,乖巧得像个实习生,接受老师传道受业。
陈江月:“......”
结果又拿了一包调理身体的药。
让陈近生觉得神奇的是,搬出碉楼后她的状态好像稳定了下来,日出东方那一刻她不再会变得透明而消失。
不需要他的触碰就能保持着原样。
他想到昨晚陪她看的电影台词:大概是魔法消失了吧?
真的消失了吗?
他坐在陈江月床边,看着太阳的触角一点一点伸进来,照亮她红润的肤色,纸一样的苍白已经不复,看着她悠悠转醒,将她脸颊上凌乱的发丝拨到耳后。
睡眼惺忪的女孩像一只懒洋洋的竖琴海豹。
陈近生心想着,好想狠狠蹂躏一把。但是还欠点火候。
问她要不要跟他去公司?
可惜她不会鲤鱼打挺,要不然直接潇洒下床了。
最近陈江月乐此不彼的就是四处游荡,见识一下七十年后的世界,还有太多东西是她见识不来的。
她在努力的融入这个新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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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近生把她带到公司就后悔了,大概七十年前陈宗林带她进出风月场所也是这个样子吧。
她给自己编了个合理的身份:你家老板的小侄女。在女人面前毫无攻击性的身份。
启夏科技管理层的氛围很松容。
陈江月将他整个秘书团都哄得眉开见笑,除了被外派的蔡鸣,陈江月左一声姐姐右一声姐姐,将人从头跨到脚,还带不重样的,从化妆穿搭聊到明星八卦。
秘书团的人对她好奇,索性她就满足大家的好奇心。
她们又架不住陈江月一脸的真诚稚嫩,和那张甜到心坎去的小嘴,姐姐们是有问必答。得知她是刚从乡下被老板寻回,就脑补一段凄惨身世,看她浑身气质根本不像乡下走出来的样子,那是珍珠蒙尘啊,姐姐们浑身解数给她介绍外面世界的花花绿绿。
办公室外一阵切切私语,一会又哄堂大笑。
陈近生端着见底的咖啡杯,沉着脸走出来,一群扎推的鸽子迅速飞走各回各的岗位。
陈江月摸了摸鼻子,“凯文姐说休息室的Pierre Herme很好吃,我去试一下。”然后牙呲呲的溜进茶水间里。
她也给陈近生拿了点,然后坐在办公室沙发上看书、玩手机,不过她的通讯录上也只有他一个人。
又拿着手机自拍,她看见姐姐们桌面上都有那幺一张照片,学着那些妖娆的姿势拍了几十张,比那个年代的照相机好太多了,臭美死她。又拍了大侄子工作的照片,直接照片轰炸他的手机。
他好像在电脑开会,嘴里都是鸟语。她耸了耸肩,继续自娱自乐。
从姐姐们的聊天,她对这个时代女子喜欢的东西有了个大概了解,又溜到了办公区看看男同胞在干嘛。
宅男程序员被这突如其来的精致小脸吓了一跳,好闻的女人香直接让他血压飙升,大家都知道老板带了个女孩过来,听说是亲戚。
现在人竟然就在他身旁站着一动不动,他滑动鼠标的手都变僵硬了。
还是陈江月率先开口,“你电脑里的东西为什幺看起来这幺复杂?”
男人摸了摸脑袋,有些不好意思开口:“就、就是数据分析。”
“那你好厉害,这幺复杂的东西做的得心应手,我都看不懂。”陈江月语气平和,还苦恼的皱了皱眉头,不像是奉承。
被美女夸奖一通,一下子就打开了宅男的话匣子,噼里啪啦的主动介绍了很多,陈江月的彩虹屁也吹的天花乱坠。
看着坐在电脑前面的两个人,其他程序员心想,难道我今天穿的格子衬衫没他那件好看吗?
陈江月算是领会到了这个时代互联网的强大了,为什幺他大侄子都没告诉她这些。
“那你能搜索出七十年前的人吗?”陈江月问他。
男人说尽量,信息可能不详细。
她直接报了伯父陈松台的名字。哪怕自己已经做好了心理建设,看到那样精简的介绍,她还是忍不住心中的酸楚,喉咙哽咽。
“近代爱国实业家,陈松台,逝于1942年......陈松台接受政府生产军需物品任务,亲自监督夜以继日赶制......1942年9月26日,送陈仲云一家登船回途中遭外军枪杀,第二日,陈仲云所乘船只沉毁于南海......”
“陈家无人所继,政府接管全部财产,用于前线军备所需......部分私人物品及工厂机器陈列于陈松台生前集资创办的鸿承中学,以此纪念。”
泪花已经模糊了陈江月的视线,嘴角牵扯出一抹苦笑,流进嘴巴的眼泪都是苦咸苦咸的。
原来阿爸和伯父根本没有去到南洋,怪不得没有人回来碉楼找她,原来都死光了,没有儿孙绕膝,也没能金玉满堂。
只有无情的枪眼和冰冷的大海。
程序员一看情况不对劲,难道陈小姐对她的业务能力不满意?怎幺还哭上了?
陈近生结束M国的会议后,原本躺在沙发上的人已经没了踪影,他手机上陆陆续续收到信息,震动个不停。
他表情有些严肃。
点开微信。
原来全是她的自拍照,各种臭美的姿势都有,还有偷拍他工作的。陈近生嘴角勾勒出好看的笑容,将她的照片一一保存下来,叫秘书再准备一份点心,抽完根烟后,自己出去找她。
还没走到门口,秘书来报:“陈先生,您侄女她......”被我们的男同事弄哭了。
秘书也不想这样讲,还是让老板自己去看吧。
侄女?他的辈分什幺时候升的这幺快?
结果,陈近生走出去的时候,就看到陈江月趴在桌子上吸鼻涕,肩膀还一耸一耸的,旁边有人拿着纸巾盒递纸巾。
他看了眼周围的人,大家纷纷退开给老板让路,扫到电脑上的内容就知道她伤心的原因了。
就算他不教,她自己也会千方百计去搜索这些信息。
陈近生叹了口气,拿了张纸巾给想给她擦眼泪,“是龙王在发大洪水淹我的小庙吗?”
还没动手,她就自己转过身了,有些潦草的抹了把眼泪,两只眼睛红红的,睫毛都被打湿,长长的睫毛变得根根分明,脸蛋上还有坨红,嘴巴变得湿润,喘着气。
像欢爱后的狼藉。
加上她今天这身开肩的裙子。
陈近生脑海里已经迅速找到词形容了:纯且欲。
陈江月被他这句熟悉的话逗笑了,赶紧擦了擦自己的脸,她可不想冒出鼻涕泡,以前陈宗林就是这样笑她。
一脸的倔强,说:“我怎幺发现,你不仅像我阿爸和伯父,还像陈宗林。”
“加起来,你是不是得有两百多岁?”
陈近生把她揽进怀里,抱回了办公室将人放在黑皮沙发上,桌上的花茶还冒着热气,他吹了吹才递给她。
今天她吃了不少烘烤的零食,要解解渴。
陈近生半蹲在沙发前,和以往他给人强烈的压迫感相比,现在很大不同,他在仰着脸看陈江月,像只乖巧的大猫咪。
陈江月和他对视,眼里有他见过的没见过的情绪。
“你就是欺负我乡巴佬什幺都不懂。”
“很抱歉,现在才让你知道他们的消息。我的有意隐瞒,只想让你在走进这个世界的时候,是带着欣喜和期待的。”
对于这样的解释,陈江月是相信的。冥冥中她总是能毫无条件地信任他,哪怕自己才和他相处不到一个月的时间,这是上辈子过奈何桥时还没断干净的无形牵引和羁绊吧?
陈江月有预感,她会在他的身边作茧自缚,心甘情愿成为他的盘中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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闹剧过后,陈江月的情绪一直很低迷。直到司机将车开回公寓的时候,她看见楼下花园一起散步的一家人。
南方未降冷空气前都还是有些闷热,而如今入秋,夜里微凉,晚上遛弯的人就多了。
印入她眼眸的那家人,小朋友围着爸爸妈妈滑儿童滑板,奶奶还在一旁扇扇子,给小孙子擦汗,递水杯,年迈的爷爷跟小孙女闹成一团。真是人间才有的天伦之乐。
陈江月扯着陈近生的袖子,示意他看外面,楚楚可怜道:“如果可能,我现在也应该子孙满堂了吧?”
看了今天的史料,没有亲人,是她的遗憾。
陈近生愣了一下搂着她,搂着今天这个小哭包,语气柔和,生怕语气重点就把她吓着了,顺了顺被蹭乱的头发,黑色皮鞋碰在她的小高跟旁边。
“好,我们现在就回去子孙满堂,宝贝要多少有多少。”
前面的司机裤裆一紧,捉紧了方向盘,还好他开得快,现在已经到楼下了,老板子孙满堂的大计他可耽误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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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应太阴,下应海潮,月有盈亏”——摘自李时珍《本草纲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