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北国夜雪
能天使从拉特兰返回龙门的那天傍晚,恰巧遇上了初冬第一场雪。
她拎着行李箱从特快列车上下来,晶莹的六棱冰晶落在她的红发上,很快又被体热所融消失不见。周围的人行色匆匆,奔赴自己的目的地。
龙门的风吹乱能天使的头发,像是在对她打招呼:天使,好久不见。
罗德岛医疗区下午两点安安静静,多数病人都进入了午休状态。
能天使在长廊尽头的病房门口徘徊了一会儿,才敲响房门。“笃笃”几声后,她忽然想起这会儿里面的人也应该是在午休的,后悔不迭。
“请进。”一道清朗的男声传出,打消了她的疑惑及收回了她往回撤的脚步。
能天使轻扭开门,往里看去。
昨晚的一场初雪后,今天意外放晴了。阳光洒进室内,也洒在送葬人的脸庞上。病房内空空荡荡,除了必要的器械,只有角落里整齐放着的几张凳子。病床没有摇起来,送葬人就这幺半坐在床上,神色淡淡看着窗外,白色条纹病号服衬得他气质更加干净。来人久久未出声,他疑惑转过头来擡眸向门口望去,“你好?”会来探望他的人不多,大多数有点交情的都早已来过了,除了那个人。
能天使和他视线相触,那一双蓝湛湛的眼眸,乍起的风都没吹散里面涌起的薄雾。她下意识转过头,霎时间又想起这没必要。
他应当是认不出她的。
能天使从角落里拿了一根凳子,将带来的慰问品放在床头柜旁,接着像个小学生一般乖乖坐在床旁,“好点了吗?”
送葬人恍惚以为是自己幻听了,又或许是午觉没睡醒,不然怎幺会听到能天使的声音?
“回来了?”
能天使捞过一个苹果,慢慢削着,“回来了。”
五天前,德克萨斯给身在拉特兰休息的她发消息,问她要不要听一个有关送葬人的消息。彼时的能天使正在自己的母校和当时的老师调笑说着自己以往那些荒唐事,看到通讯提示笑容一僵,老教授目光如炬,问她怎幺了是不是发生了什幺,能天使笑盈盈说没什幺打了个哈哈。
从教师办公室出来,她握着通讯器,输入栏的话删了又打,斟酌好久回了一个说。
能天使离开龙门的这一月间,罗德岛上最火热的八卦不外乎是曾经的模范情侣能天使和送葬人分了手,极少人知道这其中的缘由。一夜之间消息就传遍全舰,颇有些人不小心,也有些人觉得不多时就会和好的,没什幺可担心的。而能天使第二天离开罗德岛则是火上添了一把油,好事者逮着企鹅物流其他三人问个不停,也只得到一个她回拉特兰休假去了。
至于另一位主角,众所周知,只有能天使在身侧时,这位不苟言笑的帅哥才会稍微融化那幺一点点,敢向他打听私事的干员,大概还没生出来。
事件的高潮点是某次作战,送葬人为了保护被部署在他前方的某新人干员而被整合运动新型术士击中后,他失明了。连夜进行的手术并没有扭转这一点,医疗部加班加点研究附加在那一击上的源石技艺,连凯尔希都不眠不休——除去一贯秉承对干员负责任的态度,还因送葬人身份特殊,若因此得罪了公证所,那幺日子想必不会太好过。
送葬人的心态倒是很平静,面对着哭哭啼啼感谢他的那位女干员,他拒绝了对方想要来贴身照顾他的请求。视力对于一位狙击手的重要程度不言而喻,将近半月的治疗,毫无起色。
德克萨斯回复她的信息只寥寥数语,想是下定了决心才来多此一举跟她报告前男友的近况。
一个苹果削完,能天使对半切,将中间的核去掉,塞到送葬人手中,他手指微凉。
“吃吧。”
送葬人没动,一半苹果捏在手中,他想说点什幺,却又不该知道说什幺。上一次见面远在一个月前,两人不欢而散,争执还被人撞破,她那句带着怒气的“我们分手吧”一定是被来人传播了出去。她走得太快,他甚至没来得及阻拦。而第二天,她就收拾行李离开了龙门。博士说能天使申请了一个没有期限的长假,不知道什幺时候回来。
是因为知道了他受伤才回来的幺?他忽然没了自信。
能天使咬着苹果,清脆的声响,“听说你英雄救美,我特意回来看看咯。”
据在场目击者说,他那飞身一扑,帅极了。
二 风街
宿舍到罗德岛餐厅,108步,两个转角,分别是第47步和第98步。
宿舍到作战会议室,92步,直行。
宿舍到图书馆,322步,五个转角,一个下楼梯,分别是...
端坐在房间书桌前的送葬人的心中默念被笃笃的敲门声打断了。
六月末的周四下午,所有干员都应该各司其职在忙碌着才对。送葬人下意识把自己排除了。
他起身,一步一步缓慢的走着去开门,计数到第十步的时候,他擡起手试探着往前,拉开了门:“下午好。”
送葬人简单打了个招呼,没有称呼来人。他站得笔直,像风雪中屹立不倒的松树,衣服没有一丝褶皱,干净笔挺。
送葬人疑心这是一场恶作剧。他的问候没有等来回应。是哪位干员的宠物不小心撞到了房门幺?可他确实又感觉到面前是有温度的,他开门时甚至闻到了一股香味,他分辨不出那是什幺,他也能感到视线在他脸上扫来扫去,也许这没有恶意,但让人不快。
他有点失去耐心了,第二次开口,带了一点点疑问:“下午好?”
来人似乎玩够了,先是轻笑了一声,接着复制了他的问候,一字未改原封不动:“下午好。”
送葬人这段时间耳力增长极快,他愣了一下,筛选判断出了站在对面的人的身份。
“能天使小姐找我有什幺事幺?”他眸光很淡,垂下眼睫。
靠着门抱手的能天使矮他二十分钟,气势却很足,“你生气了?没事就不能来找你幺?”
“我不是这个意思,以及我没生气。”
送葬人丝毫没有意识到他被能天使绕了进去,一本正经解释:“下午四点,你应该在贸易站工作或者训练室训练又或者有作战任务在身。”总之,不该出现在他的房门口,然后久久不出声和他打哑谜。
能天使若有所思点点头:“唔,你分析得很对。可是我刚从拉特兰出差回来,leader给我放了一周假,老板又给我派任务。所以我在哪里都是合理的,你说呢?哦我忘了你并不知道我外出了...”她又摇摇头,能天使这才意识到送葬人现在并不能看见她丰富的面部表情,“所以你怎幺样了?”
能天使踢踢脚边的慰问品,满满两大袋,她拎过来累死了,“刚回来就想着来看看你,给你带了拉特兰的特产——别说不要,是上好的铳械维护机油,在龙门可是重金都买不到的。”
诚如送葬人所想,这个时间点,宿舍区静悄悄的,走廊空无一人——除了站在他面前悠哉游哉的能天使。
红发女孩踮起脚尖,二十二公分的差距被缩减了,呼吸的热气都快要喷薄到送葬人脸上时,她停住了。如冰封湖底深邃的眼眸,不经意间抿紧的薄唇,或许还有温度上升了0.01的耳垂,都被能天使尽收入眼底。
她笑着说:“所以...你是打算让我在门口罚站,不请我进去坐坐吗?”
“只有白水,失礼了。”
能天使接过他递来的冰水,礼貌喝了一口,又放回了茶几上。她从进门起,就饶有趣味目光一直追随着送葬人,看他的一举一动。送葬人欠身请她进入,轻轻关上门,转身步履平稳的走向饮水机,在下层拿了一个干净玻璃杯,倒水,转过来走到茶几处递给她。水杯在空中停留了一会儿,能天使才伸手去接,两人指尖相触,她发现他的手冰冷。
送葬人精准落座在能天使对面,茶几另一侧有一个矮凳。
能天使很少喝白水,可以说是基本不喝。派对上品种多样的酒是她的最爱,但酒不能维持机体必需,所以每日基本饮水量保障来自可露希尔商店贩卖的各色饮料和她从坚雷的零食网络私下偷偷购买的各地新奇饮品。没有味道的白水,不能刺激味蕾,多幺无趣。
“礼物我收下了,谢谢。改天我会回礼的。”见能天使迟迟不说话,送葬人几不可闻皱眉。他和这位拉特兰老乡不是很对付,从她在他上岛之初就一定要拉着他去开迎新派对起,到...
“哎?你这句话是要送客了嘛?我才刚刚坐下呢,就这幺不欢迎?”
送葬人答:“没有。”
能天使环顾送葬人房间,干净整洁,如果不是房间主人就坐在她对面,也许她会以为这是个正待出售的样板间,通俗来讲,不是很有人味。
“知道吗?如果不是Leader告诉我你的眼睛看不见了,哦抱歉,是暂时看不见了。”能天使一边说一边观察送葬人神情,没有任何异状,“我可能都不会信。你表现得无异于任何一个正常人,可能比A3小组那只总是冒失撞到人的雪橇犬小姐还要视力好上一百倍。”
“所以为什幺不带上遮目的白锦?这应该有助于你的恢复吧。”能天使指指被整齐叠到书桌上的物件。
“能天使。”
“嗯?”
“我确实行动不方便,也不清楚什幺时候才会好转。我正努力适用这种生活中。我想,没什幺事的话,你可以离开了。”
“哎哎?好吧好吧,是我不该打哑谜。leader给我派了新任务,不过我想你肯定会拒绝。”能天使苦着脸说。
三 光度计(大概是分手?写了个开头现在再看不记得了
宿舍到罗德岛餐厅,108步,两个转角,分别是第47步和第98步。
宿舍到作战会议室,92步,直行。
宿舍到图书馆,322步,五个转角,一个下楼梯,分别是...
端坐在房间书桌前的送葬人的心中默念被笃笃的敲门声打断了。
六月末的周四下午,所有干员都应该各司其职在忙碌着才对。送葬人下意识把自己排除了。
他起身,一步一步缓慢的走着去开门,计数到第十步的时候,他擡起手试探着往前,拉开了门:“下午好。”
送葬人简单打了个招呼,没有称呼来人。他站得笔直,像风雪中屹立不倒的松树,衣服没有一丝褶皱,干净笔挺。
送葬人疑心这是一场恶作剧。他的问候没有等来回应。是哪位干员的宠物不小心撞到了房门幺?可他确实又感觉到面前是有温度的,他开门时甚至闻到了一股香味,他分辨不出那是什幺,他也能感到视线在他脸上扫来扫去,也许这没有恶意,但让人不快。
他有点失去耐心了,第二次开口,带了一点点疑问:“下午好?”
来人似乎玩够了,先是轻笑了一声,接着复制了他的问候,一字未改原封不动:“下午好。”
送葬人这段时间耳力增长极快,他愣了一下,筛选判断出了站在对面的人的身份。
“能天使小姐找我有什幺事幺?”他眸光很淡,垂下眼睫。
靠着门抱手的能天使矮他二十分钟,气势却很足,“你生气了?没事就不能来找你幺?”
“我不是这个意思,以及我没生气。”
送葬人丝毫没有意识到他被能天使绕了进去,一本正经解释:“下午四点,你应该在贸易站工作或者训练室训练又或者有作战任务在身。”总之,不该出现在他的房门口,然后久久不出声和他打哑谜。
能天使若有所思点点头:“唔,你分析得很对。可是我刚从拉特兰出差回来,leader给我放了一周假,老板又给我派任务。所以我在哪里都是合理的,你说呢?哦我忘了你并不知道我外出了...”她又摇摇头,能天使这才意识到送葬人现在并不能看见她丰富的面部表情,“所以你怎幺样了?”
能天使踢踢脚边的慰问品,满满两大袋,她拎过来累死了,“刚回来就想着来看看你,给你带了拉特兰的特产——别说不要,是上好的铳械维护机油,在龙门可是重金都买不到的。”
诚如送葬人所想,这个时间点,宿舍区静悄悄的,走廊空无一人——除了站在他面前悠哉游哉的能天使。
红发女孩踮起脚尖,二十二公分的差距被缩减了,呼吸的热气都快要喷薄到送葬人脸上时,她停住了。如冰封湖底深邃的眼眸,不经意间抿紧的薄唇,或许还有温度上升了0.01的耳垂,都被能天使尽收入眼底。
她笑着说:“所以...你是打算让我在门口罚站,不请我进去坐坐吗?”
“只有白水,失礼了。”
能天使接过他递来的冰水,礼貌喝了一口,又放回了茶几上。她从进门起,就饶有趣味目光一直追随着送葬人,看他的一举一动。送葬人欠身请她进入,轻轻关上门,转身步履平稳的走向饮水机,在下层拿了一个干净玻璃杯,倒水,转过来走到茶几处递给她。水杯在空中停留了一会儿,能天使才伸手去接,两人指尖相触,她发现他的手冰冷。
送葬人精准落座在能天使对面,茶几另一侧有一个矮凳。
能天使很少喝白水,可以说是基本不喝。派对上品种多样的酒是她的最爱,但酒不能维持机体必需,所以每日基本饮水量保障来自可露希尔商店贩卖的各色饮料和她从坚雷的零食网络私下偷偷购买的各地新奇饮品。没有味道的白水,不能刺激味蕾,多幺无趣。
“礼物我收下了,谢谢。改天我会回礼的。”见能天使迟迟不说话,送葬人几不可闻皱眉。他和这位拉特兰老乡不是很对付,从她在他上岛之初就一定要拉着他去开迎新派对起,到...
“哎?你这句话是要送客了嘛?我才刚刚坐下呢,就这幺不欢迎?”
送葬人答:“没有。”
能天使环顾送葬人房间,干净整洁,如果不是房间主人就坐在她对面,也许她会以为这是个正待出售的样板间,通俗来讲,不是很有人味。
“知道吗?如果不是Leader告诉我你的眼睛看不见了,哦抱歉,是暂时看不见了。”能天使一边说一边观察送葬人神情,没有任何异状,“我可能都不会信。你表现得无异于任何一个正常人,可能比A3小组那只总是冒失撞到人的雪橇犬小姐还要视力好上一百倍。”
“所以为什幺不带上遮目的白锦?这应该有助于你的恢复吧。”能天使指指被整齐叠到书桌上的物件。
“能天使。”
“嗯?”
“我确实行动不方便,也不清楚什幺时候才会好转。我正努力适用这种生活中。我想,没什幺事的话,你可以离开了。”
“哎哎?好吧好吧,是我不该打哑谜。leader给我派了新任务,不过我想你肯定会拒绝。”能天使苦着脸说。
四 缆车(大概是双方被相亲假戏真做
“所以你到底为什幺会出现在这里?”
能天使发誓,在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她对自己表情的控制已经达到了毕生巅峰。在和舞池里时不时遇到的其他人微笑致意的同时,向挽着自己跳舞的送葬人发出了这个问题。
宴会厅一侧的乐队正在敬业演奏,一对对身着华服的萨科塔男女正在翩翩起舞。
这其中最惹人注意的毫无疑问是位于舞池中央的那对被誉为佳偶天成的壁人。
俊美青年的光环上独特开关让人可以一眼辨认出他应该是公证所的执行者,只有这个监管拉特兰的职能机构,才有权力和技术将萨科塔人头上的日光灯管关掉。而正随着他脚步旋转不停的女孩儿,任谁看了都不由得赞叹一声她光环与光翼的明亮度,这代表她对主的信仰虔诚。更令人称奇的是她的红色短发与赤金色的眸子,热烈的红与璀璨的金搭配在一起,配上明媚笑容,仿若神的精美造物。
周围人这不断的窃窃私语,当然不仅仅是因为两位的出色容貌,更因二人的身份,MIC家族与WOR家族首次在如此正式的贵族舞会里将藏了二十几年的次子次女介绍给诸位名流。
这也是本次宴会的最大噱头,这是一个信号,代表着这两位即将正式踏足拉特兰贵族圈,更重要的是,这两位已经到了适婚年龄,是时候为了家族利益联姻了。
两个家族在拉特兰都有着几百年的历史,钟鸣鼎食烈火烹油,一举一动都举重若轻,无数人想借此向上攀爬。
能天使当然不关心这些,在她心里她只是一个因为家族责任不得不被从罗德岛召回参加这些莫名其妙没什幺意思一点不有趣的交际的可怜虫,所谓的贵族身份没有一块烤焦的苹果派来得重要。美丽繁琐的华服以及头上的水晶王冠彷佛沉重的枷锁,将她压住说不出话。
一曲罢,送葬人还没回答她的问题。
一个月前,能天使收到母亲的来信后便急急赶回拉特兰。即使她厌恶腐朽不堪阶级分明的拉特兰,也不得不承认自己身上的确是有一份责任在,而她不是怯懦逃避的人。能天使从来是一往无前。
不幸的是,那趟从龙门往拉特兰的列车,在路途中险些遭遇一场天灾,所以比原定时间晚了半个月到拉特兰。她今天才到拉特兰,行色匆匆,一下车便被家族的车接走,在那个能天使戏称可以住上一个月的巨大豪华房车中,像一个没有灵魂的洋娃娃被十几个仆人摆弄。上流社会的贵女,必须以最完美的状态出席舞会,艳压全场。
途中母亲告知她WOR家的次子也将在这场舞会首次亮相,让她务必注意。能天使闭着眼睛只当耳旁风,注意?是直接见过一面就必须互订终身的注意吗?她的准则里可没有这一项。
只是谁会知道这个次子竟然会是送葬人?与她同为罗德岛狙击小队的送葬人,这在开什幺玩笑?
能天使险些气笑,她突然想到自己去博士办公室提交休假申请时正好遇到送葬人在办公室里也正在提交外出申请。博士当时还颇有怨言,心疼一下子走了两位强力狙击。能天使在岛上和送葬人交情一般,虽然同为萨科塔,但送葬人基本不怎幺与人交际,能天使也没有热脸贴冷屁股的习惯,所以她并不关心送葬人去哪里。
谁成想原来两个人殊途同归。
”说说吧,怎幺回事?“
阳台上,能天使送葬人避开众人。
“我也想知道怎幺回事,企鹅物流信使/罗德岛狙击干员能天使小姐能回答我吗?“送葬人上下打量能天使。往日她在罗德岛,在战场上见识多了血肉纷飞的人不是那幺在意形象,而今天,第一眼他差点没认出来这是以往那个大大咧咧的会大喊applepie将整合运动化为飞烟的能天使。
纯白色礼服勾勒出她姣好的身型,原来被企鹅物流土土员工服包裹住的竟是如此美好的曲线。一头短发被精心打理,每根发丝都妥帖完美,红唇娇艳,如水双眸。能天使将恣意洒脱全都隐藏起来,变成了循规蹈矩的贵女。
不得不说,这样的能天使,明艳不可方物。
“还有什幺好说的?像你看到的,一个被藏了二十几年,为了联姻而被拉出来给众人观赏的洋娃娃罢了。“能天使吹吹自己大红色的指甲,在罗德岛她从不做指甲,持铳人的手很金贵,这些装饰会妨碍她射击的速度。
送葬人手里则是把玩一个打火机,淡淡回答:“和你一样。“送葬人和能天使坐的同一班车,他也是今天才到的拉特兰。本来按照他的计划,他是打算提早到了之后,拜托公证所的同事查询一下这位即将与他联姻的贵族小姐信息,再用一些小技巧吓退这位小姐,随后速战速决回到罗德岛工作。家族责任无可逃避,但可以用一些小手段规避。他没有任何意愿去和一位小姐结为连理,这对另外一个人不公平,对他也毫无意义。然而事与愿违,列车出了点意外,间接导致他没有时间去了解就来到了舞会,然后撞见了熟人。
“没有想到任务机器送葬人先生也会愿意被这幺摆布啊。“
“能天使小姐,我想你没必要出言讽刺我。我会站在这里的原因,和你会站在这里的原因是一样的。“
能天使一下子被噎住,送葬人说的很对。她一下子失了兴致,像霜打的茄子。
“是啊,谁不是呢…所以你接下来什幺打算?不会真要两家联姻吧,这太可怕了。“能天使说到联姻又打起了精神,”我跟你讲我可是打算参加完这个该死的舞会就逃跑的,我很擅长这个的!“
“所以你之前是跑去龙门的?“送葬人有点诧异。他没露面倒纯粹是家族安排,去做执行者也是自己的意愿。
“唔,那个不是啦。我是经过许可才去龙门找莫斯提马的,不过那会儿她已经走了。“
“嗯。“
“我说,你不会真的打算就乖乖的联姻吧?大家好歹同事一场,那我就直说了啊,我——“
“能天使。“
“啊?“能天使被骤然打断,有些迷茫,看着送葬人。
客观来说,他今天确实很帅,也难怪能把罗德岛上一些小姑娘迷得七荤八素。
“我有一个提议,你要不要听听看?在刚刚你说话时,我思考了一下成功率,大概是80%。”
“什幺?那不是还有20%失败率幺?不过说来听听。”
“我们可以假意顺从,完成后我们互不打扰。”
“?”
“嗯,应该不难懂?总比和一个不熟悉的人…”
“送葬人先生,你把婚姻当儿戏?”能天使神情微愠,她宁愿自己逃跑也不想再被上一层婚姻枷锁。她更生气的是眼前这个人彷佛从没把婚姻当回事,诚然他们的出身注定了他们的婚姻只能顺从家族的决定,毕竟享受了身份带来的一切便利与殊荣,就理应当牺牲别的去回报。
拉特兰的贵族圈也不乏这种除了一层关系什幺也没有的婚姻,一纸婚约外各玩各的,相看两厌。她厌恶的即是这样腐朽的拉特兰,爱情与婚姻不该是如此虚伪。
“婚姻对你我没有任何意义,你该明白。”送葬人实事求是。
“确实。但我没想到你会想出这样的计划。80%的成功率?你的自信何处而来?”能天使顿了顿,直视送葬人,手指向宴会厅,“我本以为,你和里面那些道貌岸然的贵族公子还是有分别的,没想到…“
“你误会我了。”
“误会?我看是没有。不劳你费心了,我会自己离开,到时候我不在了,你的联姻也就完全失败了吧。“
能天使没再看送葬人一眼,转身离开。
即使距离那天舞会已经过了一周,能天使还是气得不行,这个任务机器,还真是把联姻当了一桩任务啊!规避掉风险,寻找最佳解决方案。
这一周,她没再出门,呆在自己的房间里,甚至连两家家长会晤的那餐饭也没去,用刚回拉特兰身体不适回避掉了。
据说送葬人在餐桌上举止得当,还夸赞了能天使,并没有表现出反对的架势。
虽然能天使知道个人的反对也起不了作用,但这不妨碍送葬人在她心底的评分又低了一截。她回来的任务已经完成了,至于成不成,她的腿可不听使唤,要去哪里她自己才能决定。
从小到大,能天使便不是听话的那种人,她擅长在各种高压线上奔跑,譬如在教堂外开摇滚乐派对,又譬如差点炸学校,再譬如被公证所执行者连追三条街。
自由前卫的人不会被束缚。
能天使也早已为自己找好了理由,她相信她英明的主会原谅她的,一桩虚伪婚姻违背了教义。人的结合只能因爱,其余所有外因都是荒谬的。
能天使在床上滚来滚去,思索逃跑计划。
“小姐,WOR家族的送葬人先生前来拜访你,正在花园等候。小姐要下去幺?”屋外传来叩门声,是仆人通报。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能天使从床上跳起来,刚想回不见不见,心念一转,答应了。
惠风和畅,花园凉亭。
送葬人和能天使隔了一张桌子对坐。
“我是来道歉的。”送葬人正经危坐。这片花园里有一片玫瑰花圃,正值花期,开得热烈,花香随着风遥遥醉人。送葬人却有些不适,微微皱眉。
“道歉?你计划不是很完美嘛~唯一没想到的地方不就是我会拒绝?”
“对不起,我为我的误判道歉。”
“哼。”
“为表我的歉意,能天使你要怎幺逃跑,我可以帮忙。“
“我为什幺要相信你?谁知道你会不会出卖我。“
“这一点请放心。因为我大概会和你一起走。“
“啊?“能天使诧异。
“我思考过了,如果你走了,那我大概率也会和别家小姐,你知道的。事实上我也十分抗拒,我原本的打算是用一些吓退这些贵族小姐的。想必你也看过我在战场上的表现,罗德岛那几个小姑娘不就是如此退却的幺。“送葬人娓娓道来,他当然不愿意被摆布,那天提出的计划只是基于对方是能天使的权宜之计。
那天回去后他思索了很久,不知为何,他觉得这个计划对面得是能天使他才愿意去实施,如果换了别人,他想必会毫不犹豫得用各个小手段直接劝退那些娇滴滴的贵族小姐。
送葬人必须得承认,他发自内心认为能天使和他是一类人。
“原来如此啊…“
“而且我也走掉的话,你大概受的苛责会少一些。”
能天使挑眉,那倒是真的。
“成交。”
“接下来为了商量细节,我想我们得时不时见面了,希望能天使小姐不要将我拒之门外了。必要时…”
“必要时还要装的稍微亲密点是吧?没问题,我可是演技派!说实话,我在家都快憋死了,我们两装作约会的话大概还可以出去转转?”
“是的。那幺请多指教了。”
“请多指教。”
能天使给博士申请的假期是两个月,而龙门到拉特兰的列车一个月只有一班,时间还算充足。但比较致命的是,不能搭乘这列直通车,不然很容易就被发现了。他两当然没有蠢到这种地步了。
这些天,送葬人每隔两日就会前来拜访能天使。
送葬人会先在前厅见过能天使的母亲,能天使的母亲十分满意这位未来夫婿,不像其他整天无所事事躺在家族功劳簿上花天酒地的贵族纨绔子弟,她了解过这位年轻人,公证所前途无量的执行者,以第一名的优异成绩毕业于拉特兰国立大学铳械学院,考入公证所,这几年在外奔波执行任务,磨砺自身。
两人就着花茶说些有的没的,在能天使母亲爆料能天使小时候囧事时,能天使才会梳妆完毕从楼上下来,和送葬人一同出门去。
今天的安排是看一场电影。
五 围城(表面大明星实则杀手能X警察葬
送葬人第一次觉得自己与周围的环境如此格格不入。
他的位置极好,内场第一排,一票难求,擡眼就可以看到台上正活力四射的“Penguin Logistics”。
主唱Sora,主音吉他手Exusiai,贝斯Croissant,架子鼓Texas,当前炙手可热的摇滚乐队,红遍全泰拉却只长期驻扎在龙门市,一月一次的演唱会吸引着来自各地的歌迷。龙门市长笑称这是龙门的财神,极大拉动了当地的经济发展。
演唱会临近尾声,坐在送葬人旁边的全身上下挂满了乐队周边的狂热粉丝终于忍不住用手肘“招呼”他:“你怎幺不嗨啊?你到底是不是粉丝?”,他注意到旁边这个人已经很久了,正襟危坐,提了个公文包,不苟言笑,他用眼风扫了几次都觉得奇怪。
送葬人不理会他的问题,继续盯着台上的人,他的视线只聚焦一个人:那位红色短发的主音吉他手,Penguin Logistics乐队的人气王Exusiai。
Penguin Logistics一月一次的演唱会时长四小时,一场下来精疲力竭,嗨是真的嗨,累也是真的累。片刻之前还在舞台上活蹦乱跳的能天使瘫在后台化妆间椅子上,闭目养神。德克萨斯和空已经由保姆车送回去了,可颂则是要马不停蹄去视察今次周边销售量——她对这些很感兴趣,乐队的周边形式等等都是由她负责,工作人员与助理也都离开了,只剩她一个人还在偌大的化妆间里。能天使有个小小的怪癖,喜欢在演唱会结束后在后台点一份苹果派外卖,一个人吃完后再回住处。据说这是早年她们还是不知名地下乐团时留下的习惯。
方才满场的喧嚣又在能天使跑马似的走马观花了一场,她睁开眼睛摸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奇怪,外卖早该到了才是。
与此同时,“笃笃”的敲门声响起。
能天使从椅子里一跃而起,奔去开门,想到即将到嘴的苹果派,不自觉挂上了微笑。
送葬人就这幺直面了能天使的笑容,比起刚刚舞台上放肆不羁的笑——能天使的粉丝称那是芳心纵火犯的标志,卸去妆容的这抹微笑恬淡安宁。
“Exusiai,你好。我是龙门警察局的一名警察,这是我的证件。你可以称呼我的代号,送葬人。”
送葬人右手拿着他的证件,出示给能天使,左手则提着一份新鲜热乎的苹果派,是他从外卖员手上截取下来的。风衣下露出的警服也昭示了他的身份。
他帅气的脸冷冽如冰。
“老实说我是真的被吓到了,毕竟谁都不想招惹上警察,尤其是我这种当红明星,嗯,虽然这幺说很羞耻,但我可不想明天头版头条是Penguin Logistics乐队的Top能天使进局子了。”能天使瘫在椅子里,化妆间暖气打得很足,她穿着热裤,一双白皙长腿就随意搭在桌面上。她拆开外卖纸袋,取出苹果派自顾自吃起来,一边说一边吃,口齿含糊:“你刚刚说的我听了,所以?”
不愧是面对任何情况都淡然自若的明星,送葬人内心有点吃惊,任何一个人被警察说我有证据掌握了你是连环杀人案凶手后都不应该是这样。
“介于你的身份特殊,我想,我应该私底下来拜访你一次。”
六 虚实(博能 (忘了自己要写什幺了
“所以leader接下来还有什幺工作安排?”红发天使将一沓文件放在青年男性的办公桌上,偏着头等待他接下来的指示。办公室空调温度打得正正好,不冷不热,空气中还有丝丝残余的苹果派香气。
博士只点点头,告知能天使目前没什幺事,让她可以随意活动。能天使倒也不扭捏,一屁股坐在沙发上,从衣兜里掏出通讯器,插上耳机,听空最新的单曲,歌名叫做《Speed of Light》。歌词寓意不错,奔赴未来。
No body was there to tell you, it\'ll be a long way...
今天是能天使第107次当值助理。近日整合运动安分规矩许多,需要外出作战的任务减少,罗德岛的博士工作地点更多便变成了那间办公室。凯尔希会安排每一个资深干员轮流出任,保护博士的安全,当然了,博士也有权利挑选自己的助理人选。
清晨九点,能天使准时敲响办公室的门,笃笃笃三声后听到“请进”回应。她手上提着刚刚出炉的苹果派,香气诱人。不出能天使的所料,这位罗德岛指挥官拒绝了他共进早餐的邀请,面罩将他的头部笼住,能天使无法窥测他的神情,只能听到他迟疑片刻后的委婉拒绝之词,从他异常沙哑的声音可以判断出他的工作任务到底有多繁重。
能天使一个人就着一杯红茶在沙发处大快朵颐苹果派。这位被罗德岛花费极大代价从切城营救出来的人,被阿米娅她们只以一个学术头衔相称,他永远被精心保护得很好,不见外人,也从来不将自己的面容暴露出来,那个面罩是特殊设计,不妨碍博士的日常行动,也将他裹进一层厚厚不得挣脱的浓雾里一般。
最后这个形容是能天使在第20次当值助理后总结出来的,她向可颂道出这个结论,可颂则不以为然,反驳她说你想太多了啦这只是凯尔希医生为了保护博士做的必要措施。能天使摇摇头又点点头,她原本是想说在她看来在罗德岛众人面前就没必要这样了吧?心有隔阂怎幺彼此信任?转头又是一个念头闪过:毕竟罗德岛其实鱼龙混杂各家势力盘踞。
但这没能打消能天使的好奇心,她对有趣的事物总是十分感兴趣,倘若未能尽兴,就会穷追不舍。
能天使想要看看被簇拥着的博士真实面容,一眼也好。她对看人一套颇有自己独特见解。
可惜的是,至今仍没如愿以偿。博士身前身后总是跟着许许多多的人,她和他最近的时候就是当值助理时,除此之外只有场上作战。通讯频道里传来的沙哑指挥命令,慢而笃定,但每一次命令都有雷霆万钧之势,将整合运动的进攻一次次冲成散沙,让他们无功而返仓皇逃窜。
能天使当值助理时,她都会尝试一些小方法。比如带上自己亲手制作的苹果派,她对自己的手艺很有信心,品尝的人没有不夸奖的。吃东西时总要取下面罩了吧?然而博士不仅仅在战场上用兵如神,对于她的心思似乎也看的格外透彻,能天使像不得其法的整合运动一样,总是失败而归。
不过能天使并不气馁,她可是大名鼎鼎的乐天派,有什幺事情能够让她真正烦心呢?很明显这是不存在的。企鹅物流外派罗德岛的任务的结束时间一次次因为突发事故推迟,能天使的名字在助理排班表出现也越来越频繁。能天使只当做这是博士晋升时送给她八把铳的额外代价,被付出的人多点工作量,无可厚非。
那可是八把铳,铳在泰拉大陆是很珍贵的武器。能天使在当初也就是随口一个玩笑,没想到那个被她评价为被裹在浓雾里的年轻男人当了真,在她晋升合格评定的当天,把她叫去了办公室。
她看见这个从不自己出手干重活粗活的人,从里间抱出一个巨大的箱子。天生精于铳枪一道的萨科塔人像是嗅到了什幺味道,接下来发生的一切令她肾上腺素飙升,飘飘然仿佛提前进入了天堂。那是主赏赐给每一个好孩子的恩泽。
每天超负荷的工作给青年男性躯体造成了不可能轻易褪去的疲劳,只是搬动一个箱子,他便累的气喘吁吁。办公室里充斥了他沉重呼吸声,和能天使胸腔里沉沉的心跳声相呼应。
博士弯下腰,打开箱子,里面是码的整整齐齐的铳枪,共计八把,他拿出其中一把,双手奉到红发女孩面前。
面罩隔绝了二人的视线相触,能天使却感觉眼前的浓雾被不知何处而来的风吹散,她听见他一贯沙哑的声线裹挟上明朗的笑意。
“Exusiai,你的愿望实现了。”
自那以后,一切发生了微不可查却又无法忽视的改变。
除去特殊情况,能天使逐渐值班次数变多,最终成了博士的固定助理。助理排班表成了一张废纸,因为大家都知道,如果能天使不能当班,那博士宁愿一个人安静呆在办公室工作。凯尔希对此颇有微词,这位罗德岛幕后指挥者敏锐察觉到了什幺,在某次会议后向博士提出异议,却被博士回绝。没有人知道他是怎幺应付的凯尔希。
能天使也有过疑问,并不是对突然加重的工作量有怨言,其实当助理很轻松,从最开始的拘束到后面博士默许她可以在办公室玩耍娱乐,前提是不打扰他。就像现在这样,她可以随意听歌玩游戏甚至如果心情好可以在办公室自带的小厨房里烤制她最爱的苹果派。她会切下薄薄的两块,放在博士的办公桌上,他不当她的面吃,等她离开后却总是会吃完。
凉透的苹果派在微波炉里转一分钟,回不到最初的味道却也不会差。
《Speed of Light》循环到第三十八遍,时钟的指针指向十二点,能天使点下暂停按钮,歌词滚动页面停留在“My right is your left,Your foreword is my back”。
一个宁静的上午悄然过去。
午休时分来临,餐厅会有人送来博士专属午餐,能天使则会在这时候离开这间办公室,先去员工餐厅饱餐一顿,接着回宿舍区睡个午觉。下午两点半,她又会准时出现敲响房门。
能天使站起身来,抚平自己的衣摆,准备跟博士打个招呼告别,话没出口就被抢白。
“阿能,今天下午你先休息吧。你的铳也需要特殊保养了不是?”
能天使咽下原本想说的话,点点头。也许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这位博士有时对她的铳的关照甚至超过她自己。有情绪缓慢蒸腾上来,她不愿细细去分辨。
“过载模式——applepie!”少女一贯清澈的声音与以往大相径庭,风吹起能天使的短发,拂过她的面颊。
七 序曲(能眼睛出问题
能天使最近视力似乎出现了问题,眼前总是时不时飘过一些碎屑,有的像尘埃般的雾气,有时又是游絮状的不明物体。起初她不以为意,只以为是开派对狂欢熬夜没休息好的后遗症,直到接连几天这个情况都没有好转,并且在战场上漏掉了一只源石虫。
当时站在能天使身后高台的送葬人反应迅速的解决掉了这只漏网之虫:“能天使小姐,请不要在战场上走神。”
是一句善意的提醒,语气中丝毫寻找不到讥讽意味。
能天使眨眨眼睛,她想她应该去医疗部做个免费的身体体检了。
医疗部繁忙异常,能天使在休息区坐着等检查结果。
休息区空间不大,装潢简洁,蓝白相间,摆放着几条长椅。下午时分,这里大多是来看望患者的干员,在此稍作等待。能天使左手边是一脸严肃的塞雷娅,拎了个粉红色的袋子,应该是送给伊芙利特的礼物,不知道今天赫墨医师会不会批准她的探望请求,她不停捏拳又放的手和她面上的镇定异常矛盾;右手边则是喀兰那位尽职尽责的角峰,能天使闻到了他保温桶里散发出来的食物香气,彷佛是家的味道,崖心应该会很喜欢吧?
能天使低低笑了起来,医疗部真是一个观察人情世故的好地方,很有趣。她从衣兜里摸出一盒苹果味pocky,拆开自顾自吃起来。
今天是她一个人来的,德克萨斯和空回企鹅物流执行一个紧急委托,可颂则是被分配了作战任务。德克萨斯临走时塞了这盒pocky给她:“没事的,只是点小问题。”
淡淡的苹果味儿混着巧克力的甜在口腔中炸开来,能天使闭上眼睛慢慢咀嚼。怎幺会没事儿呢?视力对于一个狙击手来说,有多重要,不言而喻。
一盒pocky吃完,调香师在休息室门口敲门请她过去。
“好消息是排除矿石病带来的眼底病变,体征一切正常。坏消息是你可能暂时要休息一段时间了,避免用眼过度。”调香师语气温柔,“医疗部会向博士出具报告,你会有一个长假。不用担心,我想只是它累了。”
长假?能天使站在医疗办公室,心情复杂。
不能用眼过度等于说她可能几个月都不能碰自己心爱的铳了,
能天使从博士办公室走出去时恰好遇到送葬人,两个人简短的打了个招呼。
八 月亮船(依旧是相亲假戏真做 似乎是另外写的开头 写好了结尾
所以要忍,要等。
等到风息,等到雷霆把他们轻轻放过。
过去有过去的好,春天过去,有春天过去的好。
一
十月。
拉特兰中心火车站。
天色还很早,秋天的雾气尚未散去。
汽笛声远远传来,又是一班火车到站了。LTL12138号,由龙门城邦直发拉特兰的特快列车,两个月一班,不经停任何城邦,行驶路线避开所有天灾频发地。
车身渐渐停稳,列车门依次打开。下车的人群在车厢内有条不紊排起了队,大多数人都是大包小包,脸上洋溢着归乡的喜悦。能天使拎着一只小巧行李箱,跟着人群走下了车。罗德岛特制的行李箱,由岛上的莱茵生命干员研发,重量轻容量大,特设有专属夹层给干员存放武器装备,是出行的不二之选。
“呼——”红发天使站在月台上,深呼吸。
月台上早有人在等待,四顾张望着,看见她的身影,急急走了过来,毕恭毕敬接下了行李箱。
“小姐,您回来了。”十分尊敬的语气。
“恩,回去吧。夫人派你来的?”红发天使径自往前走,神色平淡。接过她行李箱的是位中年男性萨科塔,面色和善慈祥,跟在她身后一起穿梭在火车站茫茫人群中,距离始终一拳。
“夫人知道今天您今天到站。怕小姐行李多,所以派了我来接。”中年男性不卑不亢。
“德叔,你看起来比我走时老了很多。”年轻的小姐步伐不停。
“是小姐长大了。”
长大了吗?
半月前,能天使收到来自家里的紧急讯息,要求她务必一个月之内返回拉特兰。家族中大事需要她出席。
讯息的末尾,是来自她母亲意味深长的一句话。
“拉特兰春雨虽温柔,但雷霆不歇。”
随着讯息同时到达罗德岛的还有一封薄薄的信件,能天使拆开来,一张车票轻飘飘落到了地上。
是龙门通往拉特兰的列车一等车厢车票,发车时间在半个月后。
能天使坐在寝室里,把讯息看了一遍又一遍。她捏着那张车票,想起了很多很多事,那些在拉特兰的时光。她始终还是拉特兰人。
能天使起身去往博士办公室,她需要一个长假。
假期很快批了下来,博士大手一挥直接批了半年。
“阿能你要回家我当然不可能阻拦!我还没去过拉特兰,记得回来时给我带些特产!”
企鹅物流那边,她也向大帝打了一份申请报告。大帝神出鬼没,更多的时候,企鹅物流也不知道这位老板的行踪。
申请报告发送至老板邮箱,短短一日便有了回应。
“是该给我优秀敬业的能天使放个带薪长假了。”
能天使收拾好行李,在龙门火车站与企鹅物流其他人一一道别。
她的行李只有一个箱子,箱子里除了不离身的铳,就只有一些贴身衣服。
德克萨斯是第一个知道她要回家的人,“早点回来。”,她对她的黄金搭档这幺说着。
很奇怪,拉特兰才是能天使正儿八经的故乡。德克萨斯却一本正经对着能天使说,早日回来,仿佛罗德岛才是能天使真正的家。
空可颂依依不舍和她拥抱道别,”能天使等你回来,我们给你开迎接派对!‘
能天使听了直笑,“派对上必须要有很多很多苹果派!”,她挥挥手,转身踏上了去往拉特兰的列车。
沿途并不颠簸,风景也很无趣。能天使基本呆在自己的房间不出门,一等车厢全是个人单间,生活设施一应俱全,服务也十分到位。侍应生会准时将餐点送进房间,脏衣服有专人收取及清洗后送回。
能天使在企鹅物流工作两年,因任务遍历各个城邦,有时候一个人,有时候和搭档一起。她们并不讲究衣食住行,必要时,野外露宿也是可以的。如此精致的服务已经是许久没享受过了。
但她并不陌生。
出了火车站,中年萨科塔将能天使引导至一辆轿车前,打开车门请能天使坐在后座上,又把行李箱放在后备箱,随后自己上了驾驶座,发动车子离去。
轿车车头上家徽清楚可辨,是一对缠绕的比翼鸟。
轿车缓缓驶离火车站。德叔开车一向平稳,能天使在后座上神色淡淡,间或望向窗外。
十分钟后,一位白发蓝眸的年轻萨科塔离开了火车站,他拎着得赫然也是罗德岛特制行李箱。
(原定的结尾
能天使没看他,只偏着头把玩着自己的白色蕾丝手套。
“那我在你眼中,是什幺印象?”
“强。”送葬人眯起眼睛想起那些一同作战的场景。
没有任何一个人会看轻眼前这位女孩的实力。
事实上,每一个拉特兰人都会有一把守护铳。贵族小姐聚会上,也会互相攀比彼此的技艺。没有通过考核获得守护铳的萨科塔贵族女孩,都没脸参加茶会。
但也仅此而已了,钟鸣鼎食烈火烹油的贵族出身少女,一生都不需要将此种技艺付诸实践。
而能天使不同,她手上的鲜血,说不定远胜送葬人。唯一的不同是能天使不杀害任何一个拉特兰人。而送葬人恰好相反。
“多谢夸奖。”
“爱吃苹果派。”送葬人又给出一个答案。
“哈哈哈。是的。我的最爱。”
能天使侧过身子,和煦的晚风没有吹乱她今日特意打理的发型,红色发丝轻轻扬起,此刻的她像一只精致迷人的人偶洋娃娃,摆在橱窗里或许会让人一掷千金。
只因太过美丽。
“那现在呢?”
能天使盯着送葬人。
“看见庭院里那片玫瑰花圃了吗?”送葬人回避能天使的目光,手往远处指指。
“最盛最艳那一朵,拥有摄魂夺魄的美,但谁都知道枝蔓上有刺,需小心采摘。”
能天使默然,目光变得幽深起来。
她总觉得是有什幺悄然改变了。
就像这拉特兰,她不过走了五年,如今回来却觉得,这陈腐的空气也没那幺难熬,这加身的桎梏突然松动许多。
她确实是长大了。
在外的这五年,她过上了与家乡截然不同的生活。
她剪掉了蓄了很久的一头长发,她尝试着靠自己谋生,她加入了企鹅物流,东奔西走看过了很多很多的风物,她有了完全不知道她过去的搭档。她被派遣到罗德岛,听从一个整天戴着面罩从来不取的怪人老板,又结识了更多更多以前不可能接触到的人。
那些毕恭毕敬叫小姐的人终于远去了。
她从来都懂得如何获得快乐,身在何位就恰如其分。
快乐从来不是伪装,而是一种选择。她只是因为喜欢快乐,从而长成了这样的人。
那个拉特兰贵族长发玫瑰小姐是她,她感谢着优渥的家庭和尊贵的身份带给她的一切。
同样的,那个在派对上在战场上大喊苹果派的超度天使也是她。
谁说一个人不能有完全相反的两面呢。
她向下兼容也向上生长。她有不可逃避的责任,也有从始至终都要追寻的信仰。
“我们是同类人。”能天使下了一个结论。
送葬人不置可否。
这个帅气的萨科塔男性将手搭在栏杆上,开了个无伤大雅的玩笑。
“我们本就是同族。”
能天使闻言哈哈大笑,再也没顾忌形象。
“你在我面前,倒是很放松。”
“是啊。毕竟你看过我邋遢的样子。不过不如说你很幸运,我如此美丽的状态,你也看见了。”能天使冲他眨眨眼。
“我们合作一次吧。”
“好。”
乐团奏起音乐,舞会正式开始了。
一对对拉特兰天使牵着手滑入了舞池。
气氛正好。
送葬人左膝略弯,嘴角上扬,做了一个邀请的手势。
“美丽的能天使小姐,可以请你跳一支舞吗?”
能天使左手提着裙摆,将右手放入送葬人的左手,一脸笑容阳光明媚。
“荣幸之至。”
拉特兰的春天,今年似乎比以往,来得早很多。
九 雨(忘记想写什幺了
明日方舟 送葬人X能天使 葬能 直到春天过去
*私设捏造 OOC归我 不喜点叉
一
“能天使这家伙,和我不一样,虽然表面上能和任何人打好关系,但真正能被她承认的人很少。——德克萨斯”
PM7:00,罗德岛干员档案室。
凛冬悄然消逝,春天的到来让泰拉大陆的日夜时长逐渐偏向均衡。
夜晚七点,天色微弱。按照阵营与种族双规则划分放置的档案室亮起了一盏小灯,有人就着这些许微光正在翻看某位干员的资料,他面前的架子上,PL字样隐约可见。
偌大的档案室很安静,可以听见来访者的呼吸声以及书页翻动声。这是罗德岛需最高权限才能进入的地方之一,若非博士与凯尔希的双重许可,任何人想要进入此地都会被档案室门口的防御措施顷刻间化为飞烟。
书页翻动的声音时不时响起,一份档案并没多少页,很快就见底。高大男子的视线久久停留在最后一页,灯光打在他的侧脸,无从分辨神情。如果有别的干员在场,毫无疑问,能瞬间判断出来访人的身份。
背生光翼头悬黑环,是与罗德岛签订了清理协定的拉特兰公证所法定专业执行者,送葬人。
能天使档案的最后一页,只有寥寥数语,是来自她的老搭档同时也是企鹅物流驻罗德岛行动小队队长德克萨斯的评价。
“真正能被承认的人很少...?”
送葬人面色依旧淡然,他又翻回档案首页。首页的构造异常简单,名字职业身高等信息配套一张入职时拍摄的照片,就是全部。照片上的能天使左手提着铳,右手比了一个潇洒的手势,面带淡淡的笑容,一侧的头发遮住了一只暖橙色的眼睛。能天使来罗德岛时间不短了,年轻女孩子爱好潮流,把一头头发折腾来折腾去,档案上的紫红色发色已经是过去,她现在的发色红如烈火。
送葬人将档案合起,放入专用防尘防水档案盒中,搁回到原位。PL是企鹅物流的缩写,能天使的档案就存放在这个架子上,她的档案盒旁边写着“Texas”,不过送葬人没什幺兴趣,当然了,他也打不开。
送葬人此次来只是为了查看能天使的档案,这位和他出身地一样的拉特兰人拥有精湛的持铳技艺,在某些方面连他也自愧不如。
档案室的管理严格他自然知晓,送葬人仔细阅读过入职合同上的每一个条款,最后一页上的禁令,白纸黑字写着:档案室不对任何干员开放,除特殊情况准许外,禁止进入。
是以博士在听完他的请求后,没立刻回复。这个罗德岛指挥者常年不以真面目示人,厚厚的面罩隔绝了所有的情绪,片刻后送葬人才听闻他出声。
“你查看能天使的档案做什幺?”
送葬人不慌不忙,拿出准备好的说辞。
“除去为罗德岛供职外,我的本职工作依旧是拉特兰公证所的一员执行者。在外派途中,若是遇见同族,也有权利随机调查她们是否在外违背了律法。”
送葬人向博士递出了一本执行者守则。他说的话当然属实,但真实的目的与守则上的要求大相径庭。
博士没接,摆了摆手,表示知道了。他深知面前这个狙击干员的性格,像台机器一样严密,也许是执行者的职业病,他的行事风格干净利落的同时却又按照章程一板一眼,绝不出格。
“档案室管理严格也只是为了防止干员隐私外泄,真正的私密信息并不是太多。我可以让你去查看,既然是公证所有所要求。凯尔希那边你不用再去申请了,我会替你说明。”博士今天似乎是极度劳累,说话的声音都带有困倦。今天的战斗耗费了他大量的精力,以至于他都忘了岛上的拉特兰人还有翎羽和安德切尔,而送葬人只字未提。
“谢谢博士。”送葬人收回手里的守则,垂下眼。
“恩。你先回去吧。时间我定好后通知你。”
过了几天博士让阿米娅送来了通行证。只可专人使用一次,查看权限仅限于开启能天使档案盒。
送葬人关掉小灯,检查好室内并无其他人跟随他潜入后,离开了档案室。
啪嗒声响起,大门锁上,档案室又回归寂静。
档案室位置处于罗德岛的中心腹部,离干员寝室颇有一段距离。送葬人走得很慢,他在思索档案上的两句话。他来罗德岛的时日还不算很长,这个拉特兰人不知道是不擅长与人打交道还是不愿意与人有交情,总之大多数时候都是孤身一人,就连分配作战任务时也往往要求单独行动,理由简单明了,“我不擅长与人共事。”
一切都很完美,如果没有那个有着红玫瑰发色一般的女孩子执意打乱。
对,在他看来是打乱,送葬人眉头蹙起。
距离寝室区还有三个转角,远处传来一阵女孩子喧闹声。他停下脚步凝神细听,像是企鹅物流小队。
“今天餐厅的苹果派都不太新鲜啊...”是有点沮丧的声音,能天使。
几人叽叽喳喳,话语间听得不是很清楚。
送葬人脚下转了个弯,往声音来源相反的方向走了。他不是很想直面能天使,他不太知道知道怎幺应对,即使是看了她的档案后。
档案是古板的是片刻的,甚至是不那幺客观的,但能天使是活生生存在的。如果给送葬人一个机会,让他可以在能天使的档案上添上一笔的话,想必这个萨科塔人会这幺写。
“与大多数拉特兰人不同,她热情地像一团火,恰是她的发色。过于活泼时常让你感觉自己处于烘烤的微妙状态中。”
那是一种怎样的状态?送葬人无从表达。
十 茧 (忘记了...
能天使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神父”生活滑铁卢来得太快。
时值盛夏傍晚七点,夜色尚未倾吞寰宇。龙门郊外偌大的教堂,只有位于右间里侧的忏悔室传来低低的人声,仿若露珠入水,荡开浅浅、浅浅的涟漪。
能天使定定看着自己手中凉掉的苹果派,烘焙食物过了最佳赏味期,特有的香气已然变得油腻。
“所以,什幺是爱呢?我感到迷惑。”清朗低沉的男声隔一道门板传进能天使的耳朵里,古板无波,从他的声音里你并不能分辨出夹杂的困惑。那男声片刻后又随之响起,似乎并不在意能否等到一个完美解答。
“我不能理解圣经上那一段长长的解答。这也许有于主。我忏悔。”
接着便是长久无言的沉默。
能天使轻轻得叹了气,她眉头蹙起,嘴唇翕动,想说些什幺,挣扎片刻又最终归于沉寂。
能天使在这里当神父已经有一段时间,其实她对这个兼职工作并没有什幺太大的兴趣。起初是因为她常到这里祈祷,龙门的教堂不算多,而这一处地理位置很是优越,她便尤其心喜,久而久之也与这里的萨科神父关系匪浅。前段时间,萨科有要事要回拉特兰,便嘱托能天使帮他代理一下事务。碍于朋友情面,能天使只好勉为其难答应下来。这个教堂距离龙门主城区距离不算近,平时来访的人的确很少,她倒也算落个轻松,休憩之余放松心情也算是不错。在龙门真正驻扎下来的萨科塔不多,而能天使所属的企鹅物流业务里又有情报工作,在她充当神父的那段时间里,她用自己所掌握的情报信息半真半假帮了不少前来告解或是寻求帮助的人解决了不少问题,在龙门这带帮这个教堂歪打正着算是搞出了一点名声。
出于低调,能天使每次都是在告解室的另一端用变调声气回答那些问题,无人窥见过她真容。大多数人只知道这座教堂来了一位厉害的神父,深居简出。
今天是她罗德岛的休息日,理所当然变成了教堂上班日。她在教堂后厨哼着歌
她认出了那一端告解人的真实身份。
是能天使外派处的新后辈,也是她的同族,送葬人。
他为什幺会来到这里问如此超脱于常理的问题?能天使百思不得其解。
十一 翼(想写浴室play 莫名其妙前面写了这幺多也没开车
能天使醒过来的时候,十月的龙门正夕阳西下,斜晖洒进室内,她眯着眼睛适应光线。
她这几个月跟着博士还有其他几个干员去了一趟莱塔尼亚,时间紧任务重,身心俱疲。回到住处,没归置行李就躺在床上睡着了。
睡的时候没拉窗帘,囫囵间被子都是随手扯盖在身上的,悠悠醒转时却陷在一个温暖的怀抱里,枕在那人臂弯里。
能天使凝神盯着自己身旁人的脸,满心欢喜。这张脸,她看过千万遍,也吻过千万遍,然每次都还是忍不住感叹真是太养眼了。
对方沉静睡容可以窥见勾起的嘴角,大约是做了个好梦。
红发萨科塔看着看着,心情愉悦,忍不住用指腹轻轻摩挲他的脸颊,一戳一戳,上了瘾。她是累极了,但也没有到放松戒备的程度,他从身后抱上来的时候,能天使半梦半醒,但闻到了熟悉的气息后,散掉了心底的一丝警惕,又舒服睡了过去。
她笑得像只狡黠的狐狸,几个月不见,她是真的有点想他了。能天使左戳戳,右戳戳,玩得不亦乐乎,指节似蝴蝶一般翩跹在他如画眉眼间,最后停驻在他唇间,眼神幽深,不知道在想些什幺。
被她当作人形玩偶逗弄了半晌的男人见她忽然没了动静,万般无奈之下睁开眼,声线带着睡后特有的慵懒,“玩够了?”他一向较能天使更加警觉,加之本就没什幺睡意。
这处是能天使与送葬人两个人在龙门租住的房子,两个人进展不错后就单独搬了出来。这几个月,她不在,故他也不常来。能天使给他说的回程时间含糊,但送葬人习惯了提早打算,几个月没住过人,他就想着先过来收拾下。大概是恋人间特有的心灵感应,他开门时就觉得悸动不安,等打开一看,玄关处她的鞋子歪七扭八放着,行李箱随意扔在一旁。房子里很安静,他径自走到卧室,果不其然见到能天使衣衫整齐睡在床上。
没换衣服,没拉窗帘,被子随意盖着,侧身安安静静睡着,一头红发毛茸茸的。他叹了口气,心底柔软得不行,几步走过去想替她好好盖被子,等走到时又情不自禁想抱抱她。女孩子柔软身体散发的馨香气沁进鼻腔,她感觉到有人拥住她,还往他胸膛蹭蹭。
送葬人缴械投降,这一抱竟然也跟着睡了过去。
能天使没问他他怎幺在这里,也毫无作恶认错的态度:“还没有!”分明是他包庇她,他早就醒了,别以为她看不出来哦?还在想什幺时候他才会不装了呢。
送葬人伸出手揉她的一头乱发,她发质好,手感极佳,软绵绵的,像是触到棉花糖,“还困吗?到了怎幺不先通知我。”
“没必要嘛,反正很快就能见到啦!”她醒来时,他不就在眼前幺?
城邦间通讯没那幺方便,偶尔有机会联络也就匆匆说上几句又继续奔赴工作。
能天使没有一点要起来的意思,赖在他怀里问东问西,两个人耳厮鬓摹,低声说着话。
说来也神奇,罗德岛很多人都很疑惑,狙击部的能天使和送葬人怎幺就在一起了。明明看起来不搭调,你能想象冰火相融幺?交际最广的派对女王和公私分明的公证所执行人,放在一起,怎幺看都不和谐。
缘分真是奇妙。
起初大家都以为是一场玩笑。就连能天使,都那幺以为。
她和送葬人虽是同族还在同一个部门,可除了共同执行任务和一起训练外,并没有多少交集。唯一一次算得上亲密接触的是她生日那天,送葬人送了一个自己亲手做的苹果派。她朋友多,生日派对热闹非法,礼物都堆成山,他送来的那个苹果派孤零零放在桌上,直到结束时才被忙着应酬饥肠辘辘的能天使给吞食掉。
隔天她前去道谢,只得到对方淡淡一句不客气。
那会儿的能天使很迷惑,她自认为和送葬人的关系还没好到他会送她礼物的份上,觉得怪怪的,却又说不出哪里奇怪,之后忙别的去了,也就抛之脑后。
直到那天,去狙击训练室的能天使不巧撞到了表白现场。
她不好意思讪讪说打扰了,正打算关门离去给别人创造空间,就听见送葬人说他已经有了女朋友。能天使一听差点夹到手,她怎幺没听说过?这瞒得可真严实。岛上不少女干员都对这位执行人芳心暗许,她是知道的。还有人向她孜孜不倦请教如何追萨科塔人,从来没有过恋爱经验的能天使一脸懵逼,搓着手说投其所好送送他喜欢的?拉特兰人都喜欢甜品什幺的。
没想到送葬人下一句话真的让她夹了手。
他向关门打算离去的能天使遥遥看了一眼,气定神闲:“就是能天使。”
以为自己是个电灯泡欲逃之夭夭的能天使脑门上冒了一排问号。
告白的女生听他的语气不像是说假话,脸上有点挂不住,点点头拉开门就走了。
只留下站在门口被夹了手欲哭无泪的能天使和室内突然宣布有了女朋友的送葬人。
“手还好吗?”他走过来关切问道,送葬人没疏忽掉她那声惊呼。
能天使立马后退三步,一脸你别靠近我,她脑子转得飞快,不满道“你要拿人当挡箭牌好歹跟我说一声吧?”
拎着铳的男人冲她走来,挑眉道:“不是挡箭牌。”
“?”这是在干什幺?难不成他来真的?还要来一场深情表白?
送葬人在她跟前站定,高大身影罩住能天使。
他吐字清楚,神情认真,看不出半分玩笑意味:“能天使小姐,请问你愿意当我女朋友吗?”
能天使没回答他,落荒而逃。
开什幺玩笑?!他一定是吃错药了吧?得赶紧找医疗部的人给他治治!能天使按住怦怦跳的胸口,回想起他的神情,不由得满脸绯红,又回忆起那个苹果派的滋味,不得不说他手艺很好。
从宿舍里走出来接水的可颂看见她满面桃花靠着墙,喘着粗气,好奇问道:“能天使姐你怎幺了,你不是去训练了?跑这幺急后面有洪水猛兽追你啊?”
可不是洪水猛兽幺!能天使想。
原本能天使想这事儿应该就这幺悄悄过去了,可是她完全低估了众人的八卦之心。
能天使是送葬人女朋友这事儿一夜之间像长了翅膀一样飞遍了全岛。
爱凑热闹的人从早上起就追着她问个不停,手机上的消息连环爆炸。连德克萨斯都颇为疑惑。能天使只好统一冷着脸回复说不是真的。她想着都过去一晚上了,某人就算吃错了药,药效也退了吧。
谁知道送葬人对来问他的人一改前态,据说还春风和煦般全盘承认了。
能天使:?不是,他喜欢她什幺啊?
对此送葬人的回答很直男:不知道,但就是想和她一起。
那天他看着她笑眯眯出现在门口,又一脸尴尬关门,心念一动,就那幺说了出口。
喜欢她什幺呢?送葬人是真的想不到。
只觉得和她待在一块就很舒服,四肢百骸像泡在温泉一般畅快自在。
感情或许就是这幺奇妙的东西。送葬人以往从未体会过,他是个理性的人,思维逻辑与感性二字从无关联。
上岛之初,他甚至往档案里写自己移情能力缺失,引来医疗部好一阵关注。
送葬人看着眼前跑来质问自己的女孩,心底抽根发芽,绿意攀爬:“对不起,昨天是我唐突了。”
能天使看他好声好气道歉,态度软了几分,正想说那你赶快解释是在开玩笑啊,她可是很困扰的。困扰什幺?她也说不清。还没开口,就又看见他嘴唇开合。
每一个字她都懂,也听清楚了。
“所以能天使小姐愿意做我的女朋友吗?”
他勾起唇角,声音朗然补充道:“我很诚心的。”
那双蓝湛湛眸子凝视她,能天使没来由气势弱了几分。他大大方方,倒衬得她扭扭捏捏了,好半晌才回过神来。要说她对他没好感,那当然是骗人的。能得能天使几分青眼的人,自然是优秀的。
“可是等等?你这不是赶鸭子上架幺!明明都昭告天下了啊!这这这太突然了吧,不是,你什幺时候开始喜欢的我啊?你真的不是在开玩笑?”能天使气呼呼,双颊鼓起。
戏弄她的人可没什幺好下场,他最好如实交代,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犯人”送葬人答道:“我以为你上次收到苹果派就知道了。”
能天使支支吾吾:“大家都知道我喜欢吃苹果派啊?”送苹果派是最保险不会出错的吧,这能有什幺深刻含义?到底哪里出了问题?她左思右想,终于想起自己曾经给人支招,她说了什幺来着?投其所好?送喜欢的甜品?
...不是吧?在战场上杀伐果断的能天使彻底大脑短路傻了眼。
银发萨科塔趁机追击:“我是真的喜欢你的。要不试一试?”
直男一旦直球情话来,杀伤力真是要命。
一个英俊男人深情款款看着你,还有谁能抵抗?
试试好像也不错?脑海里冒出一个念头后,越想忘记就越是屏蔽不掉,也无瑕追究是怎幺萌发的了。
能天使擡起头轻声问:“你真的是认真的?”
送葬人点点头。
她沉默几分钟,迎着他澄澈目光点了头。
一场质问结果以收获了个男朋友收场,能天使晕乎乎回到宿舍,企鹅物流其他三个人凑上来围成圈,问她到底什幺情况。
能天使还是很迷惑:“是我真的太神经大条了吗?真没发现他喜欢我啊。”
追能天使的人其实也挺多的,她能感受到好意,大部分时候都忽视了。她擅长和人打交道,人情世故上很通透,更多的时候不是看不上,只是觉得没对上脑电波。
德克萨斯抱着手说:“你不是夸他做的苹果派好吃?”拉特兰人在甜品制作上天赋异禀,这不算什幺吧?
可颂跟上:“好像最近你的铳维护都是他负责的。”那不是博士安排给他的工作幺?
空回过味来:“你们两人任务时貌似也蛮多的?话说应该算是特殊对待了吧?”
不是能天使迟钝,是在她看来这些都光风霁月,没掺杂什幺感情。那个人看向她的时候,大方自然,饶是她,也没觉出什幺私情。
三个人一合计,最后空的一番话让她似乎明白了什幺。
”因为爱就是很莫名其妙的东西。“
能天使默然,最后说那就先试试吧。反正她也答应了不是?有问题日后再说。
事后能天使常说送葬人那是拐带她,她应该去公证所举报他。
送葬人每次不急不恼,微笑应道好的,什幺时候?他可以利用职务之便帮她递交材料。她就恶狠狠瞪他一眼,口中说下次等她的时候。
这一试,这一等,就是两年。
两人感情愈发水到渠成,他包容她居多,也很享受她的撒娇,她则享受他的体贴温柔,也完美担任了女朋友这个职务,合拍得简直不可思议,连红脸都没有。
两个人在床上有一搭没一搭盖着棉被纯聊天。能天使絮絮叨叨说着在莱塔尼亚的事儿,送葬人听着,偶尔插话一两句。
不知不觉天色都暗下来。卧室里没开灯,能天使那盏日光灯管充当了全部光线来源。
能天使说着说着就想起自己回来也没洗澡,顿时觉得自己身上肯定臭烘烘的,她爱干净,当即表示要去洗澡,她眨眨眼,冲着好几个月没见的男朋友撒娇:“抱我去洗澡!”说完在他脸上亲了一记。
能天使当然说的不是单纯的洗澡。
针对这事儿,这两位天使也是格外有默契。俱不在乎世俗的眼光,情到深处水乳交融,没有什幺比和心爱之人在一起更快乐的事儿了。
两人几个月不见,年轻男女情动似火,他当然会意,打横抱起能天使就往浴室去了。
十二 忒修斯之船(葬无限轮回救能 多次轮回后互相爱上
一
能天使莫名吃了一嘴冷风。
身旁匆忙而过的女干员带着一股浓郁的郁金香香气,她冲举着手准备敲门的能天使点了点头,随即疾步离开了。她没看清她的面容,岛上干员众多,饶是交际广阔的能天使也并不是认识每个人。
宿舍大门敞开,一览无余,能天使站在门口往里望。
八月傍晚,斜晖尽洒,高大的银发萨科塔瘦削背影透着几分孤傲,他站得笔直,像冬日里堆积厚雪的松柏。他手侧的柜子上放着一束娇艳欲滴的玫瑰,包装精美的礼盒上斜斜插着一封信。可惜的是,这浪漫的花束与黑白色调的房间格格不入,冷与清才是底色。
能天使抱着手淡淡出声:“我来的不是时候。”是陈述句,她不凑巧撞到了表白现场。
送葬人听到她的声音,转过身来。逆着光,能天使无法分辨他的神情,在她的不多的印象里,他总是没什幺表情,一双蓝眸幽深。
他看着她:”我拒绝她了。“不是第一次,也许也不是最后一次,他对这些前来表明心迹的人总是拒绝,每每都来不及将她们带来的花束递回她们手中,那些女孩们便夺路而逃,彷佛他这个心仪之人瞬息间就成了洪水猛兽。他没想让她们难堪,但难免让她们失望而归。
房间内的尴尬氛围似乎被他这无足轻重的一句话给解决了,又抑或只是错觉。
她回望他,只几步的距离,明明触手可及,能天使远远回应道:”你不用向我报告。“,她歪着头,露出一丝微笑,惯用的能天使招牌微笑,”如果不方便的话,那我先走了。“
她只是看着他,就没来由透不过气来。
”很方便。进来坐吧。“送葬人擡手将那束玫瑰扔进垃圾桶,印着火漆的信连封口都未开,就沾上尘土。
能天使只盯了一眼,就敛回目光,”好。“
要从哪里问起?能天使没想好,她坐在轮转椅上,捏紧了他递给她的那杯白水。面前的人也迟迟不开口,她目光乱转,蓦然触到床头柜上一本翻开的笔记本上。顶格的时间记录下,是一排排正字,起初有序而工整,视线往下便逐渐凌乱潦草,赤裸展现着书写者的心绪。没盖盖的签字笔放在一旁,墨水干涸。
能天使像是猜到了什幺,试探着开口问:”这是...这是你记录的次数幺?还是...从那天起的天数?“
送葬人答道:”是次数。“他顿了顿,补充道:”其实...我不太记得多少次了。“往复中,他只能记住无法忘却的事。他闭上眼,无数碎片在脑海里奔跑而过,送葬人神色安宁:”我以为你今天是想问我更多。“
更多的关于这场荒诞的永不结束的梦,它周而复始,像个不愿远离的幽灵。
它每每出现,伴随着送葬人的死亡。
可当他从极致的痛中惊醒,枕边的通讯器永远显示着同样的时间,分秒不差。窗外铅灰天空不透出一丝光,天色晦暗。
他又重获了新生与陈旧的时光。所有亲历过的事情,会有迹可循,像精密嵌合的齿轮,顺着既定的轨道,一圈圈重播。偶有插曲,可指向的目的地只有一个。
能天使愣愣道:”那你疼吗...?”出口才觉问题幼稚,红发女孩斟酌措辞,才又开口:”你应该试过解决办法吧?我有什幺能帮到你吗?“
穿着白衬衫的执行人睁开眼,被轻风吹散雾气的眸底,能天使触及到浓重的哀伤。
她听见送葬人一字一句答道:”暂时没有。“
恍然间,能天使忽然觉得,这样类似的场景,是不是已经发生过千百次?
她无法判断,只感受到面前这个许多人眼中强大孤傲的执行人,脆弱似琉璃。
能天使是罗德岛第一个发现送葬人不对劲的人。
她堵在送葬人去往控制中枢的必经之路拐角处,在他波澜不惊的眼光注视中挑着眉质疑他:”你有问题。“
很像无理取闹,更像堵着这位极其受欢迎的帅哥干员表白。
她特意挑的时间,正值中午休息时分,大多数干员都去食堂就餐了,没有什幺人会经过此处。
能天使手上不离身的铳枪默默散发着威慑的气息,她开门见山:”你有问题。“
被她挡道的送葬人全无愠色,他只是淡淡的看着她,片刻后轻笑一声:”我有什幺问题?能天使小姐,说话可不能空穴来风。“
他整暇以待,甚至极为放松的靠在墙上,勾起一丝唇角:”嗯?“
能天使越发觉得他奇怪。她与这位习惯独来独往的同族交集不多,唯一的印象是他随时都像出鞘的利刃,锋芒毕露。现下慵懒的姿态还是第一次见。不过她既然做好准备在这里赌他,就不会是心血来潮。
”我有很多问题向送葬人先生请教,麻烦不要避重就轻。“众所周知,当能天使安静不再轻佻时,往往是有大事发生。
送葬人静静听着,笑意越深。
”前天作战会议前,你为什幺会提前知道博士在会议室将就了一夜还给他带去了合口的早餐?明明他在简讯里,只通知了我一个人给他顺手捎带一份早餐。昨天下午出任务时,你超前解决了埋伏的几个整合狙击手,出声替星熊警告预警。还毫发无伤挡下隐匿术士的一击,预判了他们的走位。而今天...“能天使把才维护完毕焕然一新的铳枪展示给他看,”铸铁主动找我问我需不需要保养维护。我想着反正没什幺事答应了,刚刚我去取的时候,她告诉我,好险,内里有一颗零件运转不良。如果按照我的习惯再使用几次,恐怕有炸膛的风险。我听见铸铁念叨说幸亏送葬人先生提议将今天狙击部所有铳枪都检查一遍。“
能天使目光锐利,斩钉截铁:”你太熟练了。我可不记得你拥有了远山小姐那样的预知能力。“他如鱼得水,像开了上帝视角。起初一桩桩巧合,能天使不以为意,只当是送葬人作战能力过硬。直到她在宿舍顺嘴说了一句送葬人体术不错,踹突然窜出来术士那下,帅极了。
一旁当时目睹现场的德克萨斯若有所思:”确实身手很好。当时情况危急,那个术士还差几秒大概就施法成功了。“他的目标是正忘情过载的能天使。若那一击得手,她负伤可能会极重,”只不过...我以为他会用铳制裁那个人呢。毕竟是你们狙击部的人。“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能天使也顿时感到了疑惑。用惯了铳的人,怎幺会突然回身踹上那幺精准的一脚?能天使回想了下当时的场景,如果用他近距离极有爆发力的铳会怎幺样?
红发女孩一愣。术士会一击毙命,但术法也会成型,无可挽救。送葬人的处理办法,是最好的。
她怔怔问来自叙拉古精通杀人术的狼:”如果是你在旁边,能做出那样果断的判断吗?“
德克萨斯摇摇头:”我有很多种让他死很快的方法,但我无法立马反应出哪一种能保证你毫发无伤。怎幺了幺?“灰狼担忧的看向好友。
这就对了,那他是怎幺做到的呢?熟练的彷佛他已经经历过很多次,而他只是从数个解决方案中择优选了一个最好的。
一次巧合是凑巧,那幺多次呢?能天使想不通,只好来逼问本人。
能天使偏着头,语气生冷,”不解释解释幺?“
那个高她二十分钟的银发萨科塔收敛了笑意,开口答道:”接下来你是不是还要问我为什幺我一点不意外你在这里赌我?“他侧过头,认真盯着能天使,她没从他的目光中感受到任何恶意,却被逐渐盯的喘不过气来。
能天使镇定道:”我不知道你的目的是什幺,但是我作为罗德岛的雇员,有必要——“
”有必要调查清楚你的所有动机,确保博士及其他干员的安全。如果你拒绝的话,我会把你的所有可疑行为及现在对话的录音一并递交给博士。“送葬人蓦然出口,抢走了她接下来的台词。
能天使一头雾水,难道这位执行人真的一夕之间拥有了预知天赋?
送葬人缓缓开口,他还是看着她,眼底涌动着能天使无法分辨的情绪:”你不是第一次对我说了。“他语似怀念。
能天使:?
送葬人接下来的话将能天使脑子搅成一团浆糊。
”如果有一天你发现你在经历很多事情后死去了,大脑却又突然回复意识,睁开眼拿起枕边的通讯器看着上面现的清晨时间,会是什幺想法?“
”一场噩梦?“
送葬人点头,”是,一场噩梦。醒来后就好了。“
他最初也是这样想的。睡眠良好自制力超群的执行人,不以为意,噩梦惊醒后,按部就班,洗漱晨跑,就餐开会。直到他惊奇发现,梦境的一切正在重现。
拎着给博士带的早餐因而在会议迟到的能天使,莫名走神导致多挨了几下毒打的星熊警官,偏里草丛窜出的导致能天使及多位干员受伤的术士,大的小的,细枝末节,与”梦境“纤毫雷同。
真的是梦吗?送葬人平生第一次知道惶恐是什幺滋味。就那幺一步一步往下走,疑心越重,梦境越真。
他的死亡也与梦境中别无二致。
整合运动在整个作战场地安装了数以万计的炸弹,不惜舍弃自己部队,也要这群人一同化为灰烬。
丧失意识的刹那,他想,谁知道这不是一场梦中梦呢?
”我在宿舍床上又一次醒来。清晨六点,一切安静。“送葬人看向能天使的眼光幽深,像彻骨冰冷的地下泉。
”你...?“能天使欲言又止,她想说这也许都是幻觉,你太累了,需要休息。
送葬人接着说:”我以为我太累了,需要休息。我向博士申请了一周假期,并主动向他透露了作战疏漏。分歧就在这里出现了。“
星熊因博士额外提示,尽责职守;预料以外的术士虽造成了小小骚动,但没有大的意外伤亡。
”知道消息的那一刻,我想也许是主给我的机会,让我可以改变这一切。“
但送葬人没有想到的是,往前跑的时间里,他并不是真的全知全能。
”在那场我死去的战斗前,我被临时额外安排了一次作战任务。我的搭档是你。“即使从登岛之处,送葬人便很抗拒给他安排搭档这一行为,但是博士的指令他也并不真的违抗。”我们被安排远离大部队去清除整合调派的无人机,你主力输出,我从旁清除其余人员。一切进行顺利时,你的铳枪出了问题。“
枪声本就轰鸣,炸膛那一刹,近距离的送葬人耳膜都被震出血。
”你就倒在我怀里,血淌了我满手。受伤太重,医疗干员救治无效。“
能天使听着他陈述着她的死亡,只觉得难以置信。
”我不可抑制的自责。我救了你一次,却无法救你第二次。我向博士预警了那一次即将会出现的惨烈任务,博士将信将疑,派出了先遣部队打探,可结果是没有可疑现象。我不愿意相信,深夜独自前往探查。“
那一次,他遭遇了布置场地的大部队整合运动,身中数枪而亡。
”当我醒来时,晨光熹微。“
世界线又一次被重置了。
走廊上来往的干员越来越多了,不时有人打量这两人。
送葬人问:”你信吗?“
往复的梦境里,他选择向博士和盘托出,只得到你该休息的回答。他一遍又一遍在既定的剧情里奔跑,用正字记录下次数,用尽手段更改着不为人察觉的细节。渐渐的,他摸到了一个残忍规律:只要他死去,故事就会即刻重来。
命运跟他开了个天大的玩笑后,又怜悯赏下一颗糖,但却没告诉他,吃下糖后,还有更苦的人生悬在前方。
他所能”预知“的线总有尽头,规避一个又一个的风险后,怪兽在黑暗里伺机而动,时刻准备吞吃他顾及不到的角落。
他有时能救下能天使,有时不能。偶尔能预判整合的阴谋,偶尔一败涂地,更多的干员成为亡魂。
没有人知道他发生了什幺,执行人送葬人的名声更加响亮,因他在场的战斗,总能护下更多人。
”我逐渐习惯了一个人按下重播键。“不与任何人分享他所知的一切。
直到那个阳光正好的正午,一个红发女孩拎着铳,在拐角处,言辞不善,”你有问题。“
她看向他的眼神,轻佻不屑,片刻后又转为惊诧。
能天使面前站着的这个高大萨科塔,回应她的目光里,满是惊喜。
二
能天使喝了一口水,又开口道:”那没办法了。“她吞下了原本想说的话。
天灾之下,人皆蝼蚁。你又能救下多少人呢?
路好像走到了尽头。
送葬人的凝望也终于到了尽头,他蹲在能天使跟前,突然凑过去吓了她一跳,水险些洒了出去:”你右眼下这颗泪痣,什幺时候有的?“
他的记忆好像出现了偏差。
能天使听他这幺一说,顿觉奇怪,急忙冲到卫生间,对镜细看:”我...我不知道。“她的脸从小生的白净,皮肤细嫩,别说小痣,痘痘也不常长,空对她的好肤质经常表示艳羡。
她走出卫生间,茫然道:”我真的不知道。你也是才发现的吗...?以前那些重来的经历里,有过吗?“
送葬人摇摇头。并不是每一次能天使都能发现他的不对劲,而世界线重置后,他所做出的每一个动作,都会引发不同的后果。
毕竟,人心的细微颤动是无法预判的。
他只是私心的一次又一次,故意让她察觉。
送葬人说:”我也不清楚。或许是哪里出了问题。“他思索了一会儿,从枕下摸出一把小巧的手铳,啪嗒一声拉开了保险。
”以防万一那我先...“
”等等你要做什幺?“能天使几步冲过来一把抢下铳,利落关上保险。她擡起头不可思议看着他:”你为什幺这幺熟练?你...不痛吗?难道每次都这样吗?“
如果他所说的一切属实,能天使是没有以往的记忆的。
眼前的男人点点头,他的表情很淡,彷佛刚刚要提枪自杀的人不是他一样,”我习惯了。“
习惯了从疼痛中醒来,面对空无一人的宿舍。听窗外零星的鸟鸣,随着时间流逝走廊上渐渐鼎沸的人声。我不必去看时间,永远的周四,2093年,7月13日,六点十二分二十四秒。
从来分秒不差。
习惯了迎着博士诧异的目光递给他喜好口味的早饭,习惯了看你卡点到会议室揉乱满头红发在角落里坐下,习惯了一切一切...习惯了那天去往控制中枢的路上,遇到十七个干员,其中五个会说中午好,三个会目不斜视当我是隐形人,六个只淡淡点头,两个面红耳赤问我饿了没有如果没有的话她带了手工巧克力。
还有一个,言辞不善,来势汹汹,挑着眉说,”你有问题。“
反复心理斗争后,送葬人和盘托出。他说到最后,声音完全低下去,嘶哑难闻。
送葬人一扭头,看见女孩温柔至极的眼神,那双橙金色眼眸说:我信你。
企鹅物流小队的其他三个人有点担心能天使,最早发现异样的是她的搭档德克萨斯。
针对能天使与同族干员送葬人接触变多这一事实,空的想法充满桃色,而可颂则觉得没什幺大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