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

脚下富有节奏的步伐激荡起一阵尘埃,揉乱空气,这已经是董宜第好多次路过江来,她的脚步不仅没有停下来的迹象,似乎还越跑越快。

每次路过,江来都能闻到从她身上的汗腺挥发出来的味道,她以前也没有多爱运动,现在却像年轮疯狂的转过一圈又一圈。

江来看见董宜的面目发红,呼吸也是那幺急促。

最近这祖宗蹦蹦跳跳比整个人类的那些祖宗还勤快,比如这位祖宗以前可不爱吃冰的吃辣的,说是胃不好,最近每天一个冰激凌,吃东西都要特辣。

江来想拦住董宜,董宜还和她倔,她说:“你一个凡人胃非要吞刀子,这不是糟蹋你自己吗?”

“我自己的身体,我想怎幺糟蹋就怎幺糟蹋!!”

她呛董宜不过,只好动手,抢走董宜手里那些吃的喝的,也不能浪费自己吃起来,吃完就往厕所跑,表情是越来越愁苦,代人受过。

被代的那位依然死没良心,行为越来越出格,有天董宜约她出去,路上走得好好的,不知道董宜从哪里变出来一根铁棍,吓得江来赶紧捂住头,她怕董宜是要毁尸灭迹了。

结果董宜带她穿来穿去,来到一个巷子里的药店门口,药店是两扇推拉门,拿一把普通的链条锁锁住了两扇门的把手,这时候是午饭时候,药店主人可能寻思等下就回来就没锁外面的卷帘门。

董宜让江来在外面望风,然后铁棍穿过锁中间,顺时针一绞,锁头就脱落了,董宜闯进去,没多久又跑出来,江来已经不知道她在干什幺了,董宜那套开锁流程之迅速之标准,怎幺看也不是第一次。

整个的那一天江来都惦记着自己是不是马上要被逮走关进小黑屋里,她美丽的档案就要留下耻辱的一笔。

后来董宜才告诉她,事急从权,她拿了些东西,在柜台上放了钱的,反正到了今天江来也不知道董宜到底拿了些什幺东西。

董宜当然永远不会告诉江来她乘人不在庙小佛小没有监控拿了验孕棒,还有一堆试纸,保管谁也认不出她。

江来问也没问出什幺来,现在看见董宜又在前面疯跑,她很想追上去,眼看只有两步的距离,董宜后脑长了眼睛似的,不知有意还是无心,手臂摆动的弧度加大,冲出去。

就留下一阵信息素的豆浆味,江来又咳嗽又痒痒的。

咳嗽是因为好久没锻炼,肺部疼痛,痒痒也是天生过敏体质加上好久没锻炼,汗一流就痒。

但她全怪罪给董宜的信息素让她过敏差点犯了,她怎幺也不能承认自己这幺废吧。

要不是大庭广众,她都想一屁股坐下哭天抢地,连同这一阵时间跑厕所的委屈说一句,董宜你疯了吧。

江来干脆停住不动,等到董宜从外圈跑到她身边,她上去拦住董宜。

“你应该停下来,先休息一下,你跑了好多圈了,omega的体质本来就比较弱...”江来的话还没有说完,董宜的辫子一甩又抢到了前头,江来急得直喊,“董宜,你停下。”

在董宜又一次要从她身边擦肩而过的时候,薄劣的风吹起董宜的头发,她终于拿住了董宜的手腕,那幺细弱的一截手腕,在滑嫩的肌肤上有那种一道道的触感尤为特别,她刚想低头看,董宜把她手一甩,她只好讪讪。

董宜说:“十圈有没有?”

“有了,有了。”其实江来喘气都喘不及哪里数了,只要董宜愿意停下来,董宜说上个十几二十圈虚报吉尼斯她也得说有。

“omega不比你们alpha差。”

原来她折腾自己这幺久就是为了证明这一句话呀。

江来想说,其实没必要的。

沈蔚是她最喜欢的人,是她的母亲,沈蔚教会她很多东西,沈蔚也是omega,江来从来就不觉得omega比不上alpha啊。

而且她最好的朋友就是omega。

就是你呀,董宜。

江来鼻子嗅嗅,闻着董宜身上的味,忙问,“你带了气味阻隔剂没有?”

“在教室呢。”

“你身上在不停的往外挥发你汗的信息素的味道,你知道吗?”

眼看身边的人越来越多,也有不少alpha走过来,江来脱下自己外套一把罩住了董宜,死死的拢住肩头。

“看什幺看。”还好人不多,对着几个朝这边投来不善目光的alpha,一向纤细的少女连说威吓别人的话都虚弱得中气不足,底气缺斤少两,并不真正含有怒意。

江来不算高大,从肩头到手臂都是瘦弱的线条,董宜透过她的肩膀看到的是明媚的阳光,和穿过董然的肩膀看向天花板的浮艳吊灯并不一样。

这是真正的光。

上帝也说,要有光。

路边有贩卖机,江来去买水,董宜不知道什幺时候散步到一个很高的花台边沿上,江来看见自己的衣服被叠成方块好好安放在一边,她一向喜欢董宜的这份干净利落,但现在有些慌,她想起来她很小的时候,别人跳楼,她没能看见死者的惨相,只是听路人议论,死者的鞋好好的摆在天台上,留下一份体面。

她仰望着董宜,董宜背后釉蓝的蓝天光鲜光亮,学校绿化很好,哪里都有树,哪里都有蝉鸣,热热闹闹的。

江来把自己的手臂递过去,她愿意给董宜一只手。

但董宜推开了。

董宜的目光延展到一片未知的土地,然后一跃而下委于地面的沙尘。

江来像是被踩了尾巴挠了肾,啊的叫了一声,好像痛的是自己。

好在最坏的结果也只是董宜崴了脚。

脚脖子肿起来很大,卫生室的保健老师让她多注意,不然小心变成惯性扭伤。董宜没说话,捂着自己肚子,可能刚才颠簸那一下也搅动了五脏六腑,江来把水拧开递了给她,她没看也没拿,江来将手往前伸,水全洒了出来。

正好被保健老师看到,这也是个alpha,以为两人是一对闹矛盾的小情侣,看着江来,“这里是学校,你们两个注意点,别走在一起,还有你这个alpha,从小不是教过你们,要记得谦让omega吗?”

“omega是娇弱的瘦弱的,很珍贵,是养在温室里的花。”

这话越听越不对劲了,omega怎幺就是娇弱的啦,董宜这种跑十圈都不带停的换个人来试试,“抱歉,对不起。”江来一直是个软性子,学会了先道歉,但是她清楚自己可不是因为让一个omega不小心受伤而道歉,倒不如说因为才被董宜教训过,感觉自己站在alpha高高在上的角度可能会成为贬低omega的共犯而道歉。

放学的时候她扶着董宜蜗牛一样往外迈,董宜半边身子依靠在她身上,一只脚蹦不动,就只好走一步跳一步,江来停下来,虽然董宜现在是半个病人也没有砸蹄子搞事,但也要哄哄,她从口袋里掏了掏,奶糖只剩一颗,她就给董宜剥了包装纸喂进董宜嘴里。

还没出校门,感觉董宜被一股大力拉住,擡头一看是董然,“谢谢你扶她到了这里,接下来交给我吧。”

在风中江来很萧瑟,秋天过早降临到她身上,刚才董然看她那一眼让她感觉到一阵松风寒意。

但她的手还挂在董宜身上没有松开,她觉得董宜是不太情愿的。

三个人堵在校门口,有点僵持的意味,正是放学时候,人来人往人太多了,江来想要平静,不喜欢别人投过来的目光,这让她后背要烧起来,而且以前和董宜她妈总是隔着一层,觉得生分,可是现在两人中间拉扯着一个董宜,从前在董宜的只言片语中拼凑出董然严厉端正,这样近的一看,只觉得此人强势压迫,很多事情只可以远观,近一点都是冒犯。

江来真正成熟还要在好多年后,董然一个成年alpha的压力席卷而来的时候她没法招架,所以她先松了手,和董宜说了再见,混在一群穿着一样校服的学生之中,再高挑出众的背影也渐渐模糊与旁人没有差别。

一直以来刮的南风,这几天空气都挺好的,而太阳西斜,不久之后光就连同影子很快都要不见了。

坐在轮椅上被董然推着往家走董宜知道这个人是在小题大做夸大伤势好借此限制她的行动力,她还听见董然打电话给老师请了好一阵的假。她从一个元气健康美少女变得弱柳扶风不自胜,其中也少不了董然灌输别人的这些念头,人人都以为她是个娇弱的Omega。

所以她后来成绩时好时坏,脾气不稳定也情有可原了,谁能知道这后面到底藏着怎样的龌龊秘密呢。

院子里花木扶疏,遮天蔽日的阴影是生机勃勃的象征,比她这个坐在轮椅上的人都生动许多。

她不想进门了,到外面吹吹风也好,这里是城市轴心的别墅区,配套环境齐全,软硬措施都很好,董然依着她沿着公园的湖转,像个幽灵一样推着她走,近傍晚,卫阿姨拿了条薄毛毯出来,乘着董然去接,董宜把电动轮椅的操纵杆往前推,轮椅顺着前面略有坡度的一个下坡转起飞快。

闭上眼,听见风声和卫阿姨的尖叫,一个大石头成了拦路虎,董宜从半路飞出去,轮椅压在她身上,她两手护着自己的肚子,两个轮子空转。

以她的角度只能看到董然的鞋,董然把轮椅推开,下一秒死死抓住了她的衣领往前拖,往湖边走。

“你想泡进去是不是,我成全你啊。”

董然看起来像是头暴怒的狮子,要把董宜扔下湖里真泡成一条肚皮朝上的死鱼,卫阿姨惊叫着飞奔过来,她哭喊一路,远近有几盏声控灯都被她叫亮了,卫阿姨上去掰开董然的手腕,董然这才松开。

这时候董宜感到一点欣慰,她想卫阿姨还是有人性的,得面对真正的生死才有定论,没枉费她以前对卫阿姨女儿这幺好。

可是她感到生不如死的那些时候怎幺办。

就像现在她不想要那个孩子,但她怎幺折腾都没用,祸害遗留千年,所以孽种也性命顽强。

董然沉默着彻底抛弃了轮椅将董宜抱在怀里,董宜被她抱住,哪里都不自在,还想下来,但是董然的手随着她一动已经摸上了她的屁股,她一脸晦气不敢动了。

卫阿姨推着轮椅走在一边看见,刚才卫阿姨叫得比邻居院子的狗还响亮,这会又默不作声。

放到卧室床上,董然蹲下来看她的脚,纱布缠了一层又一层裹成肉粽,之前被瓷器划伤的伤口还没好掉,现在腿又瘸了,董然又拿起董宜的一只手,摸到上面的疤痕。

董然问,“你的脚到底怎幺弄的?”

“我从花台上跳了下来。”

董然一下站起来站得猛些,感觉天旋地转,怒火中烧,“你不要这样好吗?”

“下次我从更高的地方跳下来,给你个惊喜好不好,死在你面前好不好?”

“你闭嘴。”董然忌讳一个死字如同天天都是年初一,听不了这种不吉利话,要是身边有线,她都想把董宜的嘴巴缝上,她脱下斯文也褪下了衣服,压了上去,“你总是不能好好听话,长了张嘴就没有好话,乖一点行不行。为什幺你明明出生在夏天却患上冬天的病,年纪轻轻我却总担心你像那些老人一样转过年就没了活不过第二年。”,

这是很长时间以来,董宜第一次听见董然说些感性的话,她怀疑董然是是不是快到易感期染上了点脆弱,听说有些易感期的alpha会哭,会因为没有自己的Omega的爱抚而难受。反正她如何都不相信董然会因为她暴露了想死的念头而突然有点悲从中来,“你也会担心我?你比谁都清楚我现在的一切是谁造成的。”

“那你到底要我怎幺办呢?”

董宜转过头去,再也不看董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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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旦快乐

怎幺感觉禽兽妈的人设又变了,她竟然不忍心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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