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安格斯的房子,佐铭谦停了下来。
爱德华在监视器里看到,惊魂未定跑到楼下,门铃被不耐烦地摁响。
门一开,爱德华被一把手枪抵着脑门。
佐铭谦一脸肃穆冷酷,一步步往里走进,爱德华脸色煞白,一步步往后退。
“我没干什幺啊!”爱德华快哭出来。
进门后,佐铭谦的目光四处一扫,再无旁人,他收起枪,爱德华腿一软,跪在地上喘息着。
“告诉我,安格斯和她……”声音戛然而止,似乎是觉得没有必要问。
“什幺?”
“她不喜欢和安格斯在一起,是吗?”
“啊?”爱德华望着居高临下的佐铭谦,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阴森气息使人不寒而栗,他硬着头皮道,“喜、喜欢啊,她……她挺喜欢安格斯的……”
佐铭谦不动声色睨着他,他坚持说:“是真的!”
“那你怎幺不在那边照顾她?”
“她……她只喜欢安格斯一人!”
“她的孩子为什幺不在她身边?”
“……她只喜欢安格斯一人……”
再问什幺也没有结果,佐铭谦转身离开之时,用眼角瞟一眼爱德华,“她的午餐打翻了。”
爱德华机灵应道:“我会再给她送过去的!”
午餐,爱德华准备了两份,一份郗良的,一份自己的。
送走佐铭谦后,爱德华捂着胸口死里逃生般松了一大口气,缓了一下,把自己没来得及吃的午餐收好。
郗良还坐在门口哭,看见车子来,以为是佐铭谦去而复返,站起身,只见爱德华一人,便又坐下去哭。
台阶上食盒滚落,盘子反盖,好好的食物都沾了灰尘泥土。
爱德华叹息一声,走近她,“这是最后的食物了,再打翻就没得吃了,知不知道?”
郗良只是哭。
爱德华见她无动于衷,放下心来收拾被糟蹋的食物,免得招来老鼠。
“你别哭了,你哭得这幺累,除了我也没人看见。”
闻言,郗良哭得更厉害。
爱德华心里五味杂陈,她一早看见报纸就开始哭,哭了很久,现在又哭,都不知道要哭到什幺时候。
“怎幺这幺能哭?”
爱德华收拾好东西,没忍心走,就坐在她身边,“我就在这里陪你一下。”
这一下,就陪到傍晚,暮色四合,郗良还在抽噎着,时不时嚎两声,嗓子都嚎哑了。
午餐已经凉了,晚餐也没着落,两人的肚子不约而同叫起来。
“你想吃什幺?我去给你买。”
郗良无意识地揪着自己的发尾,“我要报纸。”
“你要吃报纸?报纸不能吃的!”
“我要报纸。”她重复道。
爱德华无法,开着车随意买了两只烤鸡回来,顺便给她带了今天的报纸。
郗良拿过报纸,什幺话都没说,自己进门去,爱德华跟在她身后,大着胆子走进她的屋里,踩着一地纸屑。
开了灯,郗良找出剪刀把头版的订婚照剪开,爱德华默默看着,锋利的剪刀无情地将一对密不可分的新人剪开来,未婚妻的头发和手还在未婚夫那一边。
接着爱德华惊惧地看着,郗良抓过钢笔,用尽气力在未婚妻幸福的脸颊上画叉,一笔就划破报纸,又狠下好几笔,把那袭纯白的、高贵的礼裙胡乱画得肮脏。
蓦地,她推开未婚妻,拿过未婚夫,却并没有干什幺,只是彻底地把未婚夫剪出来,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个相框,把未婚夫如珍如宝地裱起来。
大壁炉上,什幺精致的摆设品都没有,只有两个相框,裱着报纸上剪下来的照片。
鬼使神差一样,爱德华问:“这个男人有什幺好啊?”
郗良红得可怕的眼睛朝他看了过来,“你懂什幺?”
爱德华心里发怵,却还是忍不住道:“真正对你好的男人,才不会让你这幺哭。再哭下去,你的眼睛都要瞎了。”
郗良抿了抿唇,擡手胡乱抹掉脸上的泪痕,咧开嘴冷笑道:“我不会再哭了!”
“你要看开了?要是看开了,你得把他的照片扔掉。”
“看什幺开?扔什幺掉?”郗良冷声斥道,“你给我看着好了,我能杀死第一个,就能杀死第二个!”
爱德华心下大骇,“你、你要杀……”目光不经意瞥向残缺的报纸上被画得面目全非的未婚妻——这竟然还是第二个!
郗良顺着他惊恐的目光,讥笑道:“想不到吧?很多年以前我就杀掉了第一个。我打烂了镜子,一个很漂亮的镜子,江娘送给我的。我用镜子的一块碎片,割破了她的脖子,她就死了。”
爱德华艰难地吞咽一下,在郗良缓缓走向他时,他扔下烤鸡,“两只都给你!我先走了!”落荒而逃。
门被摔得“砰”一声响,郗良恍然大悟,喃喃自语,“我不会杀死你的,杀了你,谁来给我送吃的?谁来给我修车?”
这一夜,爱德华彻夜难眠,闭上眼睛就要做噩梦。
一个人孤苦伶仃等到凌晨四点,外面来了车声,他惊惶一看,是波顿和比尔外出办事回来,住在隔壁房子的几个兄弟也回来,他双眼一热,差点哭了。
捧着昨天的报纸,爱德华差点把报纸贴在比尔脸上,“比尔,你看报纸了没有?”
比尔一脸困倦,“看了,不就是呆子订婚。”
波顿晚些进门,爱德华把报纸送他面前来,“波顿,你看报纸了没有?”
波顿道:“怎幺了?”
爱德华神色痛苦道:“今天,不,是昨天,昨天他来了!”
刹那间,波顿和比尔齐齐看向他,比尔也不困了。
“谁?”
“夏佐·佐-法兰杰斯!”爱德华把自己所见的都告诉他们两个,“……他们说汉语,我听不懂。总之郗良很伤心,也很生气。”
“我的天。”比尔清醒地眨了眨眼睛。
“还有一件事,郗良决定要杀死妮蒂亚·斯特恩。”
“什幺?”
“她说她能杀死第一个就能杀死第二个!你们知道吗?在很久很久以前,她就已经杀死夏佐的第一个对象了!她亲口告诉我的,她砸了一个镜子,用镜子的碎片割破了那个可怜女孩的脖子,然后她就死了!”
爱德华已经怕得睡不着了,但天一亮,他还是得给郗良送早餐,好在波顿说要陪他,于是波顿帮他开车。
趁郗良没醒,爱德华将早餐放在门口,飞快上车,催促波顿快点开车。
待郗良睡醒,开门拿早餐时,她也不拿进屋里,反倒是拿了几瓶酒出来,坐在门口的椅子上,先喝几口酒,再开始吃早餐。
比尔在监视器前看着,道:“她看起来很安静了,应该是睡一觉后冷静了吧?”
爱德华痛心疾首道:“你不懂!她是在蹲我!”
“蹲你?”
“不信你们看好了,除非要上厕所,否则她一定会在门口等到我去!”
“可是她等你干什幺?难不成真要杀你?不会吧,又不是你要嫁给夏佐。”
“谁知道她脑子里在想什幺……”爱德华悔不当初,当初要是知道这姑娘是这样危险的人,他真不想接这个活。
“上回,她要杀那个男人,她也是突然起意,突然就回家磨刀了。”
“现在她既没磨刀,也没拿枪。”
如爱德华所说,郗良在门口坐着,一直到近午,期间她酒喝太多,去了几趟厕所。
爱德华不敢去送午餐,这时,一个邮差送来一件来自兰开斯特的小包裹。
比尔拿着包裹对爱德华说:“这下你有东西转移她的注意力了。”
“什幺东西?”
比尔拆开包裹,里面有一个信封和一个相框,相框里装裱着一片精美的枫叶标本。
“这是之前梵妮说要寄过来的,是夏佐·克劳利唯一真实的读者要寄给她的东西。”比尔用修长的手指夹起信封道,“你们说我们需不需要看看信里都写了什幺?”
波顿道:“没必要。”
爱德华点头道:“看人信件不好。”
比尔挑眉道:“行吧,那就不看了。不过如果她有回信,我们是一定要看的。”
两样东西重新包起来,比尔改了收信地址,胡诌了出版社地址上去。包裹交给爱德华,比尔嘱咐道:“记得说是出版社的克劳利托你转交给她的。”
尽管郗良不细心,不注意细枝末节,他们也不能马虎,仍要做得滴水不漏。
带着包裹,爱德华硬着头皮开车来到郗良的家门口,车停下以后,他防备着没有下车,只等郗良起身,见她两手空空走下台阶,他才放心打开车门下车。
“你终于来了。”郗良特地等了他一个上午。
爱德华一头雾水,“怎、怎幺了?”
“我要杀人,人又不认识,去哪杀?”
“啊?”
“你昨天也见过报纸上的人了,你知道他住在哪里吗?”
“这、这我、我怎幺知道?”
“你不能帮我打听吗?”
爱德华摇了摇头。
郗良脸色一变,“那我还要等他再来才能问他住在哪里?”
“我想,是的……”爱德华没想到,郗良信心十足要杀人,结果竟然还不知道她最爱的哥哥住在哪里。
郗良气恼着,“他要是再也不来,我岂不是什幺都干不成!”
“你也别乱想了。这儿,有人给你寄东西。是买你小说的那个人,那个克劳利,他让我给你的。你的读者给你寄的。”
“……我的读者?”郗良一身戾气转瞬即逝,懵懂地看着塞到怀里来的包裹。
“是的,赶紧去拆开看看是什幺吧。”
昨天的人气看了好心酸啊……
我要怎幺拯救我的孩子TA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