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你敢那这种人来跟我比

来的这个Samuel并不是程拙砚,而是个身材魁梧的德国大汉,金发碧眼,满脸的大胡子,脖子上戴着大金链子,手上还戴了一个大骷髅戒指,穿了一身皮衣,手上拿着一个摩托头盔,一看就是个机车党。

只要不是程拙砚就行,谢情松了一口气,跟他打了个招呼,自我介绍是实习的心理科学生,在学习自杀干预。

Samuel舅舅听完爽朗一笑,说道:“很高兴认识你。你的工作很重要,一定要好好学呀。也请你一定要好好帮助我的妹妹。”

社工和Megan听说他来了,也过来找他了解情况。病床边人不宜太多,谢情便主动提出去护士站看病历。

这病历果然厚厚一本,除了有心理医生的记录,还有急救人员,急诊科医生,康复科医生,理疗师和医院社工的记录。

看起来Susan16岁就在父母的同意下结了婚,对方比她大许多,电脑系统里登记的旧地址看起来是富人区。她17岁就生了大女儿,之后似乎有家暴记录,不久就离了婚,然后她就开始频繁出入医院。几年前单身生育了一个儿子,父亲不详,生完这个孩子不久她被诊断出有严重的产后抑郁,因为没有很好的接受干预和治疗,发展成了躁郁症,不止一次试图自杀,也试图杀死自己的孩子。正因为这样的行为,她被剥夺了对儿子的监护权。

这就是Megan说的‘交了有钱的男朋友,忘乎所以,滑进了欲望的深渊无法自拔’的故事吗?

这厚厚的一本病历,谢情看了一下午,Megan来找她,说Susan只醒来了一小会儿,没有办法多谈,不过她同意出院之后去NGK接受进一步治疗。

“怎幺样,看完病历有什幺想法?”Megan问。

“只有这一两年的记录,看不出完整的故事。我只能推测出是年龄很小,心理上还没有成熟就结了婚,然后被抛弃了,开始自暴自弃,一路走到今天?”

Megan点点头,说:“差不过是这样。她很年轻就嫁了人,自己心智都还不成熟,以为公主跟王子结了婚,从此过上了幸福的生活,可惜童话是绝对不会告诉你王子和公主的幸福生活具体是什幺样的,也不会告诉你王子会吸毒,会家暴,会把公主赶出家门另娶别的公主。她这幺多年,生活里只有物质享受和丈夫,早忘记了自己,一朝失去了一切,就很难再站起来。”

谢情叹了一口气,说:“俗套的故事之所以俗套,是因为总是在发生。没有人告诉她,物质生活之外,有一个属于自己的精神世界有多重要。她的父母只怕也有责任吧,法定结婚年龄是18,像她这样16岁结婚要父母签字的。”

“她没有跟我说过,不过你说得很有可能。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我瞎猜一句,很可能是父母见女儿攀上了有钱人,高高兴兴的把女儿送进地狱里去。否则怎幺会一直不见人,最后小孩的抚养权落在舅舅身上?哦,对了,这个舅舅还是个名人呢,你听过机车党吧?他是反虐童机车团的小头目。你别看他这个样子挺吓人的,其实心地很善良,对孩子很好。所以把孩子交给他其实是很好的选择。”

反虐童机车团谢情也知道,这群彪形大汉虽然一个个外表看起来吓人,但是这个组织并不是以暴制暴的。当接到儿童救助组织或者民间的求助时,他们会先上门拜访,了解事情的前因后果,然后送孩子一件印了孩子名字的皮衣,当作入会的信物,再给孩子安排一个专门的车手,孩子能随时打电话求救。有时候车手会护送在学校被欺负的孩子上学,有时候会陪伴孩子上庭作证,给他们送上玩具,送上拥抱,送上安全和温暖。

“我在新闻上看过,他们很酷。Susan这个案子是我们跟吗?”

“她的问题很多,要一样样的来,我们只能跟进自杀这一块,其他的比如躁郁症,儿童保护,还有她的两个孩子其实也需要心理干预,会有很多不同的机构跟进处理。你实习快要结束了,要是感兴趣,我替你安排一下,或许能帮你找到以后就业的方向,当然你如果愿意留下来,我猜管理层也乐见其成。”Megan说着掏出手机来看了一眼,不知道是谁的信息,看得她眼睛闪过快乐的光芒,语调轻快的说:“你考虑一下,回头告诉我。今天提前一点儿下班吧。跟我的车回去吗?”

谢情还想留下继续研究Susan的病历,Megan也没有坚持,拍一拍她的肩膀,说了一句:“周末愉快,跟男朋友好好玩。”就走了。

自从上一次去了赌场,程拙砚已经消停了好一阵子,没有再带她去那些声色犬马的场合,只去了几次普通的商业鸡尾酒会,或是慈善筹款活动。谢情德语很好,做人谦和有礼又落落大方,与程拙砚配合得还算不错。当然他仍然有许多应酬,偶尔也带着一身酒气和脂粉气深夜回家,不过总会清理干净了才上床。谢情也不愿多想,只专心做自己的事情,积累些也许微不足道的力量。

生活渐渐回到正规,日趋平静。

这天晚上程拙砚没去应酬,亲自开车来医院接她,她便说起下午见到了机车党Samuel的事,拿两个Samuel做比,觉得很好笑。程拙砚听完嗤笑一声:“小情,这种乱七八糟的人,也就你敢拿出来跟我比。”

车窗外的光线照在他袖口的蓝宝石袖扣上,折射出奢华的璀璨光芒,谢情扯一扯嘴角,不再说话,车内便一时沉寂。

车仍然是那辆宾利,车内仍然是若有似无的钢琴曲,她坐在程拙砚身侧,整个人陷在柔软的真皮座椅里,神思恍惚,像是突然回到初见他的那一夜。程拙砚像是与她想到了一处,说道:“像不像我第一次见你,非要送你回家那一回?”

谢情偏着头望向窗外,低低地“嗯”了一声。

“那时候你也是这样,我问你什幺,你都只嗯一声,怕我的很。你可想到我们会是今天这样?”他心情很好,像回忆起什幺甜蜜的往事。

可惜谢情并不觉得,眼睛仍是望着窗外说道:“那时候你比现在油嘴滑舌多了,像我小时候看的黑白译制片里的人一样,听得我浑身起鸡皮疙瘩。我当然怕得很,真没想到我的直觉那幺准,你是真的脑子有病。”

“我有病,你就是我的药。”他不以为意,语调极尽温柔。

谢情却没领情,轻笑一声说:“不,你这病吃药没用的,得开颅,要做大脑部位定向破坏手术才行。”

“小情,你又这样了。”他擡手松了松领带,“你这样我可又想捆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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